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木林住在儲秀宮。
儲秀宮主位是公主生母林昭儀,商木林住在偏殿。孟扶歌先去拜見林昭儀,卻被告知林昭儀不在。
她樂的清凈,轉(zhuǎn)身去看望商木林。
從主殿出來,沒走多遠(yuǎn),大老遠(yuǎn)就聽見商美人殿里傳出哈哈大笑的聲音。
孟扶歌唇角還是不可避免的揚了揚,倘若商美人的天真率性不是裝出來的,她愿盡力守護商美人的這份純粹。
一跨進門,就瞧見商木林正在踢毽子,她一身緋紅的衣衫,長發(fā)扎成高馬尾迎風(fēng)飄揚,黑色發(fā)帶上用金絲繡了花樣,在光影下微微反光。
瞧她活力四射的模樣,只能從略顯憔悴的面容上窺見幾分病態(tài)。
見孟扶歌來了,商木林一腳踢起毽子,漂亮的羽毛在空中打了個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停在商木林手中。
“扶歌,你來了!我最近好多了,你瞧,今兒都能踢毽子了!”
孟扶歌剛要行禮,商木林便已經(jīng)湊了上來,一把挽住孟扶歌的胳膊,抱怨道:“這些天我日日喝苦藥,陛下還不許人來探望,可給我悶壞了。好不容易你來找我,我今天非要出去賞花撲蝴蝶不可!”
商木林的宮女一臉擔(dān)憂:“小主!您今日早起稍微覺著好些了,就先耍了一套拳,又踢了這么半天的毽子,您再出門去…”
商木林連忙打斷:“這有什么!些許寒癥而已,小日子一過,肚子已經(jīng)不痛了,有什么影響?更何況太醫(yī)都說了,要適當(dāng)活動。你根本不知道我悶的有多難受,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說著說著,商木林委屈起來,竟埋怨起皇帝來:“陛下也是,又不是什么大病,為何不讓人來探望?若不是倭寇屢屢冒犯邊疆,父親也不會出征久久不回,我也不用進宮…”
孟扶歌連忙制止:“商姐姐,慎言。這宮里的人波云詭譎,陛下這是怕你病中被害,護著你呢?!?/p>
商木林自知失言,連忙抿唇閉了嘴,又小聲請求道:“扶歌,方才我是不小心的,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孟扶歌眉心微蹙,開口:“我自然不會告訴別人,商姐姐,我們進去喝茶吧。”
商木林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一下子乖覺起來,亦步亦趨的挽著孟扶歌進了內(nèi)殿。
兩人坐上暖榻,中間隔了個小矮桌,孟扶歌才道:“我和商姐姐說會話,你們都下去?!?/p>
鳶尾聞弦知雅意,連忙帶著一眾人下去了,連同守在門口的小宮女都帶走了。
孟扶歌環(huán)顧四周,這才安心,連忙湊近商木林道:“你附耳過來?!?/p>
商木林心中正慌,很是聽話,趴到矮桌上湊近。
孟扶歌小聲開口:“這宮里處處都是耳朵,你方才在院子里說話聲音不小,必然已經(jīng)被聽了去?!?/p>
商木林心頭一緊,連忙開口:“那,那怎么辦?我…我雖想按父親規(guī)劃的招婿快活一生,可也知道陛下乃明君,父親說了,西南蕭家兵權(quán)在握,蕭皇后在后宮獨攬大權(quán),陛下讓我入宮是為了平衡前朝后宮,提拔商家,我并沒有對陛下不敬的意思…我真的不是不滿進宮…我…我只是憧憬塞外自由風(fēng)光…”
孟扶歌見商木林都快急哭了,連忙開口:“你先別急,你若信我,那現(xiàn)在就寫信一封,然后托人帶給陛下?!?/p>
商木林定定的看了看孟扶歌,而后堅定的點頭道:“扶歌,我信你。你說我該如何寫?”
孟扶歌開口:“針對你之人想拿住你的把柄,無非就是曲解,過分解讀你今日所說的話,你不如提前寫信將你說過的話全盤托出,然后好好解釋你沒有不敬圣上的意思,只是從前在將軍府散漫慣了,誠懇的給陛下道歉。你父親如今正為國征戰(zhàn),陛下不會責(zé)怪于你。”
商木林一聽,重重松了口氣:“扶歌,那為何不直接去找陛下?”
孟扶歌:“且不說你身體不好,陛下親口讓你靜養(yǎng),若是幕后之人知道你去找了陛下,不難猜出你已經(jīng)解釋了今日的話,也就不會造謠生事了?!?/p>
商木林眼睛一亮:“你是說,我偷偷寫信給陛下,來一招釜底抽薪。以此試探我宮里有沒有探子?”
孟扶歌點了點頭:“若是謠言四起,陛下必然會出面制止,說不定還能借機揪出你宮里的探子。”
商木林愈發(fā)覺得此事可行,興沖沖站起來道:“我這就去寫信!扶歌,多虧有你,若不是你,我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怕是只能等到謠言滿天飛了。”
孟扶歌揚了揚唇:“我失寵半月,人人都能踩我一腳,唯有你病著還不忘給我送東西,我記著你的恩情?!?/p>
商木林感動的雙眸含淚:“扶歌,我們要當(dāng)一輩子的好姐妹!”
孟扶歌聞言面色一頓,反而偏過頭去,不應(yīng)付這些煽情:“哼,還不快去寫信?!?/p>
商木林興高采烈道:“別害羞嘛,又沒有外人。”
孟扶歌紅了耳尖:“還不快去,再晚點該謠言四起了!”
看著商木林毛毛躁躁找紙筆的模樣,孟扶歌低垂眼眸,掩去眸中冷漠。
在這人命如草芥的古代,她誰也不敢輕信。
她信任的人,只有前世的親人朋友,鳶尾和丁香,以及……
學(xué)姐。
這兩個字在心中輕輕滾了一圈,孟扶歌不由得想起皇帝的面容,真是與學(xué)姐如出一轍。
但學(xué)姐面冷心熱,能力出眾,皇帝卻冷漠無情,高高在上。
皇帝再怎么是明君,對孟扶歌而言,也僅僅是一位值得欽佩的帝王罷了。她和皇帝是永遠(yuǎn)有距離感的。
她不會喜歡上絕對扶權(quán)社會下視女子為附屬品的任何男性。
沒過多久,商木林便寫好了信。
正在斟酌托誰給陛下送信呢,梅兒便在外頭高聲道:“晏公公,您怎么來了?我家小主正與孟小主說話呢?!?/p>
孟扶歌和商木林對視一眼,商木林對外道:“梅兒,快把晏公公迎進來?!?/p>
晏殊跟著梅兒躬身走了進來,他的身后還跟了一隊人,手里都捧著托盤。
晏殊行了一禮,笑道:“奴才奉陛下之命,特來給商小主送賞。陛下聽聞小主身子好些了,很是喜悅,吩咐奴才送來些藥材?!?/p>
孟扶歌輕輕揚唇,這不,送信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