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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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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暢意的異世逍遙游

雨是從后半夜開始下的,起初只是零星幾點,敲在圖書館的玻璃窗上,像誰漫不經(jīng)心地彈著指尖。洛暢意沒太在意,他正埋首在一堆泛黃的線裝書里,鼻尖縈繞著舊紙張?zhí)赜械拿刮杜c油墨香。

作為歷史系大三學(xué)生,他對這種被遺忘在角落的古籍有種近乎偏執(zhí)的執(zhí)念。此刻攤開在他面前的是一本沒有封面的殘卷,字跡潦草得像雞爪刨過,紙張脆得仿佛碰一下就會碎成齏粉。他正試圖辨認其中一段關(guān)于“大雍王朝服飾制度”的記載,窗外的雨突然變了臉。

狂風卷著豆大的雨點砸下來,玻璃被震得嗡嗡作響。圖書館里的燈忽明忽滅,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塵土味。洛暢意皺了皺眉,剛想合上書本,一道慘白的閃電猛地劃破夜空,精準地劈在圖書館樓頂?shù)谋芾揍樕稀?/p>

“滋啦——”

電流仿佛順著避雷針爬進了窗,空氣中瞬間彌漫開刺鼻的臭氧味。洛暢意只覺得指尖一陣發(fā)麻,那本殘卷突然像被注入了生命力,泛黃的紙頁瘋狂翻動,最后停在某一頁,發(fā)出刺眼的金光。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按,眼前卻突然炸開一片白光,耳邊是轟鳴的雷聲,身體像被扔進了滾筒洗衣機,天旋地轉(zhuǎn)。最后失去意識前,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論文還沒寫完呢。

***痛。

是那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酸痛,像是被十輛卡車碾過,又被強行拼湊起來。洛暢意費力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圖書館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而是一片濃密的、遮天蔽日的樹冠。

雨水順著樹葉的縫隙滴落,砸在他臉上,涼絲絲的。他動了動手指,摸到身下是濕漉漉的泥土,混雜著腐爛的落葉,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嘶——”他想撐著坐起來,后腦勺卻傳來一陣尖銳的疼,伸手一摸,摸到了黏膩的溫熱液體。

這是哪兒?

洛暢意環(huán)顧四周,心臟猛地一沉。

參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壯的藤蔓像蟒蛇一樣纏繞著樹干,遠處隱約傳來不知名野獸的嚎叫,空氣中飄蕩著潮濕的草木腥氣。這絕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別說他住的城市,就算是最偏遠的深山老林,也不會有這樣原始而蠻荒的氣息。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瞬間懵了。

身上穿的不是他常穿的灰色連帽衛(wèi)衣和牛仔褲,而是一件粗麻布做的短打,衣襟處打著補丁,褲腳卷到膝蓋,露出的小腿上沾著泥污和幾道淺淺的劃痕。料子硬得硌皮膚,磨得脖子后面火辣辣的。

這不是他的衣服。

一個荒謬卻又無法抑制的念頭竄進腦海:他,洛暢意,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好像……穿越了?

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訴他這不是夢。指尖觸到的皮膚粗糙干燥,和他自己那養(yǎng)尊處優(yōu)、連繭子都沒長過的腿截然不同。

“操?!彼土R一聲,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完全不是他平時清亮的嗓音。

混亂中,他摸到身邊有個沉甸甸的東西。借著透過樹葉灑下的微光一看,是個灰撲撲的布包,打著粗糙的結(jié)。他費力地解開,里面滾出來幾樣?xùn)|西:一小袋碎銀子,大概有五六塊,邊角都磨得圓潤了;兩個干硬的麥餅,硬得能硌掉牙;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條,紙張粗糙,上面用毛筆寫著幾行字。

洛暢意捏著紙條,心臟狂跳。他認得這是毛筆字,卻對上面的字體感到陌生——既不是楷書也不是行書,筆畫歪歪扭扭,像是初學(xué)寫字的孩童所書。好在他歷史功底扎實,連蒙帶猜,總算辨認出了大概意思。

“吾兒暢意,為父無能,護不住你……族中已容不得你,速去青陽城投你表舅……切記,莫要回頭,莫要認祖……”

字跡到最后越來越潦草,墨點暈開,像是寫的時候手在發(fā)抖。

洛暢意捏著紙條的手微微發(fā)顫。原來這身體的原主也叫洛暢意?被家族趕出來了?還要去一個叫“青陽城”的地方投靠表舅?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F(xiàn)在不是慌的時候,得先搞清楚狀況。

他試著調(diào)動原主的記憶,腦子里卻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模糊的眩暈。看來是穿越得太急,沒帶上原主的記憶包。

“行吧,”洛暢意苦笑一聲,把碎銀子和麥餅塞回布包,斜挎在肩上,“既來之,則安之。好歹同名同姓,我總不能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他扶著樹干站起來,腿一軟差點摔倒,這才發(fā)現(xiàn)這身體虛弱得很,大概是餓的,也可能是之前受了傷——后腦勺的疼就是證明。

雨已經(jīng)小了,變成了淅淅瀝瀝的毛毛細雨。洛暢意抬頭看了看天色,濃密的樹葉遮住了天空,分不清是上午還是下午。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樹木相對稀疏的地方走去——根據(jù)野外生存常識,有光的地方大概率有出路。

走了沒幾步,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他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從布包里掏出一個麥餅。硬得像塊石頭,他費了半天勁才掰下來一小塊,塞進嘴里慢慢嚼著。沒什么味道,帶著點土腥味,刺得嗓子生疼,但至少能填肚子。

“原主啊原主,你這日子過得也太慘了?!甭鍟骋庖贿吔酪贿厙@氣,“放心,等我找到你表舅,好歹給你搞點肉吃。”

他沿著隱約的獸道往前走,腳下全是厚厚的落葉,踩上去軟綿綿的,偶爾會踩到枯枝,發(fā)出“咔嚓”的輕響,在這寂靜的林子里顯得格外清晰。

四周靜得可怕,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還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洛暢意握緊了布包的帶子,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他雖然是歷史系的,但平時也愛看些野外生存紀錄片,知道在這種原始森林里,隨便一只野獸都能要了他的命。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樹林漸漸稀疏起來,遠處隱約能看到炊煙。洛暢意眼睛一亮,來了精神——有炊煙就有人家!

他加快腳步,撥開最后一片擋路的灌木叢,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蜿蜒的土路出現(xiàn)在眼前,路的盡頭是一個小小的村落,十幾間茅草屋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腳下,屋頂上飄著裊裊炊煙,幾個穿著粗布衣裳的村民正背著柴火往家走,看到他時,都停下腳步,好奇地打量著他。

那些人的穿著和他身上的短打類似,頭上裹著布巾,皮膚黝黑,臉上刻著風霜的痕跡。他們的眼神里帶著警惕和好奇,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物件。

洛暢意定了定神,走上前,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和善些:“老鄉(xiāng),請問……青陽城怎么走?”

他的話音剛落,幾個村民突然變了臉色,交頭接耳地嘀咕著什么,眼神里的警惕更重了。

一個看起來年紀最大的老者往前一步,上下打量著他,眉頭皺得緊緊的:“你是外鄉(xiāng)人?要去青陽城?”

老者的口音有些古怪,但洛暢意勉強能聽懂。他點點頭:“是,我從外地來,要去青陽城投靠親戚?!?/p>

“青陽城?”老者的臉色更沉了,“小伙子,聽我一句勸,別去了。”

洛暢意一愣:“為何?”

“唉?!崩险邍@了口氣,往他身后的森林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青陽城現(xiàn)在亂得很吶。前陣子鬧旱災(zāi),顆粒無收,官府不僅不開倉放糧,還逼著百姓交賦稅……好多人都餓死了,剩下的要么逃了,要么就……”

他沒說下去,但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讓洛暢意心里一沉。

“而且啊,”旁邊一個年輕些的漢子插嘴道,“聽說城里最近不太平,晚上總有人影鬼鬼祟祟的,還有人說看到過死人……”

洛暢意的心一點點往下掉。原主的紙條上只說讓去青陽城投表舅,可沒說青陽城是這么個龍?zhí)痘⒀ā?/p>

他摸了摸后腦勺的傷口,突然想起什么:“老鄉(xiāng),那……你們知道洛家嗎?就是住在青陽城的洛家?”

老者愣了一下,搖搖頭:“青陽城大得很,姓洛的怕是不少,誰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再說了,這兵荒馬亂的,就算有這么個洛家,現(xiàn)在還在不在都不好說。”

洛暢意的心徹底涼了。

沒有記憶,沒有方向,唯一的投奔目標還可能已經(jīng)沒了,身上只有幾塊碎銀子和兩個干硬的麥餅,現(xiàn)在連要去的地方都成了危險地帶。

他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陌生的村落,遠處的炊煙明明是溫暖的顏色,卻讓他覺得渾身發(fā)冷。

雨又開始下了,細密的雨絲打在臉上,冰涼刺骨。洛暢意抹了把臉,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壓下去。

慌沒用,怕也沒用。他是洛暢意,是那個能在期末周連熬三個通宵趕論文、能在辯論賽上舌戰(zhàn)群儒的洛暢意,總不能困死在這荒郊野外。

他看向老者,拱手道:“多謝老鄉(xiāng)告知。只是我已無處可去,青陽城再亂,也得去碰碰運氣。”

老者看著他,眼神復(fù)雜,最后嘆了口氣:“也罷,路是你自己選的。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約莫走個兩三天,就能看到青陽城的影子了。只是……你可得當心些?!?/p>

“多謝?!甭鍟骋庠俅蔚乐x,轉(zhuǎn)身踏上那條通往青陽城的土路。

身后的村民還在小聲議論著什么,他沒有回頭。腳下的土路泥濘不堪,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只腳。雨絲沾濕了他的頭發(fā),順著臉頰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

他摸了摸布包里的碎銀子,又摸了摸懷里那張皺巴巴的紙條。

原主啊原主,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這青陽城,到底藏著什么?

洛暢意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拳頭。不管前面是什么,他都得走下去。

至少,得先弄清楚,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個鬼地方。


更新時間:2025-07-19 17:1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