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彪緊緊抱著柱子尚有余溫的身體,雙眼瞬間變得一片血紅,如同受傷的野獸!
他慢慢放下柱子的尸體,動作僵硬。
他看到了落在旁邊地上的捷克式機槍。他的左腿剛才也被一顆飛濺的流彈擊中,鮮血正順著褲腿往下淌。
他看也沒看,一把扯下綁在小腿上的破舊綁腿布帶,用牙齒和右手配合,在傷口上方死死地扎緊止血。劇烈的疼痛讓他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狗日的小鬼子!”王德彪發(fā)出一聲困獸般的咆哮,一把抓起捷克式,掙扎著站起身,對著洶涌而來的日軍步兵瘋狂掃射!“來?。±献痈銈兤戳?!”
“噠噠噠噠——!”機槍噴吐著火舌,暫時壓制住了一小片區(qū)域。
“連長!快退回來!”蕭然已經(jīng)撤到拐彎處,焦急地大喊。
然而,就在王德彪更換彈匣的瞬間——
“叭勾——!”
一聲異常精準(zhǔn)、冷酷的槍響!
一顆6.5mm的有坂步槍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精準(zhǔn)地鉆入了王德彪的胸膛!
他身體猛地一震!腳步瞬間踉蹌,但他沒有倒下!鮮血瞬間浸透了他胸前的灰布軍裝。
“噠噠噠——!”日軍的機槍也捕捉到了這個顯眼的目標(biāo),一串子彈掃射過來,狠狠地打在他的右腿上!血花四濺!
王德彪悶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撲倒在冰冷的泥水里!
他掙扎著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望向蕭然和身旁僅存的十幾個兄弟的方向,嘴里不斷涌出鮮紅的血沫。
蕭然不顧危險,猛地撲了過去。
王德彪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目光死死鎖定在蕭然身上:
“蕭…蕭然…接…接替我,…帶…帶活著的兄弟們…回…回風(fēng)云寨。”
說完,又望向身旁的幾名弟兄,“現(xiàn)在我宣布,蕭然就是寨主…守…守住它…打…打鬼子…”
“噠噠噠噠——!”“叭勾!叭勾!”
更多的子彈,如同雨點般傾瀉過來,整片泥土被鮮血染紅。
王德彪的身體在劇烈地抽搐著,最終徹底不動了。
只有那雙瞪大的、充滿不甘和囑托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蕭然的方向。
“連長——!”拐彎處僅存的十幾個士兵發(fā)出悲憤的哭喊。
蕭然的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粗乖谘茨酀糁?、已經(jīng)毫無生氣的王德彪。
連長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那句臨危的囑托,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弟兄們!”蕭然猛地回頭,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目光掃過那幾個滿臉淚痕和恐懼的年輕面孔,“連長的命令!拿起武器!聽我指揮!交替掩護,撤回風(fēng)云寨!給連長和柱子報仇的時候在后面!”
他迅速舉起巴雷特,對著遠處一個揮舞指揮刀的日軍軍官,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轟——!”
恐怖的槍聲再次成為戰(zhàn)場上最震撼的音符!那名軍官連同他身后兩個士兵,被12.7毫米子彈強大的動能洞穿上半身,瞬間被威力巨大的子彈撕碎!日軍的沖鋒勢頭為之一滯!
“手榴彈!扔!”蕭然厲聲下令。
僅存的幾顆手榴彈被奮力扔出,在日軍沖鋒隊形中炸開。
“撤!交替掩護!跟我走!”蕭然將巴雷特背在背后,拿起M17突擊步槍,如同最鋒利的矛尖,率先沿著交通壕向后撤去。
他那精準(zhǔn)致命的槍法和冷靜果斷的指揮,成為了這支瀕臨崩潰的小隊最后的支柱。
士兵們咬緊牙關(guān),含著淚,一個士兵彎腰背起王德彪,另外的士兵拖著受傷的同伴,緊隨其后,利用復(fù)雜的地形且戰(zhàn)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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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日后,風(fēng)云寨。
險峻的山峰直插云霄,云霧繚繞在半山腰。
風(fēng)云寨坐落于沂蒙山區(qū)深處,臨沂市境內(nèi)一座險峻孤峰的頂端。
這座山峰三面皆是近乎垂直、猿猴難攀的百丈懸崖,唯有一條天然形成的、艱險通道可供上下,名為“鷹愁澗”。
整個山寨便是依托這絕險地勢而建,易守難攻。
鷹愁澗棧道這是進出風(fēng)云寨的唯一路徑,也是山寨最核心的防御節(jié)點。
棧道并非人工修建的規(guī)整道路,而是以人工開鑿的簡陋石窩和嵌入巖壁的粗大木樁、石楔搭建而成。
棧道極其狹窄,大部分地段寬度不足1.5米,僅容兩人勉強通行。許多地方需要手腳并用攀爬,外側(cè)便是深不見底、云霧繚繞的深淵,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棧道的盡頭,便是風(fēng)云寨的寨門所在。這是一處利用山勢開鑿出的、相對平坦的小平臺,面積約二十平方米左右。
寨門本身是風(fēng)云寨最堅固的人工防御工事。
主體由就地取材的巨大山石和粗壯的百年原木壘砌而成,厚達近兩米。
門體是厚重的包鐵木門,由數(shù)根粗大的門栓從內(nèi)部閂死。
寨門上方巖體也被開鑿,形成一處隱蔽的觀察哨和火力點,可以居高臨下投擲手榴彈或滾木礌石。
山寨的主體空間是一個天然溶洞群。
穿過寨門后面一大塊平整地面以后,便進入了風(fēng)云寨的主體,一個巨大的天然溶洞系統(tǒng),這也是山寨得以存在的根基。
主洞廳是最大的洞穴,也是山寨的核心活動區(qū)。
面積約一千平方米,高度在五到十米不等,地面相對平整,洞頂懸掛著一些鐘乳石。這里是山寨生活、議事、傷員安置的主要場所。
主洞廳深處相對干燥避風(fēng)的位置,被簡單隔開,作為連部指揮所,之前王德彪、現(xiàn)在是蕭然和李振彪等人議事的地方 。
主洞廳向山體內(nèi)部延伸出數(shù)條大小不一的天然通道和支洞 。
這里還有倉儲洞,選擇干燥、通風(fēng)相對好的支洞存放重要物資,如彈藥、武器、以及新獲得的補給棉衣、藥品等。
相對安靜、避風(fēng)的支洞,則安置傷員和病號。
另外一條重要的支洞深處,有天然的山泉滲出,在洞底形成一個水潭。可以供應(yīng)山寨所有生活用水,有專人看守和保護。
溶洞深處存在一條極其隱秘、通向山后懸崖某處的狹窄通道,作為最后的逃生之路,但具體位置只有歷任連長知曉,且據(jù)說非常危險,蕭然也已經(jīng)實地去考察過了。
可以說,風(fēng)云寨是一個將絕險地勢與天然溶洞結(jié)合得近乎完美的防御型據(jù)點。
其核心優(yōu)勢在于“鷹愁澗”棧道帶來的易守難攻和溶洞提供的天然庇護。
在1941年冬日軍殘酷掃蕩的背景下,這里既是東北軍潰兵和抗日志士們最后的堡壘,也是一個在絕境中掙扎求生的牢籠。
蕭然的到來將極大地改變這個據(jù)點的命運。
肖然到此時也才明白,自己穿越到了1941年的臨沂市蒙陰縣。
這里屬于沂蒙山區(qū),也是抗日戰(zhàn)爭的沂蒙山革命根據(jù)地。
今天,寨內(nèi)。
寬敞、鋪著獸皮和草墊的溶洞大廳里。
十幾個衣衫破舊、面黃肌瘦卻眼神堅毅的漢子圍坐在一起,他們大多穿著已經(jīng)褪色的東北軍舊軍裝,或者打著補丁的百姓衣服,單薄的衣衫凍得他們嘴唇發(fā)烏。
洞壁上掛著幾支老舊的步槍和獵槍,氣氛肅穆而悲愴。
蕭然站在眾人面前,他肩上的傷已經(jīng)簡單包扎過,身邊立著那支標(biāo)志性的巴雷特狙擊步槍。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這些九死一生逃回來的殘兵,以及山寨里原本留守的幾十號人——他們都是當(dāng)年東北軍的潰兵,或是家鄉(xiāng)淪陷后不愿做亡國奴的東北漢子以及來到了山東以后,當(dāng)?shù)卮蚬碜拥陌傩铡?/p>
少帥的不抵抗命令讓他們心寒,他們自發(fā)地聚集到這險峻的風(fēng)云寨,憑著幾桿破槍和滿腔熱血,像野草一樣頑強地生存著,伺機打擊小股日軍,搶些物資。
“弟兄們,”蕭然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連長王德彪,柱子兄弟,還有那么多沒能回來的兄弟…他們的血不會白流!連長把擔(dān)子交給了我,從今天起,風(fēng)云寨就是我們打鬼子的根!我們要活下去,更要讓鬼子血債血償!”
他指了指身邊的巴雷特:“鬼子有鐵王八,我們有穿甲錐!鬼子人多,我們占著地利!他們休想輕易踏平風(fēng)云寨!但光靠守不行,我們要像餓狼一樣,瞅準(zhǔn)機會就撲出去,咬下鬼子一塊肉!搶他們的槍,搶他們的糧,壯大我們自己!”
蕭然展示出的超凡戰(zhàn)斗力和那桿能打坦克的神器,早已折服了這些潰兵。
連長臨死前的囑托更是賦予了蕭然天然的權(quán)威。
此刻,他冷靜的分析、清晰的思路和眼中燃燒的復(fù)仇之火,讓這群迷茫的漢子看到了主心骨。
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原先是副連長的李老嘎達猛地站起來,激動地說:“蕭兄弟!不,蕭頭兒!你槍法如神,有勇有謀!連長把寨子托付給你,俺們服氣!你說咋干,俺們就咋干!只要能打鬼子,給死去的兄弟報仇,我李振彪這條命就交給你了!”
“對!跟著蕭頭兒干!”
“守住風(fēng)云寨!打鬼子!”
“給連長報仇!”
群情激奮的吼聲在山洞里回蕩,驅(qū)散了失敗的陰霾,點燃了新的希望??粗矍斑@一張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卻充滿斗志的臉,蕭然知道,在這烽火連天的敵后,一支以風(fēng)云寨為根基、由他領(lǐng)導(dǎo)的力量,正式誕生了。
他握緊了拳頭,望向洞外險峻的群山和棧道,眼神無比銳利。
未來的路充滿荊棘與血火,但他必須帶領(lǐng)這群不愿做奴隸的人們,用自己的血肉,鑄就我們新的長城。
在這絕境中,殺出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