身上的泥土粘膩濕滑，不知是汗水還是眼淚，也可能混著誰的血。他的眼前一片猩紅模糊，

只能死死盯住幾步之外，那個同樣被數(shù)個身影牢牢壓制在地上的纖弱身影——他唯一的娘親。

她的發(fā)髻已經(jīng)散亂，沾著塵土和枯葉，素色的粗布衣衫布滿裂口和焦痕，隱隱透出血印。

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diǎn)血色，嘴角卻噙著一抹奇異的平靜，甚至帶了點(diǎn)若有若無的笑意，

眼睛亮得驚人，越過那些壓制她的手，越過攢動叫囂的人群，

直直地、固執(zhí)地落在張小凡被淚水模糊的小臉上。那雙眼睛里有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緒，是愛，

是訣別，是安慰，也是某種至深的悲哀……唯獨(dú)沒有恐懼。“凡兒……” 她嘴唇微微翕動，

吐出無聲的兩個字。她似乎想盡力對著他笑一笑?！皠邮?！

”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在張小凡頭頂炸響！伴隨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是普泓上人的聲音！

那只一直按在他肩膀上的大手猛然發(fā)力，將他整個瘦小的身軀向前狠狠一推！他踉蹌著撲倒，

被強(qiáng)制推動前撲。冰冷的刀鋒塞進(jìn)他劇烈顫抖、根本握不住任何東西的小手。不是刀，

是曾叔常那柄“七星寶劍”，劍柄的冰冷紋路瞬間嵌入他黏膩的掌心，

沉重得幾乎要將他墜入地獄。他的身體，被那股巨力推動著，

完全不受控制地、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向前撲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腳下滑膩的血泥觸感，

能聞到彌漫在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皮肉焦糊的惡臭。

他甚至能看見刀鋒尖端一點(diǎn)森冷的反光，在漫天火焰的映襯下，那光點(diǎn)刺得他視網(wǎng)膜生疼。

視線劇烈地晃動。天旋地轉(zhuǎn)。他看見娘親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那眼神里的悲傷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整個淹沒。

他也看到了她嘴角那抹強(qiáng)裝出來的、試圖給他最后安慰的笑意。近了，更近了……噗嗤。

一聲極其輕細(xì)、又極其悶濁的聲音，像是鈍器捅穿了一層堅韌的濕牛皮。

溫?zé)岬?、濃稠的液體如同瀑布般驟然噴涌，濺滿了他的臉、他的脖子、他單薄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