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刻的她,依舊是一身剪裁得體的香奈兒套裝,只是原本略施粉黛的臉上,此刻卻帶著掩飾不住的憔悴與深深的憂慮,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中,也布滿了血絲,顯然是心力交瘁,久未安眠。
在她身后,是一個沉默的西裝保鏢男子。
那少婦見到開門的竟是蘇九,也是明顯地一怔,美眸中閃過一絲驚訝與困惑,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蘇九。
蘇九很快便從最初的錯愕中回過神來。
他面上不動聲色,對著少婦微微頷首,側身讓開通路,做了個“請”的手勢。
少婦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但眼下的情勢讓她顧不得多想,點了點頭,便邁步走進了蘇家老宅的庭院。
那名西裝保鏢則緊隨其后,進門之后,還不忘警惕地回頭看了一眼院外,才將大門輕輕掩上。
蘇九將二人引至正堂。
這老宅的正堂,布置得古樸雅致,八仙桌、太師椅,皆是上了年份的老物件,墻上懸掛著幾幅意境悠遠的山水字畫,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經(jīng)年累月形成的檀木清香。
“二位請坐?!碧K九指了指客位的太師椅,然后便走到一旁的茶水案幾,取出茶葉,開始有條不紊地燒水、燙杯、沏茶。
少婦與保鏢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這蘇家老宅的氣度,以及眼前這個年輕人的鎮(zhèn)定,都讓他們不敢小覷。
很快,兩杯熱氣騰騰的清茶便被蘇九端了上來,放到了二人面前的八仙桌上。
茶是普通的龍井,但用山泉水沖泡,茶香清冽,沁人心脾。
“粗茶簡慢,二位請用?!碧K九在主位坐下,目光平靜地看向少婦,開門見山地問道:“不知兩位今日登門,所為何事?”
方婉琴端起茶杯,卻沒有喝,只是用杯蓋輕輕撥弄著杯中的茶葉。
她環(huán)顧了一下這古色古香的正堂,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蘇九那張略顯稚嫩,卻又透著一股異樣成熟的臉上,遲疑地問道:“請問......蘇九小師傅,你家大人......可在?”
她這話問得還算委婉,但言下之意卻很明顯——你太年輕了,這等玄門大事,恐怕做不了主,還是請你家長輩出來說話吧。
畢竟,南派蘇家在玄學界名頭極大,歷代傳人皆是德高望重之輩,她實在難以將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與傳說中能勘破陰陽、逆天改命的蘇家高人聯(lián)系起來。
蘇九聞言,淡淡一笑,似乎早已料到她會有此一問。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卑不亢地說道:“家父家母不喜俗務,早已外出云游。至于長輩,晚輩蘇九,不才,便是南派蘇家當代的傳人。夫人若有疑慮,大可直言,不必介懷。”
他的語氣平淡,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度。
方婉琴聽他如此說,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了幾分,有驚訝,有懷疑,更多的則是忐忑。
她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正要開口。
蘇九卻擺了擺手,搶先說道:“夫人不必急于說明來意。既然找到了我蘇家,想來是遇到了非同尋常的麻煩。若我所料不差......”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深處。
方婉琴被他看得心中發(fā)毛,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遍及全身。
只聽蘇九繼續(xù)緩緩說道:“夫人,您印堂發(fā)黑,眉心隱有死氣纏繞,此乃大兇之兆。按理說,不出三日,您便有性命之憂。若是一般相師,恐怕早已斷言您陽壽將近,回天乏術了。”
此言一出,方婉琴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如紙,身體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蘇九卻仿佛未見,依舊不疾不徐地說道:“但奇的是,在您這濃郁的死氣之中,我又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卻又堅韌異常的生氣護持著您的心脈,吊著您這最后一口氣。這生氣并非源自您自身,而是外力所致。”
“想來,要么是您身上佩戴了某種極為厲害的護身法器,要么,便是有玄門高人為您布下了某種續(xù)命的陣法或是施展了秘術?!?/p>
聽到這里,方婉琴原本因恐懼而瞪大的雙眼中,浮現(xiàn)出強烈的震驚與駭然。
她張著嘴,想要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蘇九所言,句句屬實,分毫不差!
蘇九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繼續(xù)說道:“更重要的是,在這股外力續(xù)命的手法之中,我嗅到了一絲同行的氣息。而且,這股氣息頗為霸道,顯然出手之人道行不淺,并且......似乎并不想讓其他人插手。”
“夫人,既已有玄界中人介入了您的事情,按照我們這一行的規(guī)矩,‘一家不理二家事,一客不煩二主顧’,在下恐怕不便越俎代庖,橫加干預。否則,不僅壞了規(guī)矩,也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與因果?!?/p>
蘇九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jù),滴水不漏。
既點明了少婦的危急狀況,又暗示了自己已經(jīng)看破其中關竅,最后還搬出了行業(yè)規(guī)矩,委婉地表達了自己不便插手的意思。
方婉琴此刻已是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蘇九的話如同一盆冷水,將她從頭澆到腳。
她本以為找到蘇家,便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卻沒想到對方竟會以“行業(yè)規(guī)矩”為由拒絕。
“蘇......蘇小師傅!”方婉琴的聲音帶著哭腔,再也顧不得之前的矜持與懷疑,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焦急與懇求,“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錢不是問題,只要您能救我,無論您要什么,我方婉琴都可以答應!”
此刻的她,哪里還有半分之前在高鐵上雍容華貴、顧盼自若的模樣?
那份因蘇九年輕而產(chǎn)生的輕視與懷疑,早已被對方神乎其技的診斷和眼下的絕望處境,沖擊得蕩然無存。
她現(xiàn)在只知道,眼前這個看似年輕的蘇家傳人,恐怕是她最后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