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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紅樓賈家逆子 一個個的紅豆子 110635 字 2025-07-14 06:4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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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榮慶堂,花團(tuán)錦簇、笑語喧闐。賈母高坐榻上,精神矍鑠,珠翠耀目,衣香鬢影。

賈琰與眾人見禮完。他身姿挺拔如孤峰上的勁松,眉眼間凝著塞外霜雪磨礪出的銳氣,

行動間帶著一股尚未散盡的鐵血?dú)⒎ブ畾猓c這滿堂富貴錦繡、熏風(fēng)軟語格格不入,

倒像是一柄還沾著雪沫子的寒鐵刀,硬生生劈開了暖閣里甜膩的香氛。“賈母滿面是笑,

眼角的細(xì)紋都舒展著,轉(zhuǎn)頭吩咐,“鳳丫頭,吩咐下去,好生備宴,給咱們侯爺接風(fēng)洗塵!

”王熙鳳早立在賈母身側(cè),一身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wù)y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

云鬢高挽,丹唇未啟笑先聞,端的八面玲瓏:“老祖宗放心,孫媳這就去辦,

保管讓琰兄弟吃得舒心!”她聲音清亮,如同珠落玉盤,立時壓住了滿堂的嗡嗡議論,

人也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旋身出去了,裙裾帶起一陣香風(fēng)。剛邁出榮慶堂那描金繪彩的朱紅門檻,

王熙鳳臉上的熱絡(luò)笑意便倏地冷了下來。因?yàn)樗匆姵钟卫鹊墓战顷幱疤帲?/p>

賴大家的、林之孝家的并幾個有頭有臉的內(nèi)府管事媳婦子,正聚作一團(tuán),個個拿帕子捂著臉,

肩膀一聳一聳地,哭天抹淚抹淚,廊下掛著的畫眉鳥在籠子里清脆地叫著,

愈發(fā)襯得這抽噎聲凄凄慘慘戚戚。王熙鳳兩道精心描畫的柳葉吊梢眉登時蹙緊了,

幾步走到近前,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子當(dāng)家奶奶的冷峭:“喲!這是唱哪一出啊?

今兒是什么日子你們不知道?闔府上下都喜氣洋洋地迎侯爺,偏你們幾個不省心的老貨,

哭喪著臉堵在這榮慶堂門口,存心給老太太添堵是不是?打量著天高皇帝遠(yuǎn),

我管束不了你們了?”那賴大家的年歲最長,是府里積年的老管事媳婦,

平日里也是有頭有臉的,此刻哭得眼睛紅腫,聽見鳳姐兒呵斥,慌忙放下帕子,

露出一張?zhí)闇I縱橫的臉,急急分辯道:“二奶奶息怒!奴婢們豈敢不知今日是天大的喜日子?

借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擾了老祖宗的興致??!實(shí)在是…實(shí)在是沒處安身立命了,才候在這里,

只敢求二奶奶給個示下…”她說著,淚珠子又滾了下來,“二奶奶有所不知,

方才琰大爺進(jìn)府,一眼相中了奴婢們幾家管事住的那幾處小院,說是地方齊整敞亮,

二話不說就命他帶來的那些親兵,把奴婢們幾家人連鍋端地全攆了出來,

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利索,就讓那些軍爺們占了去!璉二奶奶,您說這可如何是好啊?

”她越說越悲切,聲音哽咽難言。王熙鳳聽了,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嘴角下意識地撇了撇,活像吞了只蒼蠅。心道:我的老天爺!這位活祖宗,哪里是侯爺,

分明是尊活閻王!這才剛進(jìn)門,腳跟還沒沾地呢,就敢這般霸道行事?這哪里是歸家省親,

分明是土匪下山來抄家了!她心頭雖惱,

可掂量著賈琰那身駭人的煞氣和在草原上殺出來的威名,

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此刻去觸那霉頭。只得強(qiáng)壓著煩亂,臉上擠不出笑,

語氣卻不得不放軟了些:“行了行了!嚎什么嚎?天塌不下來!你們男人,

讓他們先挪到馬棚邊那排值夜的小耳房里擠擠湊合兩日!你們幾個管家婆子,

去后頭奶媽子們住的那個小院,也先將就一下。橫豎不過一兩日的光景,

等侯爺這邊安頓妥帖了,自然有你們的去處!旁的事,明兒再說!”她頓了頓,鳳目一挑,

寒光凜凜地掃過眾人哭喪的臉,聲音陡然壓得更低,帶著警誡,“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

方才在堂上,琰大爺你們也都遠(yuǎn)遠(yuǎn)覷見了吧?那可是在北邊草原上,殺人如割草的主兒!

手里攥著多少條韃子的性命?你們幾個老貨,再敢在這里哭天抹淚、做出這副晦氣樣子,

萬一驚動了里頭,惹惱了那尊煞神,到時候他發(fā)作起來,要打要?dú)ⅲ?/p>

你們可別指望我敢去給你們求情!仔細(xì)你們的皮!”賴大家的被王熙鳳這連嚇帶唬的一番話,

噎得一口氣差點(diǎn)沒上來,臉都白了,哪里還敢再哭訴半句?當(dāng)下也顧不得體面,

胡亂用袖子抹了把臉,喏喏連聲:“是…是…二奶奶教訓(xùn)的是,奴婢們糊涂,奴婢們這就去,

這就去…”說罷,如同驚弓之鳥,趕緊拉扯著旁邊還在抽噎的林之孝家的等人,

跌跌撞撞、頭也不敢回地順著游廊溜了下去,生怕慢一步就惹來殺身之禍。榮慶堂內(nèi),

鎏金博山爐里吐出裊裊沉水香煙,氤氳在雕梁畫棟間。賈赦方才聽賈母吩咐備宴,

便覺渾身不自在,坐在這暖融融的屋子里,如同坐在針氈上。

賈琰那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掃過他時,總讓他脊背發(fā)涼,仿佛被扒光了丟在冰天雪地里。

他實(shí)在不愿再待下去受這份無形的腌臜氣,更怕這煞星又說出什么讓他下不來臺的話,

便強(qiáng)撐著站起身,對著上首的賈母躬身,聲音帶著刻意的虛弱和沙啞:“母親,

兒子…兒子忽覺身上有些不大爽利,頭昏沉沉的,想是舊疾又犯了。恐在此擾了大家興致,

想先告退,回去歇息片刻。

”賈母正聞言抬眼看了看賈赦那張保養(yǎng)得宜卻明顯透著萎頓之氣的臉,便點(diǎn)點(diǎn)頭,

語氣帶著慣常的慈和:“既然身上不爽快,就快些回去歇著吧。你也是上了年歲的人了,

身子骨要緊,不可逞強(qiáng)。叫丫頭們仔細(xì)伺候著,若實(shí)在不好,趕緊請?zhí)t(yī)?!辟Z赦如蒙大赦,

口中唯唯應(yīng)著“是”,便欲轉(zhuǎn)身告退。他腳步虛浮,

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出這令他窒息的榮慶堂?!暗葧?。

”一個不高不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穿透力的聲音響起,如同冰珠砸在玉盤上,

瞬間凝滯了堂內(nèi)暖融的空氣。正是賈琰。賈赦身形一僵,那邁出的半步生生頓在半空,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他緩緩地、極不情愿地轉(zhuǎn)過身。賈琰卻看也不看他,

只自顧自地端起手邊那盞雨過天青釉的茶碗,用碗蓋輕輕撇著浮沫,

動作隨意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他慢悠悠地道:“賈老大,方才我進(jìn)府時,

路過你那東路院,瞧見院墻外頭不遠(yuǎn),緊挨著馬棚,有個院子,瞧著地方倒還不小。

是你在用著?”賈赦那院子正是他堆放些雜七雜八玩意兒和偶爾偷閑躲清凈的外書房所在!

他下意識地就想裝聾作啞,不理會這茬兒,

可眼角余光瞥見賈琰那握著茶碗、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

想起草原上那些關(guān)于這位“血手人屠”的傳聞,一股寒意瞬間澆滅了心頭的抗拒。

想回話解釋,喉頭卻像被堵了團(tuán)棉花,憋屈憤懣得幾乎要炸開。一時間,應(yīng)也不是,

不應(yīng)也不是,一張保養(yǎng)得白白凈凈的富態(tài)臉孔,霎時漲成了難看的豬肝色,由紅轉(zhuǎn)紫,

額角青筋隱隱跳動,尷尬窘迫得恨不能當(dāng)場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一旁的賈璉察言觀色,

見父親窘迫至此,賈琰神色又莫測高深,心中暗暗叫苦,生怕父親觸怒這位煞星,

連忙上前一步,賠著萬分小心,臉上堆起十二分的笑容,代為答道:“回琰兄弟的話,

那…那是大老爺平日看書…呃…處理些外頭雜事的外書房小院?!薄巴鈺浚?/p>

”賈琰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嗤的一聲冷笑出來,那笑聲不大,卻冷得像冰錐子。

他放下茶碗,銳利如刀的目光終于落在賈赦那張紫脹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嘲弄,

“還外書房?我看賈老大你這副草包樣,渾身上下怕也榨不出二兩墨水!這輩子翻過的書,

加在一起,只怕也湊不夠十本吧?還需要個外書房裝門面?我怎么聽說,你成天除了喝酒,

就是變著法子吃喝嫖賭、搜羅小老婆呢?那院子給你這種人用,豈不是糟蹋了好地方?

”這番話,字字誅心,句句刻毒,如同一個個響亮的耳光,劈頭蓋臉地扇在賈赦臉上,

更扇在滿堂賈家主子們的臉皮上。堂內(nèi)死寂一片,落針可聞。賈赦氣得渾身發(fā)抖,

眼前陣陣發(fā)黑,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覺得一股腥甜涌上喉頭。

賈母臉色也變了變,正要開口圓場,賈琰卻已不耐煩地?fù)]了揮手,

如同驅(qū)趕一只煩人的蒼蠅:“行了,你回去趕緊把那院子給我騰空、收拾干凈!

我明兒個就搬進(jìn)去住。地方夠大,正好離我安置親兵的幾個院子也近,支使她們也方便。

”語氣斬釘截鐵,毫無商量余地?!扮鐑?!”賈母心頭一緊,連忙出聲阻攔,

臉上帶著急切的擔(dān)憂,“那地方不妥,緊挨著馬棚牲口院子,成日里馬嘶驢叫,氣味腌臜,

鬧騰得很,哪里是肅靜養(yǎng)人的去處?你璉二嫂子已經(jīng)給你在園子后頭安排好了上好的院子,

又寬敞又清凈,花木也好,離你璉二哥住的院子也近便,回頭就讓她帶你去瞧瞧,

保管比那強(qiáng)上百倍!”賈琰卻不等賈母說完,大手一擺,斷然拒絕:“老太太好意心領(lǐng)了。

不必麻煩。就前面那處正好。”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我?guī)淼哪切┯H兵,

都是些廝殺漢,粗手笨腳,不懂你們府里的規(guī)矩。往后我還要時常操練他們,

弄出些聲響動靜在所難免。若住在園子后頭,離內(nèi)宅太近,

萬一驚擾了林妹妹她們幾位姑娘的清靜,豈不是我的罪過?這東路院外頭,地方開闊,

離馬棚近,正好!他們吵翻天,也擾不到后頭去?!彼@話說得直白,

點(diǎn)明了就是嫌賈府內(nèi)宅規(guī)矩多、束縛大,也毫不掩飾對那些親兵粗魯?shù)恼J(rèn)可。

賈母被他噎得一時語塞,看著賈琰那張棱角分明、毫無轉(zhuǎn)圜余地的臉,

深知這位孫兒性情剛硬,決定了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只得暗暗嘆了口氣,不再多勸。

王夫人、邢夫人等更是噤若寒蟬。唯有林黛玉坐在賈母身側(cè),

聞言下意識地抬眸飛快地瞥了賈琰一眼,見他神色坦然,說起那些粗魯親兵時并無半分鄙夷,

反倒有幾分親近之意,心中掠過一絲異樣。探春則微微睜大了眼睛,

對這行事作風(fēng)迥異于賈府任何人的琰大哥,更多了幾分難言的好奇。說話間,

外頭丫鬟仆婦們已穿梭往來,鋪設(shè)停當(dāng)。一時,只見大楠木雕花嵌螺鈿的八仙桌上,

碗盤羅列,水陸紛呈。

鴨信、雪白嫩滑的雞髓筍、鮮甜脆爽的茄鲞、還有那用十來只雞配著各色山珍吊出來的清湯,

盛在官窯脫胎填白蓋碗里,熱氣裊裊,香氣四溢。

旁邊又設(shè)著四碟精巧細(xì)點(diǎn):藕粉桂糖糕、松瓤鵝油卷、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子,

并一碟御田胭脂米熬的碧粳粥。真正是富貴風(fēng)流,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按著賈府規(guī)矩,

這等家宴,本該是賈赦、賈政、賈璉并新封侯的賈琰這幾位爺們外頭一桌,

內(nèi)眷們在里間另設(shè)一席。然則此刻,賈赦早已尋了由頭遁走,賈政冷眼旁觀,

見大哥如此狼狽避席,又見賈琰對這位二伯也只是淡淡幾句寒暄,全無親熱之意,

情知自己在此亦是礙眼,徒惹不快。他本就是個端方拘謹(jǐn)、極重禮法規(guī)矩的人,見此情景,

心中雖不喜賈琰的跋扈,卻也懶得在此受這尷尬氣,便也起身向賈母告退:“母親,

兒子前頭還有些書稿待閱,且衙中亦有幾件未完的公務(wù)壓在案頭,不敢久留,

恐誤了明日點(diǎn)卯。有璉兒在此陪著侯爺,也是一樣的。”他語氣平穩(wěn),姿態(tài)恭敬。

賈母心知肚明,也知賈政性子,便點(diǎn)頭允了。賈琰對此更是渾不在意,只略一頷首。于是,

這席面上便只剩下賈母、王熙鳳、李紈并寶玉、黛玉、迎春、探春、惜春三春姊妹,

陪著賈琰一人。賈琰也不講究那些繁文縟節(jié),等賈母在正位坐定,

他便在賈母下首揀了個位置大馬金刀地坐下。

立刻便有穿著水紅綾子襖、青緞子背心的俏麗丫鬟,

捧著鎏金鏨花銅盆、搭著雪白松江棉布手巾,裊裊娜娜地走上前來,屈膝奉上請凈手。

賈琰看了一眼盆中浮著的幾片玫瑰花瓣,也不言語,

隨意將一雙骨節(jié)粗大、布滿薄繭的大手浸入微溫的水中,草草搓洗了幾下便提起,

接過旁邊另一個丫鬟及時遞上的手巾,胡亂擦干。動作干脆利落,帶著軍人特有的爽利,

卻也透著幾分不拘小節(jié)的粗疏。丫鬟撤去水盆,另有小丫頭捧上漱盂、茶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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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14 06:40: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