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個多小時后，隔壁小商店的張嬸過來讓我接電話。
以前這條街的鄰居是不登壽材鋪子的門的，常書青和他們交上朋友以后，鄰里關系進展飛速，他們時不時還會來鋪子里搓一場麻將。
電話是白承安打過來的，語氣激動，“應天，你咋不告訴我，這女人身上竟然還有這么多案子？”
我問：“人沒事？”
白承安說：“沒啥大事,就是餓得有些厲害。
我和一個同事去的，見到我們?nèi)缤姷骄刃且粯?，生怕我們不管她。給了口水喝之后，就竹筒倒豆子地撂了很多事情。
沒想到她居然還沾了人命......
你這算是給我送了一件潑天大功勞??！”
我說：“老規(guī)矩，別牽扯到我就行。”
白承安說：“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我還得忙一陣，晚上吧，我請你吃飯?！?/p>
我拒絕了。
白承安不好意思地說：“這頓飯你得來吃，其實是我還有點事想請你幫個忙?！?/p>
我猶豫了一下，答應下來。
回到鋪子的時候，常書青和幾個鄰居在打麻將，馬小東和寶楞在收拾東西，準備去鄉(xiāng)下給人送貨。
寶楞表示晚上來不及回來做飯了,我說沒事，晚上有人請我。
常書青也不用理會，他在哪兒也能混頓飯吃。
我站在常書青身后看了兩把，實在體會不到麻將的樂趣，于是就回到鋪子外面的涼椅上躺下,開始和思維里的三印互動。
三印似乎還是老樣子，沒有一點兒變化。
我卻能感覺出來，第三枚空白印章的意識似乎有蘇醒的跡象。
龍王印和翻天印一直都有清晰的意識，只是它們似乎很傲氣，不太愿意搭理我。
我明顯能夠感覺到，那枚空白印章對我更親近一些。
傍晚的時候，我如約找到白承安請客的飯館。
以蹄花為特色的小店，客人如織。
白承安選了一個清凈的角落，已經(jīng)點好菜等我。
白承安熱情地邀請我坐下，說：“酒就不能陪你喝了，案子已經(jīng)移交給刑警隊，但也把我調(diào)過去幫忙了。一會兒吃完飯我還得回去加班?！?/p>
我說：“沒事，我也不怎么喜歡喝酒?！?/p>
白承安笑著表示感謝理解，然后給我夾了一整根豬蹄。
豬蹄白白嫩嫩，小火慢燉到爛乎的狀態(tài)，入口即化，配上特制的醬汁，更能激起人的食欲。
我們吃得很快，到結賬離開的時候，白承安才跟我說了要幫忙的事。
也是一件案子，陸續(xù)出現(xiàn)三名死者，法醫(yī)判斷是被野獸咬死的，白承安卻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他遞給我一個文件袋，里面是死者的照片。
三人的死狀都有些凄慘，其中一人的頭幾若被咬掉一半。
白承安說：“從咬痕上來看，只有野獸才能造成這么大的傷害。但是咱們這地區(qū)捕獵盛行，很多年都見不到大型野獸了。我覺得這個案子沒那么簡單?！?/p>
我看了看他，知道他有所猜測，而且他猜對了。
于是我說：“這確實不是野獸咬的，是人咬的。”
白承安繃緊手臂狠狠地揮了一下拳頭，然后才說：“我就知道。我跟上面說過我的猜測，結果被罵了一頓，說我胡說八道。但是那天在銀行里見了你之后，我越發(fā)肯定，這其中有問題。”
他壓低聲音問我：“是僵尸，對不對？”
我說：“我們叫尸煞，或者死倒。死倒的叫法更多一些。”
白承安說：“不管它叫什么，這玩意兒肯定必須除掉，不然還會出來害人。”
我點點頭，認可了他的說法。
白承安說請我為民除害。
我想了想答應下來，約定好明天傍晚到壽材鋪子接我。
回到鋪子的時候，常書青正在剔牙，有人請他吃了燉牛肉。
我沒理會他的炫耀，還在腦海里想白承安說的事。
這片地界上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出現(xiàn)過死倒了，至少我就從來沒有見過。
可是如今不止出現(xiàn)死倒，連游魂也開始冒頭成煞，總感覺有哪里不太對。
常書青湊過來問：“遇到難題了？”
我將事情說了一遍，常書青卻一點兒也不意外，似乎知道原因。
他說：“要不要交換？”
我嘆口氣，把我不能給他解惑的原因講了一遍。
然后，常書青就又陷入了長久的郁悶和沉默。
我說：“所以不是我不想跟你交換，是我確實沒辦法和你交換?！?/p>
常書青恨恨瞪著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終于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算了，老天爺本來就不公平，它總是額外給某些人更多優(yōu)待?！?/p>
“打柳人其實就是個江湖，獨立于世俗之外存在，一王十將是這個江湖的秩序構成。一王是鐵打的營盤，十將是流水的兵。每隔一段時間，打柳人就會迎來新十將的角逐，俗稱應劫?！?/p>
我問：“一段時間是多久？”
常書青說道：“這得看那一王什么時候迭代?！?/p>
我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問：“那一王在二龍山桃花村？”
常書青點點頭，說：“我們稱龍王，這一代龍王就是姜良工。不對，如今已經(jīng)到了應劫期，他該被稱為上一代龍王了?！?/p>
說著，常書青審視地看著我，說：“你說你小時候在桃花村住過，你真不認識姜良工？”
我搖了搖頭，心里卻是驚濤駭浪。
一王十將，那鐵打的一王竟然在桃花村。
要知道，那個村子可一直只有我們一家活人啊。
我問常書青，“上次聽你說，你是你們常家推出來應劫的。這個應劫是應什么劫，什么時候具體開始？”
常書青說：“應什么劫每一代都不一樣，那要看天道的安排。至于什么時候開始，得看那一代新王，他什么時候點亮自己的命燈?！?/p>
我詫異地問：“新一代龍王也得應劫？”
常書青說：“他得從天道手里爭權，自然得應劫?！?/p>
從天道手里爭權？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內(nèi)視看著思維里的第三枚印章。
點亮命燈，是指它的意識蘇醒嗎？
常書青說：“龍王代天道戍守人間，專司陰事，說到底就是控制打柳人世界的秩序。
據(jù)說這權力是初代龍王從天道手里搶過來的，所以每一代龍王死去，天道就會伺機收回那一部分權力。
打柳人十將的權力被奪，陰煞邪祟無人震懾，自然就開始冒頭。”
我皺著眉頭說：“十將的權力不在，打柳人就不再除祟滅煞了？”
“滅啊?？纱蛄司湍敲葱哪茴櫟昧苏麄€世界？”
說著，常書青冷笑一聲，“不過卻也如你說的，打柳人發(fā)展到現(xiàn)在，好多人確實已經(jīng)忘了打柳人的職責。
新龍王和天道爭權，鬼知道會冒出多少稀奇古怪卻又強大的玩意兒。
與其跑江湖上丟掉小命，還不如窩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坐等新龍王誕生?！?/p>
見我眉頭越鎖越緊，常書青笑著說：“你一個連世家門派都沒有的散兵游勇，一天盡是操心天下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新龍王呢?！?/p>
我沒理會他，自顧回了房間。
我沒意識到，寶楞和馬小東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