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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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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機大廳的混亂與悲鳴如同背景噪音,在盛星衍耳邊模糊成一片遙遠的嗡鳴。

盛星衍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體因為劇烈的悲痛而無法控制地痙攣、顫抖。

那巨大的電子屏幕上刺眼的“無人生還”,反復灼燒著他的神經(jīng)。

“不……不會的……萬一……萬一她沒上飛機呢?”

一個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最后一點螢火,在他瀕臨熄滅的意識里掙扎著亮起。

對!萬一呢?

萬一她后悔了?萬一她根本沒登機?萬一她只是躲起來了?萬一母親在騙他?

這個念頭讓他瀕死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掙扎著從冰冷的地面上爬起來,雙腿因為跪得太久而麻木僵硬,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卻不管不顧地推開試圖攙扶的路人,跌跌撞撞地朝著機場服務臺的方向沖去。

“LX888!昨晚十一點四十五分飛L國首都的LX888!”他沖到服務臺前,雙手死死抓住冰冷的臺面邊緣,他對著里面同樣被這場空難驚得臉色發(fā)白的工作人員嘶吼:

“乘客名單!給我乘客名單!快!”

“查!查一個叫姜穗的!姜穗!她……她可能沒登機!她可能沒上那架飛機!她一定沒上!”

工作人員被他這副模樣嚇得不輕,旁邊一個稍微年長的工作人員反應過來,連忙在電腦上操作查詢,屏幕的光映著他同樣凝重的臉。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盛星衍的呼吸粗重而急促,胸膛劇烈起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工作人員敲擊鍵盤的手指,仿佛那是決定他生死的審判之錘。

終于,工作人員停下了動作,目光復雜地看向屏幕,又看向眼前這個渾身散發(fā)著絕望氣息的年輕男人。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卻依然帶著一絲不忍:

“先生……LX888航班的最終登機乘客名單……已經(jīng)確認了……”

他頓了頓,看著盛星衍眼中那點微弱的希望之光瞬間凝固,才艱難地吐出那個將他徹底打入地獄的答案:

“乘客:姜穗。座位號:42A。狀態(tài):已登機。并且有行李托運記錄?!?/p>

那點微弱的螢火瞬間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碾碎。

“已登機……行李托運……”

這幾個字,像最冰冷的判決詞,宣判了他最后一絲幻想的死刑。

工作人員后面的話,他一個字也聽不見了。他只看到工作人員的嘴唇在動,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的色彩瞬間褪去,只剩下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灰白。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慘白得像一張被揉皺的紙。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瞳孔驟然放大到極限,里面所有的光芒——痛苦、瘋狂、哀求、最后那點執(zhí)拗的希望——在聽到“已登機”三個字的瞬間,如同被狂風吹熄的蠟燭,徹底、完全地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寂的、深不見底的的空洞和絕望。

他抓著臺面的手,因為極度的震驚和絕望而劇烈地顫抖起來,身體像被瞬間抽走了所有骨頭和力氣,猛地向后踉蹌了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服務臺側壁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他張著嘴,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不成調的抽吸聲,只有大顆大顆滾燙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毫無預兆地、洶涌地從那雙空洞死寂的眼眶中瘋狂涌出,瞬間就模糊了他所有的視線。

他僵硬地、緩慢地沿著冰冷的服務臺壁滑落下去,最終,無力地癱坐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上了飛機。

她帶著行李,坐上了那架注定毀滅的航班。

她走了。

“噗——!”

一口滾燙的、帶著濃重鐵銹味的液體猛地從他口中噴涌而出,猩紅的血點濺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工作人員徹底嚇壞了,驚叫著后退一步。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快!快叫救護車!”

盛星衍卻毫無反應。他癱坐在自己噴出的那灘刺目的鮮血旁,身體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和窒息般的痛苦而無法控制地抽搐著。他的頭無力地垂著,凌亂的發(fā)絲遮住了臉,只有滾燙的淚水混合著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的地板和那灘猩紅之上。

他手里還死死攥著那張早上7:05飛往L國的登機牌。那張承載著他最后一絲追尋希望的紙片,此刻被他無意識地、用盡最后力氣攥在掌心,揉成了一團,沾染上了他手心的冷汗和嘴角溢出的鮮血,變得污穢不堪,如同他此刻徹底崩塌的世界。

他不再嘶吼,不再掙扎。

只是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癱坐在冰冷的地上,在周圍一片驚慌失措的呼喊和混亂中,無聲地、劇烈地顫抖著。

淚水混合著鮮血,在他慘白如紙的臉上肆意流淌,勾勒出一幅絕望到令人心碎的末日圖景。

那枚被他緊緊攥在西裝內袋里的鉆戒盒,此刻仿佛重若千鈞,冰冷地貼著他的心臟,像一塊永恒的墓碑,壓垮了他生命中最后一點名為“希望”的微光。

她走了。

帶著他的愛,他的悔,他尚未說出口的千言萬語,和他剛剛開始便已徹底終結的未來永遠地消失在了那片冰冷的太平洋上空,消失在了那片無人生還的死亡山地。

而他,被永遠地留在了這個沒有她的、冰冷刺骨的人間地獄。


更新時間:2025-07-23 10:1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