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王府那雕梁畫棟、古色古香的內(nèi)堂之中,一位面容英氣逼人的婦人,正瞪大了雙眼,滿是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此婦人正是燕王妃楊木蘭,她那一雙銳利的眼眸此刻因驚訝而睜得滾圓,連手中正撥弄著的一串佛珠都停了下來。
“什么,你再跟娘說一遍兒?”楊木蘭的聲音微微發(fā)顫,似乎兒子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她期盼了許久卻又不敢相信會成真的事。
楚懷玉微微低下頭,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囁嚅著說道:“額……娘,孩兒近來看上了一個女子,想……想與她成婚……”
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在楊木蘭心中激起千層浪。
楊木蘭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綻放出狂喜之色,激動得雙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她三步并作兩步,一下子湊到楚懷玉跟前,忙不迭地問這問那:“哎呦喂,我這傻小子總算開竅了,蒼天有眼啊……”那模樣,仿佛是看到了世間最值得慶賀的事。
楚懷玉一臉無奈,嘴角微微抽搐,忍不住吐槽道:“娘,您這也太激動了?!?/p>
“激動?!” 楊木蘭眼一瞪,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怨念。
“跟你同歲的王家小子,孩子都滿地跑了!你都及冠多久了?成天就知道四處晃悠,連個正經(jīng)相看的都沒有!”
“娘什么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娘能不激動嗎?!” 她重重一拍大腿,仿佛要把這些年積攢的怨氣都拍出來。
楚懷玉滿頭黑線,心中暗自腹誹:成家容易,抱孫子?
就林婉那性子……他眼前浮現(xiàn)出林婉叉腰怒吼、或者翹著二郎腿毫無形象的樣子,頓時覺得抱孫子這個目標(biāo)……遙遙無期。
他無奈地?fù)u了搖頭。
楊木蘭沉浸在即將有兒媳的喜悅中,渾然不知楚懷玉心中所想。
她滿臉堆笑,繼續(xù)追問道:“是哪家的姑娘啊?人品如何,相貌如何?性子好不好相處?”那一連串的問題,如連珠炮一般向楚懷玉射去。
楚懷玉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是……禮部尚書林遠(yuǎn)大人家的嫡長女……林婉。” 說完,眼神不自覺地飄向別處。
“林婉?” 楊木蘭微微蹙眉,在記憶中搜索這個名字,隨即眼睛猛地一亮,聲音陡然拔高。
“等等!可是那個最近名動京城、才情冠絕的林大才女?!”
楚懷玉不自在地?fù)狭藫项^,聲音更低:“……是?!?/p>
“老天開眼??!” 楊木蘭雙手合十,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
“這等神仙般的姑娘,竟能看上我家這愣頭小子?!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她看向楚懷玉的眼神,充滿了你小子走了狗屎運(yùn)的驚嘆。
楚懷玉:“……” 娘,您真是我親娘!
楊木蘭仿佛陷入了美好的遐想之中,繼續(xù)說道:“娘一直犯愁啊,咱們這一家人沒有幾個有文才的……”
“你爹那個老東西就知道舞槍弄棒,整天待在軍營里,別人都說我們燕王府都是一群粗俗的武夫!”
“這下好了!等這新媳婦進(jìn)門,看他們還敢不敢這么說?!毖哉Z間,滿是對未來兒媳的期待。
楚懷玉一臉無語,心里想著:你不也是整天沒事了就騎馬射箭嘛,跟爹也差不了多少。
不過,他也深知母親的厲害。
自己這個娘親可不是一般的女子,當(dāng)年女扮男裝混入軍營,在戰(zhàn)場上曾親手?jǐn)貧⑦^敵國的將軍,后來被發(fā)現(xiàn)是女兒身時,整個大乾朝都為之震驚,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
“對了!” 楊木蘭突然想起關(guān)鍵問題,收斂笑容,正色問道。
“你是怎么認(rèn)識人家姑娘的?人家姑娘……對你可還中意?”
她雖為王府主母,卻并無半分仗勢壓人的意思,反而對兒子的追求能力和姑娘的心意格外重視。
楚懷玉眼神閃爍,含糊道:“我……我們……早已相識,情投意合?!?說完,心里默默祈禱老娘別深究。
楊木蘭臉上止不住的笑意,雙手合十,像是在感謝上蒼:“那就好,那就好,等你爹回來,我可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什么事兒這么高興啊?”恰在此時,伴隨著一陣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還未脫去戎裝的燕王楚雄信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
他那魁梧的身軀被厚重的盔甲包裹著,上面沾染著些許沙塵,隱隱散發(fā)著久經(jīng)沙場的肅殺之氣。
楊木蘭見狀,不禁微微蹙眉,輕嘆一聲道:“唉,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以后在家里就別老穿著這身盔甲,搞得跟時刻要奔赴戰(zhàn)場似的。”
說罷,她趕忙迎上前去,伸出那雙雖不算纖細(xì)卻透著干練的手,輕柔且熟練地幫著丈夫卸甲。
楚雄信微微頷首,一邊配合著妻子的動作,一邊開口說道:“陛下將燕云軍托付于我,這是何等的信任與重任,我自然得以身作則,不敢有絲毫懈怠?!?/p>
說著,他已將手中的佩劍放置在一旁的兵器架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隨后,他目光轉(zhuǎn)向楚懷玉與楊木蘭,滿臉好奇地問道:“剛才你們娘倆聊什么呢,瞧你高興成這般模樣。”
楊木蘭眼中滿是笑意,興奮得臉頰都微微泛紅,她迫不及待地將林婉與楚懷玉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兒。
話語中,那股子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兒子兒媳喜結(jié)連理的美好場景。
楚雄信聽聞,微微瞇起雙眼,伸手緩緩撫摸著頷下那縷濃密的胡須,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片刻后,他緩緩開口道:“禮部尚書家的千金,倒也是門當(dāng)戶對,只是……”
他頓了頓,看向楚懷玉,“我燕王府尚武,府中子弟皆習(xí)武強(qiáng)身,規(guī)矩也與尋常文官家不同,這位林小姐,久居深閨,性情溫婉……不知能否適應(yīng)?”
楊木蘭聽了,沒好氣地白了楚雄信一眼,嗔怪道:“怎么,你還真想讓咱們兒子娶一個女漢子回來?那咱們這家才真正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了!”
“再說了,這林婉乃是京城盛傳的才女,知書達(dá)理,與懷玉情投意合,有何不妥?你就別在這兒瞎操心了?!闭f罷,她雙手叉腰,氣勢十足。
楚雄信哈哈一笑,連忙擺手道:“夫人莫要動怒,我只是隨口一說罷了,既然是懷玉喜歡的女子,只要品性端莊,其他的倒也無妨?!?/p>
說罷,他看向楚懷玉,問道:“懷玉,你與那林姑娘相處了些時日,覺得她品性如何?”
楚懷玉心中一緊,趕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回父親的話,林姑娘……蕙質(zhì)蘭心,溫婉大方,孩兒與她相處甚歡。”
每一個詞都像小錘敲在他心上——這描述跟真實(shí)的林婉簡直是天壤之別!他手心微微出汗。
楚雄信微微點(diǎn)頭,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如此便好,只是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你既已認(rèn)定,那便要好好對待人家姑娘?!?/p>
楚懷玉趕忙應(yīng)道:“是,父親教誨,孩兒銘記于心?!?/p>
楊木蘭在一旁看著父子倆,臉上滿是笑意:“好了好了,既然都沒意見,那這事兒就這么定了,咱們也該著手準(zhǔn)備準(zhǔn)備,找個合適的日子,去林府下聘。”
楚雄信頷首:“聘禮務(wù)必豐厚鄭重,不可失了王府體面,亦要顯出誠意。”
看到父母已經(jīng)同意了這門婚事,楚懷玉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又隱隱有些擔(dān)憂。
林婉要真進(jìn)了燕王府,以她的性子,能應(yīng)付得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