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花燈節(jié)一鳴驚人后,林婉徹底把自己當(dāng)成了古代版的宅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活動范圍基本就在自己的閨房小院。
然而,習(xí)慣了現(xiàn)代各種娛樂方式的林剛靈魂,在這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網(wǎng)絡(luò),甚至連本像樣的小說都難找的古代深閨里,簡直度日如年!
每天除了看看書、逗逗林佑、在小青監(jiān)督下練習(xí)儀態(tài),剩下的時間就是對著窗外的天空發(fā)呆,無聊得快要長蘑菇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非得憋瘋不可!”林婉在房間里煩躁地踱步,屬于現(xiàn)代人的靈魂在無聲吶喊,“得找點樂子!必須找點樂子!”
靈光一閃!
撲克牌!這玩意兒簡單易做,規(guī)則也不復(fù)雜,關(guān)鍵是能湊人一起玩!
說干就干!她立刻找來府里手藝最好的木匠,憑著記憶詳細描述了撲克牌的大小、花色以及點數(shù),特別強調(diào)了要打磨光滑,邊緣圓潤。
木匠雖然一頭霧水,但小姐吩咐,不敢怠慢,很快就用上好的硬木削制出了一副精致的木牌。
牌一到手,林婉立刻來了精神!她把小青和另外兩個平時比較機靈的丫鬟叫到房里,神秘兮兮地關(guān)上門。
“來來來,今天小姐教你們玩?zhèn)€新鮮玩意兒!”林婉眼睛放光,將木牌嘩啦啦倒在桌上。
“這個叫地主,這兩個是農(nóng)民’…對子可以壓對子,四個一樣的叫炸彈,能管一切!王最大!”林婉興致勃勃地講解著規(guī)則,親自示范出牌套路。
丫鬟們起初聽得云里霧里,但很快就被這新奇刺激的游戲吸引。閨房里頓時充滿了久違的、屬于林剛那個時代的喧囂和活力:
“對三!”
“管上!對五!”
“要不起……”
“哈哈!四個二!炸彈!我贏了!”
“小姐,你耍賴!這里面有張三!”
歡笑聲、懊惱聲、拍桌子聲此起彼伏,氣氛熱烈得幾乎要掀翻屋頂。
樂極生悲!
就在林婉甩出一手王炸拿下勝利時,旁邊負(fù)責(zé)放風(fēng)的小青突然臉色煞白,壓低聲音急道:“小姐!小姐!夫人來了!”
林婉心里咯噔一聲,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完了!要是讓母親看到自己帶著一幫丫鬟玩這種新奇玩意兒,一頓深刻教育怕是跑不了了!
“快快快!藏起來!”林婉手忙腳亂地將散落一桌的木牌攏到一起,塞進旁邊放繡品的籃子里,用布蓋嚴(yán)實。
丫鬟們也瞬間從賭徒變回鵪鶉,低眉順眼地站好,只是臉上興奮的紅暈一時半會兒消不下去。
剛收拾完殘局,粟云就帶著溫和的笑意邁進了閨房。
她目光掃過女兒和丫鬟們略顯慌亂、強作鎮(zhèn)定的神情,又瞥了一眼那個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繡籃,心中掠過一絲疑惑,但并未深究,只是笑著問道:
“婉兒,方才在玩什么呢?老遠就聽見你們這屋里熱鬧得很。”
林婉心臟還在砰砰跳,臉上擠出乖巧的笑容,連忙擺手:“沒,沒什么,母親,我們就是……就是隨便聊聊天,說說府里的趣事兒呢?!?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
粟云看著女兒那張愈發(fā)精致動人的臉龐,眼中滿是慈愛與驕傲。
她拉過林婉的手,輕輕拍了拍:“娘的婉兒真是長大了,出落得愈發(fā)水靈標(biāo)致了,也不知道將來是哪家有福氣的公子,能娶到我們婉兒這樣的好姑娘。”
林婉嘴角尷尬地抽了抽,心里瘋狂吐槽:福氣?娶個靈魂是純爺們的姑娘?呵呵,那可真是好福氣!
粟云順勢在榻上坐下,拉著林婉坐在身邊,語氣變得柔和而認(rèn)真,像是閑聊,又帶著不容忽視的意圖:“婉兒啊,你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jì)了。”
“我和你父親這些日子,也在為你留心著呢,想著給你尋個門當(dāng)戶對、品貌俱佳的好夫婿,日后嫁過去,夫妻和睦,相敬如賓,也好有個依靠,爹娘也就放心了?!?/p>
嫁人?!
林婉一聽這兩個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從榻上彈起來!想也沒想,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都拔高了:“母親!我不想嫁人!”
粟云被她這過激的反應(yīng)弄得一怔,完全沒料到向來溫順懂事的女兒會對婚事表現(xiàn)出如此強烈的抵觸。
她疑惑地蹙起秀眉:“婉兒?你這是怎么了?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天經(jīng)地義,你為何如此抗拒?”
林婉腦子嗡的一聲,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激了。
她趕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屬于林剛的咆哮,努力換上女兒家的嬌態(tài),急中生智道:
“母親……女兒,女兒是覺得……覺得自己還小呢!女兒舍不得離開您和父親,還想多陪在你們身邊幾年,承歡膝下……”
她眨巴著眼睛,努力想擠出點不舍的淚花。
“傻孩子,爹娘也舍不得你?!彼谠瓶粗畠阂缿俚哪?,心中微軟,無奈地笑了笑。
她輕輕撫摸著林婉的鬢發(fā),“可女兒家長大了,終究是要離開父母羽翼的,相夫教子,與夫君舉案齊眉,白頭偕老,這才是女子的正途和歸宿啊?!?/p>
接著,粟云便熱情地給林婉介紹起了她和林遠物色的幾位人選:“工部張尚書家的公子,飽讀詩書,性情溫和……戶部李侍郎的侄子,善口技之學(xué),聲音清朗……鎮(zhèn)遠大將軍府的二公子,騎射無雙,英武不凡……”
林婉表面上嗯嗯啊啊地應(yīng)著,眼神放空,思緒早已飛到了九霄云外,她只盼著母親趕緊結(jié)束這場相親介紹會。
粟云見女兒心不在焉,興致缺缺,也不好再多說,只當(dāng)她是害羞,又日常囑咐了幾句注意身體、莫要貪涼之類的話,便起身離開了。
送走母親,林婉立刻屏退了所有下人。房門一關(guān),她就像只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在房間里焦躁地來回踱步,腳步又快又重,恨不得把地板踩穿!
嫁人?!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纏繞著她!她靈魂可是個純爺們!貨真價實的漢子!就算現(xiàn)在套著林婉這副溫香軟玉的殼子,骨子里的取向和認(rèn)知也絕不會變!
想到要和一個陌生男人拜堂成親、同床共枕、生兒育女……林婉只覺得一股強烈的生理性厭惡直沖喉頭,胃里翻江倒海,差點當(dāng)場吐出來!
不行!絕對不行!必須想辦法!
可在這該死的古代,女子拒絕婚事?談何容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天條!
“出家當(dāng)尼姑?”林婉腦子里閃過一個電視劇里常見的橋段,但下一秒就被她自己否決了。
“扯淡!林家能讓嫡長女去當(dāng)尼姑?而且青燈古佛,天天吃素念經(jīng)?殺了我吧!這比嫁人還難受!”
越想越絕望,林婉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看不到半點出路。
按照這古代的婚嫁年齡,她這具身體隨時可能被父母打包嫁出去!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她豈不是要原地爆炸?!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林婉在房間里瘋狂轉(zhuǎn)圈,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秀氣的眉毛擰成了麻花,感覺腦袋都要炸開了!
就在林婉在閨房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滿腦子都是想著怎么逃婚!
……
與此同時,林府大門外,一位身著月白色云紋錦袍、腰束墨玉帶的年輕公子,正徘徊不定。
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非凡,氣質(zhì)矜貴,手中緊緊攥著一卷謄抄得工工整整的詩稿,仔細看去,正是林婉那首驚世駭俗的《水調(diào)歌頭》。
他時而抬頭望向林府緊閉的朱漆大門,眼神中充滿了猶豫、掙扎,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仿佛門內(nèi)是龍?zhí)痘⒀ā?/p>
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fù)鲁?,像是在進行一場激烈的內(nèi)心搏斗,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終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種破釜沉舟的決心,猛地攥緊了拳頭,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吸盡所有的勇氣,然后毅然邁開步子,朝著那扇沉重的府門走去。
……
書房內(nèi),林遠正沉浸在古籍的墨香之中。突然,管家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聲音都變了調(diào):“老……老爺!燕、燕王世子殿下來了!就在府門外!”
“什么?!”林遠手一抖,手中的古籍“啪嗒”一聲掉落在書案上,濺起幾點墨跡。他猛地站起身,一臉難以置信,“燕王世子?他……他來我府上做什么?”
燕王世子,姓楚名懷玉,那可是燕王楚雄信的獨苗!
燕王是當(dāng)今圣上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深得圣心,手握重權(quán),地位尊崇無比!
他林遠雖然是正二品的禮部尚書,在朝中也算重臣,但與燕王府這等頂級的宗室權(quán)貴相比,中間隔著難以逾越的鴻溝,平日里根本毫無交集!
這尊大佛怎么突然降臨到他這小廟了?林遠心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念頭,驚疑不定,惶恐莫名。
但他絲毫不敢怠慢,手忙腳亂地整理著有些凌亂的官袍,幾乎是連走帶跑地沖向府門。
趕到門口,林遠臉上的震驚瞬間轉(zhuǎn)化為十二萬分的恭敬,對著臺階下那位氣度非凡的年輕貴胄深深作揖:“世子殿下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世子殿下恕罪!”
楚懷玉顯然也有些緊張,連忙上前一步,虛扶了一下,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微顫:“林……林大人快快請起!是……是本世子來得倉促,未曾提前遞帖,擾了大人的清靜,該請罪的是本世子才對?!?/p>
他姿態(tài)放得極低,完全沒有宗室子弟常見的倨傲,反而顯得比林遠還要局促不安。
林遠心中更是驚疑萬分,這世子……怎么如此謙遜緊張?甚至有些……慌亂?這不合常理?。?/p>
兩人客客氣氣地將楚懷玉迎入正廳,分賓主落座。
下人奉上香茗,林遠陪著小心,搜腸刮肚地找些天氣、朝政之類的安全話題閑聊,試圖探知世子的來意。
然而楚懷玉明顯心不在焉,眼神飄忽,時不時緊張地瞟一眼廳門方向,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無意識地搓著衣袍的布料,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
林遠問十句,他可能只含糊地應(yīng)一兩句,氣氛尷尬得令人窒息。
林遠心里七上八下,越發(fā)覺得這位世子殿下今日登門,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
終于,楚懷玉像是耗盡了所有的耐心和勇氣,猛地抬起頭,俊朗的臉龐漲得通紅,連耳根都染上了緋色。
他避開林遠探究的目光,盯著手中的茶杯,聲音帶著明顯的結(jié)巴和羞赧:
“林……林大人,此次……此次冒昧前來,實……實不相瞞……”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本……本世子聽聞府上林婉姑娘……才情冠絕,尤……尤其是這首《水調(diào)歌頭》……”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放在手邊的詩稿,又迅速低下頭,聲音細若蚊吶,“本世子……反復(fù)誦讀,深……深為嘆服,對……對林姑娘仰慕……仰慕不已……”
他頓了頓,感覺臉上火燒火燎,聲音更低了,“今……今日斗膽,想……想求見林姑娘一面,當(dāng)面……當(dāng)面請教……還望……還望大人……成……成全!”
說完,他忐忑不安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懇求和緊張,像個等待宣判的孩子。
林遠:“!??!”
饒是他宦海沉浮多年,此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完全出乎意料的請求震得腦子一片空白!燕王世子……沖著他女兒來的?!
而且是要求見面?!這……這于禮法大大不合?。∥闯鲩w的大家閨秀,怎能輕易面見外男?尤其對方還是身份如此敏感的宗室子弟!
林遠只覺得頭皮發(fā)麻,額角瞬間滲出冷汗。
他飛快地權(quán)衡著利弊,臉色變幻不定,最終,對權(quán)勢的敬畏和對家族安危的顧慮壓倒了禮法。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旁邊侍立的管家揮了揮手,聲音干澀:“去……去請小姐過來。就說……有貴客,請她務(wù)必……務(wù)必前來一敘。”
管家領(lǐng)命,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