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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過期管護(hù)指南 瑯心石鐵 94585 字 2025-07-23 15: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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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宴散場時,已經(jīng)快午夜了。沈硯拒絕了其他人續(xù)攤的邀請,讓司機直接送自己回租住的公寓。車子駛過熟悉的街道,他望著窗外掠過的路燈,心跳得異常煩躁。

他想看看她,哪怕只是站在樓下,看一眼她窗口的燈。

車子剛拐進(jìn)小區(qū),沈硯的目光就定住了。單元門口的路燈下,停著一輛銀灰色的轎車,正是周珩的車——他在蘇祈的朋友圈里見過,她發(fā)過和學(xué)生會成員的合照,背景里就是這輛車。

幾秒后,車門打開,周珩撐著傘走了下來。緊接著,蘇祈也下了車。雨絲在燈光里織成細(xì)密的網(wǎng),周珩微微彎腰跟她說著什么,側(cè)臉在雨幕里顯得格外柔和。

然后,沈硯就看到了那個動作。

周珩抬手,輕輕將蘇祈頰邊的碎發(fā)別到耳后。動作自然又親昵,像做過千百遍一樣。而蘇祈站在那里,沒有躲。

沈硯感覺渾身的血都涌到了頭頂。握著車門把手的手猛地用力,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司機剛想提醒他還沒到樓下,就聽見“砰”的一聲,沈硯已經(jīng)推開車門,大步?jīng)_進(jìn)了雨里。

“蘇祈!”

他的聲音帶著怒火,在雨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蘇祈和周珩同時回過頭??吹缴虺幍乃查g,蘇祈的臉色“唰”地白了。周珩顯然也認(rèn)出了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禮貌地點了點頭:“沈先生?!?/p>

沈硯沒理他,目光死死盯著蘇祈,一步步走過去。雨水打濕了他的襯衫,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的線條。他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像是醞釀著一場暴雨。

“他是誰?”沈硯的聲音冷得像冰,目光掃過周珩,最后落在蘇祈臉上。

蘇祈的嘴唇動了動,剛想說“是學(xué)長”,就被沈硯打斷了。

“我問你們什么關(guān)系?”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需要他晚上十點多送你回來,還做這種動作?”

周珩皺起眉,上前一步擋在蘇祈身前:“沈先生,您說話客氣點。我是蘇祈的學(xué)長,送她回來很正常?!?/p>

“正常?”沈硯笑了,笑聲里帶著不加掩飾的嘲諷,“正常到需要動手動腳?”

“你胡說什么!”蘇祈猛地從周珩身后站出來,臉頰漲得通紅,眼睛卻亮得嚇人,像是有火苗在燒。

“我胡說?”沈硯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她的臉,“蘇祈,你長本事了???談戀愛都不告訴我了?是覺得我管太多,還是覺得他比我靠譜?”

“我們不是……”

“不是什么?”沈硯步步緊逼,“剛才那動作,不是情侶是什么?還是說,你覺得瞞著我很有意思?”

他的話像冰雹一樣砸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質(zhì)問。蘇祈看著他眼底的怒火和失望,心里那根緊繃了兩天的弦,“啪”地斷了。l

前幾天她下樓取訂的牛奶,剛走到單元門口,就聽見兩個搬個小馬扎坐在樹蔭下的鄰居正對著公寓樓的方向閑聊,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飄進(jìn)耳朵:

“就咱們樓里那個,總跟個大男人一塊兒回來的小姑娘,看著才多大啊?”

“誰知道呢,那男的看著比她大不少,天天出雙入對的。我看啊,八成是圖點啥,等新鮮勁兒過了,有她哭的……”

后面的話像被風(fēng)吹散了,她卻攥著牛奶盒的手瞬間冰涼。那些沒指名道姓的議論,像淬了毒的針,哪怕過了幾天,想起來仍覺得耳膜生疼。

此刻她握著水杯的手又開始抖,窗外的陽光明明很亮,她卻覺得渾身發(fā)冷。

她想沖出去辯解,想嘶吼著告訴那些人,沈硯不是他們想的那種人??稍挼阶爝?,卻變成了無力的沉默。是啊,她和沈硯,到底算什么呢?

他照顧她,護(hù)著她,給了她一個家,可他們之間,連一個明確的身份都沒有。在別人眼里,他或許是資助者,是監(jiān)護(hù)人,甚至……是鄰居口中那種別有用心的男人。

而現(xiàn)在,沈硯用這種審問的語氣,站在她面前,質(zhì)問她和別人的關(guān)系。那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像極了父親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

一股從未有過的叛逆和委屈,猛地沖垮了蘇祈的理智。

她抬起頭,迎著沈硯的目光,聲音帶著刻意壓出來的冷漠:“他是我男朋友,又怎么樣?”

沈硯愣住了,像是沒聽清:“你說什么?”

“我說,周珩是我男朋友?!碧K祈一字一頓地重復(fù),眼睛里像落滿了碎冰,“我已經(jīng)成年了,有自己交朋友、談戀愛的權(quán)利。沈硯,你真以為你是我爸嗎?”

她看著他瞬間僵硬的臉,心臟像被一只手攥緊,疼得發(fā)顫,卻還是逼著自己說下去:“你照顧我?guī)啄?,就真把自己?dāng)我爸了?我的事,輪不到你管?!?/p>

最后一個字說完,周圍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雨還在下,落在傘面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周珩驚訝地看著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沈硯眼里的寒意嚇得沒敢出聲。

沈硯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像暴風(fēng)雨前的天空。他死死盯著蘇祈,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過了很久,他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好,很好。”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背影在雨幕里顯得格外孤寂,又帶著一種被徹底激怒的決絕。

沈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宿舍的。

他沒回蘇祈住的那套公寓,那個地方,此刻像是燙腳的烙鐵,讓他一秒鐘都待不下去。

宿舍里空蕩蕩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他翻出柜子里的酒,一瓶接一瓶地灌。辛辣的液體流進(jìn)喉嚨,卻麻痹不了心臟的鈍痛。

“你真以為你是我爸嗎?”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

蘇祈的聲音,像帶刺的鞭子,一遍遍抽在他心上。他知道自己今天失控了,那些質(zhì)問,那些怒火,或許根本不是因為她談戀愛,而是因為……他害怕。

他害怕她真的會愛上別人,害怕她會離開他,害怕自己再也沒有理由,留在她身邊。

他照顧她五年,從她十四歲那個雨夜,在派出所門口抓住他的衣角開始,他就把這個小姑娘放進(jìn)了心里。一開始是同情,是責(zé)任,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看著她笑會心動,看著她皺眉會心疼,看著她和別的男生說話會煩躁。

他把這份心思死死藏著,只敢用“哥哥”“監(jiān)護(hù)人”的身份守著她,以為這樣就能護(hù)她一輩子。卻忘了,她總會長大,總會有自己的人生。

酒瓶空了好幾個,沈硯趴在桌上,意識漸漸模糊。他好像又看到了五年前的蘇祈,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睜著濕漉漉的眼睛問他:“哥哥,我媽媽還會來接我嗎?”

他當(dāng)時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說:“別怕,以后有我?!?/p>

可現(xiàn)在,他卻把她弄丟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憑著本能回了那套公寓。鑰匙插進(jìn)鎖孔時,他的手一直在抖。

客廳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路燈透進(jìn)一點微光。他脫了濕透的外套,像個游魂一樣走到沙發(fā)前,一頭栽了下去。

蘇祈是被渴醒的。

喉嚨干得像要冒煙,她摸索著下床,打開房門想去廚房倒點水。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客廳沙發(fā)上躺著一個人影。

是沈硯。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腳步下意識地頓住。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jìn)來,剛好落在他臉上。他眉頭緊鎖,臉色蒼白,嘴唇干裂,身上還帶著濃重的酒氣。

蘇祈站在原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剛才說的那些話,此刻像針一樣扎著她。她知道自己太過分了,那些話,一定傷透了他的心。

可道歉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了回去。她轉(zhuǎn)身想回房間,腳剛動了一下,就聽到沙發(fā)上的人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囈語。

“祈祈……”

她的腳步頓住了。

沈硯翻了個身,似乎醒了。他抬起頭,眼神迷離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遙遠(yuǎn)的幻影。過了幾秒,他撐著沙發(fā)坐起來,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沒頭沒腦的說:“你回來啦?!?/p>

蘇祈沒說話,只是走到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溫水。遞給他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問:“你喝酒了?沒事吧?還好嗎?”

沈硯盯著那杯溫水,又抬起頭看她。酒精放大了他眼底的情緒,有受傷,有不甘,還有某種被壓抑了太久的洶涌。他沒接水杯,反而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滾燙,帶著酒氣和雨水的濕冷,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蘇祈嚇了一跳,本能地想抽回手:“沈硯,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他低笑一聲,笑聲里全是自嘲,“我來看看我的‘好妹妹’,看看她和新男朋友恩愛完,有沒有空理我這個‘假哥哥’?!?/p>

他的話像冰錐扎進(jìn)蘇祈心里,她用力掙扎:“你放開我!你喝醉了!”

“我沒醉?!鄙虺幟偷卣酒鹕?,高大的身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逼近一步。他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頸,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我清醒得很。蘇祈,你再說一遍,你喜歡他?”

他的呼吸噴在她臉上,帶著濃烈的酒氣,卻掩不住那份灼熱的溫度。蘇祈的心跳亂得像鼓點,臉頰被他捏得生疼,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來:“是又怎么樣?放開我!”

“不怎么樣...”只是覺得不甘心。沈硯的眼神暗得嚇人,像醞釀著風(fēng)暴的深海。

他低頭,滾燙的唇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蘇祈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著酒精的味道,那是她熟悉了五年的氣息,此刻卻讓她渾身發(fā)僵。她拼命偏過頭,聲音帶著哭腔:“沈硯!你瘋了!”

“是,我瘋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絕望,“從看到他碰你的時候就瘋了。從……把你撿回來的那天起,就瘋了。”

最后幾個字輕得像嘆息,卻重重砸在蘇祈心上。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沈硯的吻已經(jīng)落了下來。

不是溫柔的觸碰,而是帶著懲罰意味的掠奪。他捏著她后頸的手用力,像是要將她揉進(jìn)骨血里。蘇祈的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鋪天蓋地的恐慌和窒息感。她拼命捶打他的胸膛,可他的懷抱像鐵籠一樣堅固,紋絲不動。

“唔……放開……”她的聲音被堵在喉嚨里,眼淚混著屈辱的恨意滾落下來,砸在他手背上,滾燙的溫度讓沈硯動作一滯。

就在這時,蘇祈積攢了全身力氣,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刺耳。

沈硯猛地松開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后退一步。他捂著臉,眼神里的迷離瞬間褪去,只剩下震驚和難以置信。

蘇祈跌坐在沙發(fā)上,胸口劇烈起伏,手腕上的紅痕清晰可見。她抬起頭,眼里滿是淚水,卻死死咬著唇,倔強地瞪著他,像一只被侵犯后豎起尖刺的幼獸。

“沈硯,你混蛋!”

這一聲罵,徹底擊碎了沈硯最后的防線。他看著她手腕上的紅痕,看著她含淚的眼睛,看著她嘴角緊抿的倔強,心臟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對她……

“祈祈……”沈硯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想上前扶她,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所有的理智和克制轟然倒塌,只剩下鋪天蓋地的悔恨。

“對不起……對不起……”他語無倫次地道歉,直直跪在了她膝蓋前。

蘇祈愣住了,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忘了落下。她從未見過沈硯這樣,那個永遠(yuǎn)沉穩(wěn)可靠、像山一樣的男人,此刻竟然跪在她面前,姿態(tài)卑微得像個罪人。

“是我混蛋,是我不是人……”沈硯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連蘇祈都覺得疼。他的臉頰瞬間紅了起來,和剛才那道巴掌印重疊在一起,觸目驚心。

“我不該喝酒,不該發(fā)瘋,不該對你做這種事……”他又扇了自己一巴掌,聲音里帶著哭腔,“祈祈,你打我吧,罵我吧,怎么罰我都行……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受不了……”

他像瘋了一樣,一下下扇著自己的臉,每一下都用盡了力氣。蘇祈看著他泛紅的眼眶,看著他嘴角滲出來的血絲,看著他語無倫次的懺悔,心里的恨意忽然就泄了氣,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喝多了,只是被她的話刺激到了,只是……

可那又怎么樣?他還是傷害了她。

蘇祈猛地站起身,往旁邊退了幾步拉開距離,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異常堅定:“你起來。”

沈硯停下手,抬頭看她,眼里滿是乞求:“阿祈……”

“我讓你起來!”蘇祈提高了聲音,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沈硯,你這樣……讓我覺得更惡心?!?/p>

沈硯的動作僵住了。“惡心”兩個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精準(zhǔn)地刺穿了他的心臟。他怔怔地看著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只剩下死灰般的蒼白。

蘇祈別過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心軟,就會忘了剛才那陣撕心裂肺的恐慌。

“我回房間了。”她聲音發(fā)顫,卻努力維持著平靜,“你……自己清醒點?!?/p>

說完,她轉(zhuǎn)身跌跌撞撞地跑上樓梯,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兩個世界。

客廳里只剩下沈硯一個人。

他還維持著跪在地上的姿勢,掌心的溫度還殘留著剛才扇在臉上的疼。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被烏云遮住,客廳里陷入一片濃稠的黑暗。

他緩緩低下頭,額頭抵著冰冷的地板,肩膀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壓抑了五年的愛意,在這一刻以最狼狽的方式爆發(fā),最終只剩下滿地狼藉和無法挽回的傷害。

黑暗中,他聽到自己壓抑的嗚咽聲,像困在深淵里的野獸,絕望而痛苦。

房里,蘇祈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

剛才強裝的鎮(zhèn)定瞬間崩塌,她抱住膝蓋,將臉深深埋進(jìn)去,壓抑的哭聲終于忍不住溢出來。

手腕上的紅痕還在隱隱作痛,唇邊似乎還殘留著他帶著酒氣的吻。可比起這些,更讓她難受的,是沈硯跪在地上扇自己耳光的樣子,是他眼里那片碎裂的絕望。

她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傷人。那些話像刀子,不僅扎在沈硯心上,也扎在她自己心上。

父親的電話像一根毒刺,扎進(jìn)她心里最敏感的地方。那些關(guān)于“不清不楚”“別有用心”的指責(zé),像魔咒一樣纏著她。她急于證明自己和沈硯之間沒有任何逾矩,急于劃清界限,急于擺脫那種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羞恥感。

可她選擇了最傷人的方式。她把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潑在了那個唯一真心對她好的人身上。

樓下傳來酒瓶倒地的聲音,接著是壓抑的咳嗽。蘇祈的身體僵了僵,手指緊緊攥著衣角。

她想去看看他,又怕看到他那雙寫滿痛苦的眼睛。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是周珩發(fā)來的消息:“抱歉,今天沒幫上你。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話,我隨時都在?!?/p>

蘇祈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最后只是按滅了屏幕,將手機扔到一邊。

她和沈硯之間的問題,從來都不是第三個人能插手的。

這一夜,誰都沒睡。

房里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漸漸停歇。樓下的客廳里,沈硯靠坐在沙發(fā)旁,一夜未動,只有指間的煙蒂積了滿滿一地,在晨光里泛著灰白的光。

五年的相伴,像一場漫長的夢。而現(xiàn)在,夢醒了,只剩下滿目瘡痍。


更新時間:2025-07-23 15:0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