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死小爺了!”
江安城外,黃元江從拉柴的牛車上跳下來。
林安平對車夫拱手言謝,順便遞了幾個銅錢給他。
黃元江執(zhí)意要躲著出城,林安平便想了這個辦法,可惜原本不多的銅錢又少了幾個。
“看你那心疼的樣子,回頭小爺多還你點銀子?!秉S元江走到他身邊不在乎的開口。
林安平扯了一下嘴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穿著成伯的衣服,身上半個銅板沒有的人,張口閉口卻裝的大方。
“什么眼神?看不起人?”
林安平笑了笑,便一瘸一拐走在官道邊上。
黃元江望著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快步追了上去,“我給你出個好主意,算是先給你一點利息如何?”
“什么主意?”
“你看你模樣長的俊朗,單這張臉能迷倒眾多少女,但是你腿不行啊,你這一走路,少女全都嚇跑了,記得以后相親的時候就坐著不動,準(zhǔn)能成,真有一天成親了,反正女的蓋著紅蓋頭看不見,等入完洞房后悔也來不及了,這主意咋樣?”
“你管這叫主意?”林安平算是理解什么叫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單了,“你這主意很好,下次別出了?!?/p>
兩人走在管道上面,時不時引起路人看上兩眼。
一個一瘸一拐的跛子,一個套著老年衣服的傻大個,不說和諧吧,壓根與和諧沾不上關(guān)系。
.....
就在焉神醫(yī)銀針就要刺進后腦的時候,林安平忽然睜開眼,“能不能也將我一身功夫隱去?我怕變癡傻之后身體會有本能反應(yīng)?!?/p>
焉神醫(yī)摸著胡須想了片刻點頭,“辦法倒是有,就是會加重跛足之癥,不知林公子介意與否?”
“都成傻子了,本就是是個瘸子,哪還在意瘸的嚴(yán)重與否,勞煩神醫(yī)了?!?/p>
背著身子的林之遠(yuǎn)抬起衣袖擦拭眼角,吾兒受罪苦也。
施針之后,林安平陷入了昏迷,焉神醫(yī)走向林之遠(yuǎn)。
“三年之后,若老夫與公子再見,便去其癡癥,”焉神醫(yī)低聲開口,“方才壓制筋骨之時,老夫順便調(diào)理了一下,屆時說不定可以緩解公子跛足之弊?!?/p>
“當(dāng)真?”林之遠(yuǎn)神色激動。
“完全恢復(fù)怕是有些難,但減輕應(yīng)當(dāng)無礙,至少不會瘸成大胯?!?/p>
林之遠(yuǎn)拱手作揖,大禮以待,“林之遠(yuǎn)感激不盡?!?/p>
.....
江安城到邊關(guān)方野城近千里,黃元江默不作聲走在一旁,心里盤算著林安平這樣走多時能到,看來還是要整兩匹馬才行。
-------------
魏國公府。
黃煜達(dá)怒拍桌案,站著的家仆心房一顫。
“那么大一個人,說找不到就找不到了?養(yǎng)你們這些人有何用!”
“老爺......江兒這是去哪了啊...”黃氏手帕遮面哭的傷心,“嗚嗚....他還小...在外面要是被欺負(fù)了咋辦.......”
下首坐著的偏房夫人聽言翻了一個白眼.
二十有一還?。?/p>
哪?。?/p>
再一個,外人不知道,府上誰不知道他有一身拳腳功夫外,又生的人高馬大,不欺負(fù)別人,別人就算是燒高香了。
偏房心里這樣想,臉上卻是一臉擔(dān)憂之色。
“是啊老爺,還是多派些人去尋少爺吧,實在不行從軍營調(diào)些.....”
“行了!”黃煜達(dá)沉聲開口,“找不到就不用找了,想野就讓他野幾天,玩夠了自然回家,沒事都下去吧?!?/p>
待女眷都離開,管家站在原地張了張嘴,想跟老爺說少爺身上怕是沒銀子,想了想還是沒說。
在江安城少爺若是提他是國公之子,怕也是餓不著凍不著。
再一個,身上沒銀子,或許就能早點回來了。
與此同時的林安平小院門口,兩位打扮成公子模樣的少女探頭探腦。
“公主,里面好像沒有人,小傻子真的住在這里?”
“就是住在這里啊,我昨天來的還能錯,奇怪,今個怎么沒人呢,難不成又跑到城門口傻坐了?”
“既然不在咱們就走吧,別回頭被人當(dāng)成賊人了。”
“好吧,走去城門口看看?!?/p>
二人轉(zhuǎn)身離開后,旁邊的院門被輕輕推開,吳嬸看了一眼離去二人背影,又看向林安平家被合上的院門。
重重嘆了一口氣后返身進了院子。
從昨晚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瞧見林安平,眼看中午到了飯時,也不知林安平吃了沒有。
林安平見不到,自家的混賬兒子昨夜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八成又泡在了賭檔里。
想到此,吳嬸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混賬東西遲早惹出禍?zhǔn)聛怼?/p>
..........
千里荒風(fēng)卷塵沙,白骨深土幾時家。
鬼鷲飛旋吟魂前,后世幾人知生顏。
北關(guān)方野城。
堅固高聳的城墻上,旌旗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一桿繡有【徐】字的帥旗分外顯眼。
城墻隨處可見戰(zhàn)火洗禮后的摧殘,殘破的城磚,焦黑的青石,以及被鮮血染黑的護城河泥。
帥旗下并肩站著兩男一女,正是勇安侯徐奎,以及他的小兒子徐世虎和女兒徐世瑤。
三人迎風(fēng)遙望荒漠之地,鐵盔銀甲,披風(fēng)抖擻,散發(fā)出淡淡威嚴(yán)殺伐氣息。
三年戍邊,大小伐守交戰(zhàn)幾十場,換來北罕騎兵撤回北漠,與北罕朝廷休戰(zhàn)一年的結(jié)果。
“風(fēng)起兮,吾漢華忠魂何歸兮......”徐奎手握將軍劍,眼中滿是悲涼,“北罕窺覷吾富饒之地野心不死,滅而又生,他們今日停戰(zhàn),說不定明天就會出爾反爾。”
“這群荒漠餓狼,必須燒了他們老窩才行!”徐世虎手壓城垛狠狠開口。
“何其難,漢華建朝至今,與他們來回打了百來年,打贏他們就服軟稱臣,休養(yǎng)生息過后又起反心,打輸就占據(jù)城池?zé)龤屄訜o惡不作,著實讓人頭疼。”
徐世瑤聽著父兄談話,站在一旁沉默不語,雙眼望著遠(yuǎn)方不知想些什么。
徐奎收回目光看向女兒,“還有幾個月就要回江安了,回去之后找到林家那小子,你們也到了完婚的年紀(jì)?!?/p>
“爹,我不想嫁?!毙焓垃幯壑虚W過一絲糾結(jié),最終變成堅定,“女兒哪怕一生戍邊,也不想伺候一個傻子荒廢年華?!?/p>
“說什么胡話!”徐奎瞪了她一眼,“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冊了婚書哪有反悔的道理,你若不嫁,為父有何顏面見林之遠(yuǎn)?!?/p>
“爹...林之遠(yuǎn)是朝廷罪臣,有什么沒有顏面的,沒有顏面的應(yīng)該是他林家,被皇上降了罪,兒子又成了傻子,他若真是講理之人,就應(yīng)該主動舍了這樁親事,當(dāng)初他瘸了之后,女兒就想解了婚事,也不會有現(xiàn)在這煩惱?!?/p>
“住口!”徐奎臉色難看,“你這番話若是讓旁人聽了去,與背信棄義有何區(qū)別,此事由不得你耍性子,以后少聽一些你娘說的話,婦人之言上不了臺面?!?/p>
徐奎說完拂袖下了城樓。
“ 哼!”沖著父親背影跺了一下腳。
“二哥,你看爹他......”徐世瑤拉起徐世虎的衣袖,“你幫我求求爹,娘來信說林安平比傻子還要傻,我可不想嫁給他,還不被人笑話死?!?/p>
“依你來言,現(xiàn)在是門戶不當(dāng),你可知世無富貴,又知不知冉冉孤生竹,結(jié)根泰山阿。與君為新婚,菟絲附女蘿。”徐世虎眼神意味深長,“他雖有缺,你也許可填其不足,可為佳話,又何來旁人笑議之說。”
“此事我?guī)筒涣四悖荒闳デ蟠蟾绾湍镉H吧。”
徐世虎說完也走下城墻,獨留徐世瑤一人在城墻,任風(fēng)吹亂了發(fā)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