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部隊的戰(zhàn)斗力還是不行?！痹S粟坐在會議桌首席上抽著煙強調(diào)著：“你們要把思想改一改，不要再把壯丁當(dāng)炮灰了。要當(dāng)成正兒八經(jīng)的兵來用?！?/p>
許粟的這一幫老弟兄都是跟著他從雜牌軍一路爬起來的。他們打仗是有一套的，就是形勢不利喜歡拋棄壯丁逃跑。
這在雜牌中不是問題，畢竟雜牌沒有軍費，那些壯丁訓(xùn)練兩天就送上戰(zhàn)場了，本來就是當(dāng)炮灰用的。他們十個人能換一個鬼子就是血賺了。
“現(xiàn)在我們不是雜牌了。”許粟嚴肅地看著下面的連排長：“大家也看到了。我們已經(jīng)修整了兩個月了。錢是大筆大筆地花。每個兵身上花的錢都趕上以前咱們一個班的花費了。這么多錢，總要有點效果的。”
他隨手點了幾個連長：“你們幾個，我下部隊的時候，根本不在部隊。訓(xùn)練都是排長管的。到了戰(zhàn)場上，你們怕是連自己的兵都認不全吧?！?/p>
他突然站起身來，右手握拳，用力地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中央軍要有中央軍的樣子！不能只管自己，而對部下的情況不聞不問。打起仗來，人家一下子就能拉出一兩千個勉強能打的士兵，而我們呢？只有三四十個能打的，這怎么行？光靠人數(shù)，人家就能把我們給淹死了，我們還怎么去跟人家打仗？”
他的目光如炬，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語氣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這種散漫的情況必須要嚴加整頓！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提高整體的戰(zhàn)斗力?！?/p>
他向后一揮手坐了下來，林譯拿著單子走了上來：“從明天開始，每天早操各連長要對部隊進行點名。下周開始，參謀處將進行人名抽查。連長要能說出下屬連各個班長的名字。排長要說出下屬部隊每個士兵的名字?！?/p>
“要是答不上來?！痹S粟一把將煙掐滅：“一次，扣光當(dāng)月工資。兩次，鞭刑十下。三次，撤職?！?/p>
看著下面表情已經(jīng)嚴肅起來的連排長，許粟揮了揮手，打發(fā)他們下去干活了。
“團長。”林譯在一旁提醒道：“我們的棉衣運到了，軍需官讓我們?nèi)ヮI(lǐng)回來?！?/p>
“知道了。下午，你帶著輜重連去拉回來吧。”
許粟打開屋門，一股冷風(fēng)迎面撲來。云南地處南方，冬天很少下雪，但還是很冷。依靠國府提供的棉衣，怕不是要凍死一大批人。
而再做一批衣服，則又要增加一筆費用。
他撓著頭，翻開自己懷里掏出來的賬本，默默計算著自己的財政收支。
即使有了商隊的資金支持，部隊的食物、子彈、軍餉、護具都是支出。而且部隊駐扎的時間長，建立的簡易營房就算只用木頭和油布搭建，要能住人，一間也要五塊大洋。
滇西地方又有瘴氣，部隊里疾病橫行。西藥是買不起了，中藥可以到鄉(xiāng)下收，但這又沒了一筆錢。
許粟算來算去，自己當(dāng)了這個團長，不僅沒有賺到錢，而且還賠了不少私房錢進去。
也就是他從后世來的，知道歷史。知道現(xiàn)在囤積銀元是沒有意義的。到了緬甸，吃英國人拋棄的物資就能賺回來了。
不過，前提是財政可以撐到那個時候。
許粟現(xiàn)在賬上都快出現(xiàn)赤字了。
他走到屋外，在冷風(fēng)中抽著煙走來走去想著辦法。
突然，他看見下面正在操練的隊伍突然騷亂起來，一部分人圍在營門口正在起哄。
許粟大怒，老子供你們吃，供你們喝，就是讓你們看熱鬧的。
轉(zhuǎn)頭點起警衛(wèi)排就向山下走去。
山下，連排長看見許粟帶著兵下來了，趕緊揮舞著鞭子將營門口的人驅(qū)散了。馬陽氣喘吁吁地迎到了許粟面前：“大哥，營門口來了個娘們。弟兄們好奇，圍過去看了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都回崗位上去了?！?/p>
“娘們？”許粟手扶著腰間的盒子炮：“門口的哨兵呢？這里是可以隨隨便便進來的地方嗎？”
“人家是來找孟班長的。你不是說他只要登記后可以自由出入嗎？”
“那是方便他辦電臺培訓(xùn)班的。”許粟問道：“來的是電臺學(xué)員嗎？”
馬陽一下卡了殼。于是，許粟帶著警衛(wèi)排直接來到了營門口，哨兵已經(jīng)將來訪的人扣住了，孟煩了在一旁急得團團轉(zhuǎn)。
“團長?！泵蠠┝丝匆娫S粟來了，直接跑到了過來：“這是新到的電臺學(xué)員，水平不低，費了好大勁才招來的。”
“哦?！痹S粟將哨兵扣押的女人叫了過來：“你會使用電臺?！?/p>
這個女人看起來長得十分漂亮，氣質(zhì)很清純。但一開口就是清脆的川音：“我……”，看見孟煩了頻頻給她使眼色，于是說道：“我會一點?！?/p>
許粟一轉(zhuǎn)身就看見孟煩了的小動作，直接抓起女人的手：“會使電臺，手是這樣的？手指上連個繭子都沒有？”
他手一指：“把孟煩了這個騙子給我拿下?！?/p>
警衛(wèi)直接撲上去將孟煩了綁了起來，女人看見后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長官你行行好。這事都是我干的，你要罰就罰我。求求你，放了孟班長吧?！?/p>
孟煩了見了，也在一旁高聲說道：“團長，我不是人。這事是我錯了，您別為難一女人?！?/p>
許粟手里握著馬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叫什么？”
“陳小醉。”
許粟把這名字在腦子里過了一圈，情節(jié)里這個妹子是個好人來著。
“你哥是川軍團的陳連長？”
陳小醉抬起頭一臉驚喜：“長官你認識我哥？你知道他在哪個嗎？”
許粟一把將她拉了起來：“他犧牲了。”
他從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云麾勛章：“這是他掙來的?！?/p>
當(dāng)然了，這徽章是許粟掙得，一個死去的雜牌軍連長，國府是不會給他獎勵的。
不過，有了這個徽章，這個苦命的女人可以每月到政府領(lǐng)些錢糧，不用再去做土娼，也算圓了他前世一個遺憾。
看著愣住的姑娘，許粟對身邊的馬陽叮囑：“把她帶下去，好好照顧?！?/p>
“至于你?！痹S粟看著被警衛(wèi)壓倒在地的孟煩了：“違反軍紀，十鞭子，校場示眾?！?/p>
處理完營門口的事件，許粟沿著山坡開始思考衣服的問題。
突然，他靈光一閃，既然這里有這么多軍屬，她們也沒有什么謀生的渠道，自己可不可以把她們收攏起來，組建一個作坊，專門制作軍衣。還能制作衣服向外賣，能有些盈利。要是條件允許，還能制造一些手榴彈，補充軍備。
有了想法，他立刻就到城里開始招人，物色地點。
然后，他就知道為什么這事只有共黨能干了。
首先就是縣政府的稅收。門還沒開，收稅的就上門了。許粟只能和臉色難看的虞家?guī)煚斢殖沉艘患?，才搞到了開店的證件。
其次是黑社會。是的，禪達這么小，城里那群地痞流氓還組成了一個幫派。許粟試探了幾次，發(fā)現(xiàn)他們背后是禪達鄉(xiāng)間的地主。許粟帶著警衛(wèi)排和他們好好談了談，幫派才消停下來。
最后，原料的來源也要走商會的渠道。許粟的運輸隊要運軍火，顧不上這種買賣。但商會的布匹和棉花貴的要命，土布要160法幣一尺。
經(jīng)過整整一周的忙碌，許粟終于成功地將作坊開辦起來。
然而，當(dāng)他仔細查看賬目時，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作坊不僅沒有盈利，反而每個月都要讓他倒貼十來塊大洋！
“這操蛋的政府？”許粟不禁暗罵一聲，“這國府真是沒救了！”
他原本以為開辦作坊能夠帶來一些收益，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許粟一邊抱怨著，一邊合上了賬本。盡管如此，他并沒有放棄，而是決定繼續(xù)把作坊辦下去。
因為即使是這樣，在禪達做衣服的價格也比從大后方買衣服便宜。軍政配發(fā)的棉衣就算三伏天穿上都不熱，高質(zhì)量的棉衣都在黑市等著漲價呢。那價格，許粟連看都不敢看。
緊趕慢趕，終于，在部隊兵員被凍出病之前。許粟把兩千套棉衣發(fā)下去了。
然后，動員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