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手中把玩著一粒金丹：“現(xiàn)在就試，看我若死，趙高有何舉動(dòng)！王賁，此事交由你秘密處理?！?/p>
“遵命！”
……
夜半時(shí)分，嬴政的行宮內(nèi)，一小太監(jiān)慌張跑出：“大事不好！中車府令在哪里？”
“大膽！為何喧嘩？”
趙高，一個(gè)矮胖的宦官，快步上前，一巴掌將小太監(jiān)打倒在地。
“陛下正在休息，你亂喊什么？找死！”
趙高面露兇光。
“趙大人，大事不好了……”
小太監(jiān)捂著臉，哀求道，“陛下突然不舒服，您快去看看吧……”
趙高心頭一緊，急忙跨過小太監(jiān)，奔向?qū)媽m。
“快去傳太醫(yī)！”
“是，是！”
“陛下！”
趙高一路狂奔至寢宮，見嬴政面前血跡斑斑，嘴角掛著血絲，手中緊握金丹，眼神呆滯，喃喃自語：“金丹害我，金丹害我啊……”
“陛下，您怎么了？”
趙高鼻子一酸，向外大吼，“太醫(yī)！太醫(yī)在哪里！”
“太醫(yī)到！”
嗖！
門簾被掀開，王賁帶著太醫(yī)匆匆進(jìn)入。
“陛下情況如何？”
王賁焦急地問。
“太醫(yī)，快看看！”
“遵命！”
隨行的太醫(yī)急忙上前，仔細(xì)為嬴政診斷。
“這……這……”
太醫(yī)遲疑。
“到底如何？”
趙高厲聲道。
“陛下脈象微弱，內(nèi)臟功能失常，恐怕……”
太醫(yī)聲音顫抖。
“恐怕怎樣？”
趙高驚訝地問。
“陛下一直服用金丹，怎會(huì)如此？定是你醫(yī)術(shù)不精，亂說一氣！”
趙高大怒，“來人，拉出去斬首！”
“算了……”
嬴政虛弱地?cái)[手，“朕的身體，自己心里有數(shù)……放他走?！?/p>
“是，陛下……”
趙高轉(zhuǎn)向太醫(yī)，“快走！”
“遵命！”
太醫(yī)慌張轉(zhuǎn)身，看了王賁一眼，急忙想走。
“站??！”
趙高又叫住他，“你先去偏殿候著，不得與人說話！”
“遵命！”
太醫(yī)點(diǎn)頭，匆忙離去。
“朕……只覺身體日漸虛弱……”
嬴政輕嘆，“趙高，你跟了朕一輩子，朕有遺愿要交代?！?/p>
“陛下，您別說這話……”
趙高淚流滿面。
“別說了……”
嬴政搖頭，“朕要你擬詔，王賁，速去請(qǐng)李斯來，不得讓任何人隨意進(jìn)出?！?/p>
“遵命！”
王賁抱拳退去。
“陛下……”
趙高小心地看著嬴政，“您要交代何事？”
“朕本想為大秦開疆拓土，北擊匈奴，南征百越……可惜，天命難違……”
嬴政咳血，“所以，朕必須立刻安排繼承人?！?/p>
繼承人？趙高眉頭緊皺，低聲問：“陛下欲立誰？”
“公子扶蘇，忠厚賢良，有蒙氏兄弟輔佐，可擔(dān)大任。”
嬴政說，“朕只信任他?！?/p>
什么？趙高眼神閃爍，隨即點(diǎn)頭：“遵命。”
“擬兩份詔書，一份命扶蘇速歸，另一份，若朕未等到，便立扶蘇為帝?！?/p>
嬴政吩咐。
“遵命……”
趙高心中復(fù)雜。
嬴政說：“扶蘇賢良，日后必善待你們。”
又對(duì)趙高道：“朕知你與蒙毅有隙，但若能忠心輔佐扶蘇，必能保你。
你隨朕多年，朕不會(huì)虧待你?！?/p>
“遵命?！?/p>
“速去擬詔?！?/p>
嬴政臉色蒼白，“朕心如刀絞，恐難撐至明日。
速找李斯，備兩份遺詔給扶蘇。
再令王賁守護(hù)朕。
朕一生征戰(zhàn)，臨終若無武將守衛(wèi)，難以安息。
扶蘇至前，勿擾朕?！?/p>
“遵命！遵命！”
趙高點(diǎn)頭，神色復(fù)雜地看了嬴政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見趙高離開，嬴政嘴角微揚(yáng)。
“通武侯大人?！?/p>
“趙大人，陛下怎樣？”
王賁見趙高出，急問。
“陛下……”
趙高拭淚，“你去陪陪他吧?！?/p>
“遵命！”
王賁忙進(jìn)去。
趙高咬牙，臉色陰沉。
趙高勸說李斯，李斯心動(dòng)。
“扶蘇？”
趙高徘徊，“扶蘇登基，蒙氏兄弟必受重用。
蒙毅與我素有嫌隙，必翻舊賬。
扶蘇為君，我命危矣！”
念及此，趙高面色愈沉。
“王賁！”
“陛下！”
王賁疾步至嬴政前，悲泣而拜，“陛下何以至此？”
嬴政附耳低語，“勿憂，一切已備妥?！?/p>
“甚善?！?/p>
嬴政頷首，“余事皆托于你。”
“遵命！”
王賁應(yīng)命，欲喚太醫(yī)。
此時(shí)，趙高攜李斯至，見宮中一片哀戚，王賁以白巾裹首，持劍跪地，守衛(wèi)嬴政。
“陛下！陛下！”
趙高驚呼。
“陛下龍馭上賓！”
王賁淚如雨下，“恨不能驚天地，為陛下延壽?！?/p>
李斯聞之，跪地痛哭。
趙高鼻尖酸楚，欲向前。
王賁猛然拔劍，厲聲道：“趙大人，止步！”
趙高大驚，“通武侯，何意？”
“陛下有旨，扶蘇公子未到，任何人不得近！”
“這……”
趙高淚光閃爍，望向嬴政，“我與陛下情深，只想再見一面?！?/p>
“趙大人，這是要抗旨？”
王賁沉聲反問。
“陛下有令，趙大人與李斯丞相共踐遺愿?！?/p>
遺愿？趙高心中一動(dòng)，急問：“通武侯亦知遺愿？”
“不知?！?/p>
王賁答，“陛下臨終，只言速與趙高、李斯辦理，我乃武將，豈會(huì)知曉？趙大人，此刻抗旨，豈不令陛下心寒？速去辦理吧！”
“是，即刻去！”
趙高言罷，攜李斯匆匆離去。
二人離去后，榻上嬴政眼皮微顫。
偏殿中，李斯急問趙高：“陛下遺愿為何？”
趙高轉(zhuǎn)身，目光審視李斯片刻，開始踱步。
李斯見趙高遲疑，心急。
“丞相大人……”
趙高終開口，“陛下臨終言，立公子扶蘇為新君。”
“大公子？”
李斯點(diǎn)頭，“自當(dāng)如此。
大公子深受陛下賞識(shí)，賢名遠(yuǎn)揚(yáng)，最佳人選無疑。
通武侯所言，陛下在大公子之前不許人近，想必即此意?！?/p>
趙高點(diǎn)頭，續(xù)道：“丞相大人尚不知，陛下尚有遺言?！?/p>
“何言？”
李斯忙問。
“陛下言，蒙氏兄弟賢德無雙，無人能及?！?/p>
李斯一愣，隨即點(diǎn)頭，“蒙氏兄弟多才多藝，德高望重，幾朝元老，深受陛下信任，確是如此?！?/p>
“丞相大人，陛下之意……”
趙高續(xù)道，“令大公子外事不決問蒙恬，內(nèi)事不決問蒙毅。
此恐意味著，蒙恬掌兵馬，蒙毅居百官之首?！?/p>
李斯聞言一愣，隨即道：“若真如此，臣等自當(dāng)遵從?！?/p>
“那是自然……”
趙高回應(yīng)。
趙高輕聲道：“蒙恬若掌兵馬，蒙毅管百官，皆受大公子重托。
丞相大人，或許來世路上，你我還能同行。”
李斯臉色驟變，“趙大人，此語何解？”
“還不明白嗎？”
趙高反問，“蒙毅自視甚高，主張仁政，推崇儒學(xué)，與丞相為陛下所籌之策略背道而馳。
試問，他豈會(huì)容你之才，或你之位？”
“國(guó)事紛爭(zhēng)，自是難免……”
李斯語畢，手不自覺地緊握，“一切應(yīng)由新皇裁斷，怎能……”
“丞相大人所言甚是！”
趙高抱拳，“但趙高有一言相告。”
“請(qǐng)講?！?/p>
“大秦國(guó)策，新皇定奪！然新皇之選，唯丞相大人之言為尊！”
趙高低聲道。
——
篡改遺詔，扶蘇必亡！
李斯聞言失色，環(huán)顧四周，低聲對(duì)趙高道：“此言何出？陛下遺詔已頒，違之乃大不敬！我李斯微末出身，蒙陛下提拔，方有今日。
陛下欲立大公子，命你我輔佐，怎敢負(fù)皇恩？”
“丞相大人，無須多慮。
若愿舍棄榮華，受制于蒙氏兄弟，我趙高無話可說?！?/p>
趙高見李斯沉思，續(xù)道，“丞相明理之人，扶蘇、胡亥皆為陛下骨肉。
扶蘇親蒙恬蒙毅，而胡亥，乃你門生。
立扶蘇，你豈能善了？立胡亥，你則權(quán)傾天下，富貴永固！丞相豈不明此理？”
李斯聞言，陷入沉思。
良久，李斯深吸一口氣，點(diǎn)頭答應(yīng)，“好，為了大秦！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正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趙高面露喜色，“丞相果然通透！但須切記，即便不立扶蘇，他與蒙氏兄弟之勢(shì)，你日后亦難安！”
“你之意是……”
“以防萬一！”
趙高冷聲道，“陛下獨(dú)行九泉，豈不孤寂？扶蘇乃孝子，蒙氏兄弟忠心……”
“你是說……”
李斯再次倒吸冷氣。
“丞相……”
趙高聲音低沉，“你想留下后患嗎？”
后患？
李斯喉頭干澀，許久方擠出一句，“一切依趙大人之意！”
“這就對(duì)了！”
趙高輕笑，“你我聯(lián)手，大事何愁不成？”
隨即，趙高取出玉璽，與李斯共擬詔書。
“來人！”
趙高手持兩詔，攜李斯步入帳外。
“丞相大人，中車府令大人……”
“速調(diào)人馬，將這份詔書送往上郡，交予大公子扶蘇。”
趙高將一詔遞給心腹，“切記，務(wù)必讓扶蘇與蒙恬遵詔行事！你需親眼見證，明白了嗎？”
言罷，他眼神一閃，心腹連忙點(diǎn)頭，接過詔書，領(lǐng)命而去。
“尚有一道遺詔在此！”
趙高宣告，“煩請(qǐng)丞相大人，召集隨行的各位大臣，至行宮宣讀此詔！”
言罷，他將遺詔遞予李斯。
李斯接詔，手微顫。
趙高暗中一瞥，李斯旋即鎮(zhèn)定，下令：“速召隨行官員集合！”
“遵命！”
不久，官員們匯聚于行宮一殿。
“趙大人，丞相大人，急召我等所為何事？”
“實(shí)言相告……”
趙高環(huán)視眾人，“陛下，已龍馭上賓！”
眾皆愕然。
“陛下……陛下？”
聞此，群臣一陣慌亂，繼而多人痛哭，殿內(nèi)哭聲雷動(dòng)。
“諸位，暫且止泣！”
趙高擺手示意靜聲，“陛下留有遺詔，需先聆聽遺命！”
“趙大人言之有理……”
“請(qǐng)趙大人與丞相大人宣讀遺命！”
“好?！?/p>
李斯沉氣，展詔，緩緩宣讀：“始皇帝三十六年，六月初七，朕突感不適，或緣于多年勤政。
祖宗庇佑，令朕得以解脫。
朕雖逝，心仍系大秦。
大公子扶蘇，屢與朕意不合；二公子胡亥，仁慈聰慧，深得朕心。
故立胡亥為新君，承朕之志！卿等須忠心輔弼，勿違。
朕雖逝，亦能心安。
若有作亂者，趙高與李斯當(dāng)嚴(yán)懲之！”
詔畢，眾人震驚！
始皇帝竟欲立幼子胡亥為帝？
眾人皆以為，當(dāng)立者乃大公子扶蘇！
“趙大人，丞相大人……”
一文官面色凝重，質(zhì)疑：“陛下曾有意立二公子胡亥為新君？然而，昔日陛下不是極為看重大公子扶蘇嗎？”
“大膽！”
趙高怒斥，“你此言何意？陛下已明旨，扶蘇屢逆圣意，故貶至上郡！此人怎可為大秦新君？二公子胡亥，聰穎仁厚，方為陛下所愿之選！你質(zhì)疑陛下旨意？”
“臣不敢……”
“諸位大人，我與丞相親聞陛下遺詔，絕無遺漏！”
趙高厲聲，“諸位大人，務(wù)必遵陛下遺命，全心輔佐新君，違者以欺君謀反之罪論處，誅連九族！”
言畢，他環(huán)顧四周，冷聲道：“可有異議？”
“我有異議，可否？”
“何人？”
忽聞一聲，趙高怒起，猛然拔劍，“誰不服？站出來！”
然而，慌亂之中，他未辨此熟悉之聲源自何人！
門啟，一人不入！
——“王賁？”
來者正是王賁。
見王賁，趙高臉色微變，沉聲道：“通武侯，你不在陛下身邊守護(hù)，來此作甚？我與丞相所遵，皆是陛下遺命，你有何異議？”
“中車府令大人，莫對(duì)我發(fā)火?！?/p>
王賁冷笑回應(yīng)：“剛才那話，并非出自吾口?！?/p>
“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