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予淮沒說話,往另一邊挪了挪,繼續(xù)低頭做題,打定主意不理她。
陶枝也沒看他,低著頭收拾堆的亂七八糟的桌面。
上完這節(jié)課就到晚飯時間了,為了不影響大家上課,陶枝決定再忍一下,等大家去吃飯的時候再搬東西。
她干脆利落的把桌面清理空。
陸予淮心不在焉的做題,實則目光總下意識觀察陶枝。
陶枝的桌面總是堆得特別亂,有時候東西都堆到他這邊,他說了很多次讓她收拾干凈一點,每次她都答應(yīng)的好好的,結(jié)果收拾完保持不了一節(jié)課,又變得亂七八糟,還總是嬉皮笑臉求他幫忙收拾。
只要他不說,她從來不會主動收拾干凈,好多次都是他看不下去,親自動手整理的。
今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轉(zhuǎn)性了,變得勤快了?
看來是意識到他不高興,想做點什么討好他。
陸予淮收回目光,決定再冷她一個晚飯的時間。
“誒,桃桃,你回來了?!表椦┦种卸酥鴦倹_好的紅糖水,站在陶枝旁邊的過道里問,“你跑哪里去了,我好擔(dān)心你呀?!?/p>
項雪的座位在陶枝后面三排,剛好需要經(jīng)過她這里。
聽到熟悉的尖細女聲,陶枝抬起頭,望向扎著馬尾笑容甜美的女孩。
陶枝表情微斂,對項雪的感情很復(fù)雜。
上次見項雪,還是在六七年前吧。
那時父親已經(jīng)跳樓自殺,留下巨額債務(wù),她被要債的圍追堵截,走投無路,實在無人可依,跌跌撞撞跑到項雪家門口,求她收留一晚,等天亮她就離開。
項雪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她到如今依然記憶猶新。
那時的項雪站在門口,雙手交叉在胸前,神色淡然的打開她的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角,語氣不屑,“Kiton高定襯衣,剛穿上,別給我拽壞了。”
“陶枝,你當(dāng)我家是收容所啊?什么阿貓阿狗都收留?”
“趕緊離開,別連累我?!?/p>
那張無情又不耐煩的面容,讓陶枝極其陌生。
那一天,她怔怔的看著項雪,心一寸寸結(jié)冰又碎裂。
這就是她相處了八年的好朋友啊……
那一天,陶枝什么都沒說,在暴雨中狼狽轉(zhuǎn)身離開。
她可以理解項雪怕被連累的心理。
但是為什么要說那樣的話來侮辱刺傷她?
明明她們從高中開始一見如故,相識相知相交八年。
她和喬思還有項雪,她們?nèi)齻€人,曾是最好的朋友啊。
此刻的項雪還穿不起高定,身上穿著最廉價的校服,正甩著馬尾笑意盈盈的和她說話。
可當(dāng)年那踩著高跟鞋,笑容嘲諷,語氣刻薄的項雪,卻逐漸和眼前甜美純真的女孩重疊,并取而代之。
讓陶枝感到厭惡。
項雪是十八歲的項雪,可陶枝不是十八歲的陶枝。
那些回憶始終扎根在她腦海,時不時將她的心刺的鮮血淋漓。
她沒辦法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陶枝垂下眼皮,遮住眼底思緒,淡淡應(yīng)了一聲,“我沒事。”
“上課了,我先回去,待會下課吃完飯再聊?!鼻『免徛曧懫?,項雪端著水杯急匆匆向后跑回自己座位,手腕上的銀手鏈撞擊水杯,發(fā)出叮叮聲。
這節(jié)是數(shù)學(xué)習(xí)題課,陶枝拿出練習(xí)冊做題,卻遲遲未落筆。
在走神。
她在想……項雪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變的?
還是一直都那樣?
陸予淮也在走神。
他在想……陶枝又不好好做題,又發(fā)起呆了,要不要提醒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