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暢意的異世逍遙游
油布包被洛暢意貼身藏著,地圖的邊角硌著肋骨,像塊帶著棱角的石頭。他找了處廢棄的柴房躲起來,直到暮色徹底籠罩青陽城,才借著夜色摸出了藏身地。
府衙在城中心,是座青磚灰瓦的大院,門口兩尊石獅子瞪著銅鈴大眼,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門口守著四個挎刀的衙役,腰桿挺得筆直,火把的光映在他們臉上,神情肅穆得像尊石像。
洛暢意躲在對面的茶坊屋檐下,借著窗欞的陰影觀察。府衙的墻高三丈,墻頭插著碎玻璃似的瓦片,墻角每隔幾步就有個哨塔,隱約能看到上面晃動的人影。
“果然嚴?!彼吐暳R了句,摸出懷里的地圖。
油布包層層打開,里面是張泛黃的羊皮紙,用炭筆勾勒著府衙的布局。前院是大堂、二堂,后院是官員住處,而地牢藏在大堂西側(cè)的耳房下面,像塊貼在肥肉上的痦子,毫不起眼。
地圖上用紅筆圈出個小點,旁邊寫著“水牢入口”,箭頭歪歪扭扭地指向地牢深處——那就是老乞丐說的廢棄水道。
洛暢意把地圖記在心里,又將羊皮紙仔細包好藏回懷里。離三更還有兩個時辰,他得找個更近的地方蹲守。
沿著府衙的墻根往南走,轉(zhuǎn)過街角,是片堆放雜物的空地。洛暢意縮在一堆破木箱后面,眼睛死死盯著府衙的西角門。
夜風越來越?jīng)觯档没鸢选班枧尽弊黜?。偶爾有巡夜的衙役提著燈籠走過,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在黑暗里。每一次腳步聲響起,洛暢意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直到確認不是沖自己來的,才敢喘口氣。
他摸出塊麥餅,小口啃著。干硬的餅渣刺得喉嚨生疼,可他不敢多喝水——怕夜里上廁所誤了時辰。
三更的梆子聲終于從遠處傳來,“咚——咚——咚——”,沉悶的響聲像敲在人心上。
洛暢意猛地繃緊了神經(jīng)。
只見西角門的兩個衙役伸了個懶腰,互相說了句什么,轉(zhuǎn)身往旁邊的耳房走去——換崗的來了。
就是現(xiàn)在!
洛暢意像只貍貓,矮著身子竄了出去。他貼著墻根,腳踩在陰影里,幾乎聽不到聲音。西角門的門縫有巴掌寬,他屏住呼吸,等換崗的衙役走進耳房的瞬間,猛地拉開門閂,閃身鉆了進去。
門在身后悄無聲息地合上,洛暢意后背抵著冰冷的門板,心臟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府衙里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他按照地圖的指引,貼著回廊的柱子往前走,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大堂的輪廓在月光下像頭蟄伏的巨獸,飛檐上的獸首猙獰地瞪著他。洛暢意不敢多看,拐進西側(cè)的耳房。
耳房里空無一人,只有張破舊的木桌和兩把椅子。墻角有個通往地下的梯子,黑黢黢的洞口像張要吞噬人的嘴。
這就是地牢入口。
洛暢意深吸一口氣,抓住冰涼的梯階,一步一步往下爬。
越往下,空氣越潮濕,混雜著霉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地牢的通道狹窄而漫長,每隔幾步就掛著盞油燈,火苗忽明忽暗,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貼在斑駁的墻壁上,像個扭曲的鬼影。
他按照地圖的標記,避開巡邏的獄卒,在岔路口拐了三次,終于看到了地牢的鐵柵欄。
柵欄后面影影綽綽地躺著些人,發(fā)出微弱的呻吟。洛暢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壓低聲音喊:“慕容淵?秦風?你們在嗎?”
黑暗里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誰?”
是秦風!
洛暢意心里一喜:“是我,洛暢意!我來救你們了!”
柵欄后面猛地湊過來兩個身影,正是慕容淵和秦風。慕容淵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清亮,看到洛暢意,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怎么來了?”
“別廢話,”洛暢意從懷里摸出把小刀——這是他從趙管事那里討來的,“快,怎么打開這鎖?”
秦風從柵欄縫里遞出根細鐵絲:“用這個,我試過,能撬開。”
洛暢意接過鐵絲,手指因為緊張有些發(fā)顫。他以前在電視上看過撬鎖的技巧,可真動手時,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鐵絲在鎖眼里亂捅,半天沒動靜,外面突然傳來獄卒的腳步聲。
“快!”秦風急得壓低聲音。
洛暢意滿頭大汗,手忙腳亂地調(diào)整鐵絲的角度,就在腳步聲快到門口時,“咔噠”一聲輕響,鎖開了。
他猛地拉開柵欄,秦風立刻扶著慕容淵鉆了出來。
“往這邊走!”洛暢意壓低聲音,帶著他們往地牢深處跑。
通道盡頭有扇不起眼的石門,上面布滿了灰塵。洛暢意按照地圖的標記,在石門左側(cè)的磚塊上按了三下,又在右側(cè)推了一把,石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
里面黑漆漆的,隱約能聽到滴水的聲音。
“水道就在里面,”洛暢意拿出火折子點燃,“小心腳下,有翻板。”
火光照亮了狹小的空間,地面是青石板鋪就的,有些石板的顏色比周圍略淺。洛暢意想起老乞丐的話,用小刀在石板上敲了敲,發(fā)出“空空”聲的,就繞著走。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慕容淵的傷口顯然又裂開了,走得很慢,秦風扶著他,額頭滲出冷汗。
就在他們快要走到水道入口時,慕容淵突然停下腳步,低聲道:“等等,還有人?!?/p>
洛暢意一愣:“還有誰?”
“牢里還有幾個是我的人,”慕容淵沉聲道,“不能丟下他們?!?/p>
洛暢意心里一急:“沒時間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必須去!”慕容淵的語氣不容置疑,“他們都是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秦風也道:“洛兄,你先帶公子去水道入口等著,我去救人,很快就來!”
洛暢意看著慕容淵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外面隱約傳來的火光,咬了咬牙:“不行!要走一起走!我知道另一條路,繞過去能到那邊的牢房!”
他想起地圖上標記的備用通道,雖然繞遠,但能避開巡邏的獄卒。
“快!”
三人轉(zhuǎn)身往備用通道跑,剛拐過彎,就聽到身后傳來獄卒的大喊:“不好了!犯人跑了!快追!”
火把的光從通道盡頭涌來,將他們的影子死死釘在地上。
洛暢意心里一沉——被發(fā)現(xiàn)了!
他推了慕容淵一把:“快跑!我斷后!”
說完,他抓起旁邊的一根木棍,擋在通道口,看著越來越近的火光,握緊了手里的小刀。
今晚這趟渾水,怕是沒那么容易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