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接著被機槍的吼聲撕得粉碎。
陸三火此時已經感覺不到身上的任何疼痛,將最后的狂怒都盡數的灌注在了SG43重機槍上。
老王的槍聲停了,意味著……老王沒了。
陣地上就剩我一個人了。
后坐力瘋狂的撞擊著他的手臂,牽拉著被炸傷的腹部,每一次震動都像是鈍刀子在里面攪動。
彈鏈飛速縮短,灼熱的彈殼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在雪地上,融化成一點雪水。
“隱蔽!”
“God damn it!那家伙還在!”
“他沒死!”
山坡上霎時間再次亂作一團,剛剛燃起的沖鋒勢頭被這潑天的金屬暴雨硬生生摁了回去。
美軍士兵慘叫著撲倒,拼命尋找著身邊任何能提供遮蔽的彈坑或尸骸。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那個在他們看來已經被炮火和子彈撕碎的敵人,竟然還能死而復生。
沖在最前面的五六個美國兵甚至來不及發(fā)出慘叫,就被迎面而來的大口徑機槍子彈撕成了碎片。
血霧在淡薄的晨霧中爆開,仿佛地獄門戶中有猛獸探出頭。
終于,陸三火看到美國人慢慢的退到了火線之下。
這次居然沒有用炮來炸他。
就在這時,他扭頭掏槍,M1911指向戰(zhàn)壕。
一個身影正扶著戰(zhàn)壕蹣跚著走了過來。
“干得好!三火!”王泰山露出了一嘴的白牙,不過話語間卻有些虛弱。
“我草,老王,你沒死?!”
陸三火趕緊撲上去。
“沒死沒死,差點吧。你好像又救了老子一命?!?/p>
“什么救不救的,咱倆現在還分什么你我?!?/p>
陸三火湊近王泰山,發(fā)現身上沒一處是完好的。
“剛才我被他們的手雷給震暈了,還以為陣地要丟了。最害怕的就是被他們抓了俘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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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軍陣地后方的營指揮所。
馬克斯-勞埃德中校舉著望遠鏡的手無法控制的顫抖。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組織起來的又一波進攻,就在離山頂陣地幾十米的距離上,被一挺殘存的機槍和一個瘋子般的士兵打得支離破碎。
那個本該斃命的重機槍射手,不僅沒死,反而打出了超越之前的恐怖效率。
“剛才的沖擊,陣亡38人,重傷21人,輕傷16人。A連減員超過三分之二,請求退出戰(zhàn)斗?!眻?zhí)行官韋恩-杰弗遜道。
“怎么輕傷那么少?”問完勞埃德就后悔了。
能不少嗎?都是用重機槍打的,甚至有些人是躲到掩體里被擊中的。
杰弗遜也沒有回應他的問題:“目前,我們的炮火彈藥不夠一個基數了,現在要火力準備,拔除對方的火力點,恐怕有些困難?!?/p>
“什么?我們的彈藥都用完了?那他們哪來的彈藥?”
勞埃德又問了個蠢問題。
杰弗遜心道:彈藥當然都是我們送上去的啊。
“我給后勤單位打了電話,估計2個小時之后就可以送過來。不過他們說話一貫沒有什么誠信,我們就按照4個小時打算吧。
指揮部要求我們在今天中午12點之前務必拿下408高地?!?/p>
“呼叫空中支援!把那個狗娘養(yǎng)的陣地再給我犁上一遍。另外,讓A連休整,讓C連準備進攻,他們歇得時間夠多了?!眲诎5潞莺荽妨艘幌伦雷由系牡貓D。
小小的408高地,在地圖上只有拇指大小,可是這個拇指上卻有兩只打不死的小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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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三火和王泰山在陣地上一瘸一拐的走著。
想要看看還能收集什么,可是這次他們要失望了。
這次的殺敵距離都比較遠,敵人在退卻的時候,就好像海浪席卷沙灘,把來時的痕跡都清理干凈了。
路過一個戰(zhàn)友的尸體,王泰山停住了腳步,沉聲道:“他叫尹二保,剛結婚就來了,剛娶的媳婦還在家等他?!?/p>
轉角,又是一具尸體,是個老兵,看起來歲數比王泰山還大。
“他叫王占清,三大戰(zhàn)役打了個遍,家里分了田,應該去享福了。結果在這沒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路過他們的戰(zhàn)友。
他們在一個比陸三火還年輕的戰(zhàn)士身邊停下。小戰(zhàn)士依稀能看出有一張娃娃臉,年紀看起來只有十七八,好像一個大一新生。
“盧全,剛入伍沒多久,能吃苦還能扛事,去撿陣地上的彈藥時沒的。父母不在了,剩一個姐姐相依為命。現在……不知道他姐姐知道了會怎么樣?”
王泰山扭頭看了一眼陸三火:“三火,你還想亖嗎?”
陸三火搖搖頭。一路走來,這些哪是他的戰(zhàn)友,而是一座座的墓碑啊,上面寫滿了四個字——死戰(zhàn)不退!
“不想了。對不起,王哥。”
“害,說啥對不起。打起精神來。我覺得我們的隊伍離這不遠了。堅持,堅持下去就是勝利!”
就在這時,刺耳的尖嘯撕裂空氣,陸三火甚至來不及思考,就被王泰山用盡力氣拽進一個相對堅固的掩體拐角,用身體死死壓住。
“轟炸!是飛機!”王泰山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沙啞。
轟!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密集到令人窒息的爆炸聲瞬間降臨。
不再是之前試探性的炮擊或針對火力點的迫擊炮,而是真正的、鋪天蓋地的航空炸彈。
大地劇烈的抽搐、呻吟,整個408高地像一塊被反復摔打的泥胚,在狂暴的沖擊波中扭曲變形。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幾乎撕裂耳膜。砂石、凍土、破碎的武器零件、甚至凝固的黑色血塊,被沖擊波卷起,暴雨般砸在掩體壁上,發(fā)出噼啪的爆響。
濃濃的硝煙混雜著焦糊味和人體組織燒焦的惡臭,幾乎令人窒息。
“老王,你別壓著我?!标懭鹪谡鸲@的轟炸中嘶喊著,拼命地想撐起身子分擔一點重量,卻被王泰山更用力地按下。
“廢什么話!”
但此時他只能看到王泰山的口型,卻是一點聲音也聽不到。
“咳咳咳??!”陸三火在劇烈的震動中咳嗽,透過王泰山的身影他只看到翻卷的煙塵遮天蔽日,狹窄的視野里一片血紅。
王泰山的狀態(tài)更糟。他本就多處受傷的身體在一次次劇烈的沖擊下搖搖欲墜,壓著陸三火的手臂也越來越沉。
陸三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上又粘又濕的溫熱——新的傷口在流血,或者舊傷在劇烈動作下裂開了。
【系統(tǒng)提示】
【任務:堅守陣地24小時】
【剩余時間:3小時59分59秒】
冰冷的熒光字在陸三火意識深處閃過,此刻卻像是一把冰錐刺進心臟。
3個小時?這樣的轟炸下,哪怕一分鐘都如同在地獄煎熬!陣地已經被犁得稀爛,還能守嗎?靠兩個重傷的人?
不過這個念頭只在他的腦海一閃而逝。
守!
拼了老命也要守!
死上一千次、一萬次也要守!
他終于明白了一句話的含義——用我們的血肉筑起新的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