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十七分，陸昭被手機震動聲驚醒。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眼的光，
顯示一條來自宋微瀾的消息："睡了嗎？"陸昭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時間。
這已經(jīng)是本周第三次宋微瀾在深夜給他發(fā)消息了。
前兩次分別是周一凌晨一點多的"突然好想吃高中門口的雞蛋餅"，
和周三半夜三點的一句"你看過凌晨四點的洛杉磯嗎？"。他回復(fù)："醒了。怎么了？
"消息剛發(fā)出，手機就震動起來——宋微瀾直接打來了電話。"喂？"陸昭壓低聲音，
不想吵醒隔壁床的馬克。"陸昭..."宋微瀾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輕得像一陣風(fēng)，
"我在藝術(shù)樓天臺，你能來一下嗎？"陸昭徹底清醒了："現(xiàn)在？凌晨兩點多？""嗯。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我在畫星空，但有些地方總畫不好..."陸昭坐起身，
窗外校園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幾盞路燈亮著。"這么晚不安全，明天再畫不行嗎？
""夜晚的星空和白天的不同。"宋微瀾的聲音帶著他熟悉的固執(zhí)，"你不來也沒關(guān)系，
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這句話讓陸昭心頭一軟。他想起高中時那個膽小的宋微瀾，
從不敢提出任何要求，更別說在半夜打擾別人。"等我十分鐘。"他嘆了口氣，
抓起外套輕手輕腳地出了門。秋夜的校園靜得出奇，陸昭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藝術(shù)樓的門居然沒鎖，推開時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他摸黑爬上樓梯，通往天臺的門虛掩著，
一縷月光從縫隙中漏出來。推開門的瞬間，陸昭愣住了。天臺上，
宋微瀾背對著他坐在欄桿邊，周圍散落著幾張畫紙。她穿著單薄的白色連衣裙，
月光給她鍍上一層銀邊，整個人仿佛隨時會融化在夜色中。那把熟悉的藍傘撐開放在一旁，
傘面上灑滿了星光。"你來了。"宋微瀾沒有回頭，聲音輕得幾乎被風(fēng)吹散。
陸昭走到她身邊，發(fā)現(xiàn)她正在畫一幅星空圖。畫紙上的夜空深邃而神秘，
銀河像一條發(fā)光的絲帶橫貫其中。但右下角有一塊空白，似乎畫家不知該如何下筆。
"這里..."宋微瀾指著空白處，"應(yīng)該畫什么？"陸昭在她身邊坐下，
仔細端詳畫作："為什么一定要畫什么？留白不好嗎？"宋微瀾轉(zhuǎn)過頭看他，
月光下她的眼睛異常明亮："有些空白...太刺眼了。"夜風(fēng)吹起她的發(fā)絲，
拂過陸昭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他注意到宋微瀾的手腕上戴著他送的那條籃球手鏈，
金屬吊墜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你戴上了。"陸昭指了指手鏈。"嗯。
"宋微瀾輕輕撫摸吊墜，"今天突然想戴。"他們沉默了一會兒，一起望著真實的夜空。
洛杉磯的光污染讓星星顯得稀疏，但銀河依然隱約可見。"陸昭，"宋微瀾突然問，
"你相信人死后會變成星星嗎？"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陸昭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我只是...隨便問問。"宋微瀾低下頭，繼續(xù)在畫紙上涂抹，"小時候我奶奶常說，
好人死后會變成星星，守護活著的人。"陸昭想起自己的外公，那個總是帶他去釣魚的老人。
外公去世那年他十歲，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他每晚都會找天上最亮的那顆星說話。
"我愿意相信。"他最終回答。宋微瀾的筆尖停在紙上，留下一小團墨漬。"我也是。
"她繼續(xù)作畫，陸昭則安靜地看著。不知過了多久，宋微瀾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夜風(fēng)越來越?jīng)觯?/p>
她的連衣裙確實太單薄了。"冷嗎？"陸昭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宋微瀾裹緊外套，
輕聲道謝。陸昭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發(fā)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別的什么。"我們回去吧，
"他說，"太晚了。"宋微瀾搖搖頭："再等一會兒...我想畫完這顆星星。
"她專注地描繪著畫紙一角的一顆孤星，筆觸小心翼翼，仿佛在進行某種神圣的儀式。
陸昭靜靜地看著，突然發(fā)現(xiàn)那顆星的位置和形狀，像極了宋微瀾手腕上吊墜的反光。"好了。
"宋微瀾終于放下筆，舉起畫作對著月光欣賞?，F(xiàn)在右下角的空白處多了一顆孤星，
明亮而堅定，與銀河遙相呼應(yīng)。"很美。"陸昭由衷地說。
宋微瀾微笑著將畫遞給他："送給你。"陸昭接過畫，
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冰涼得不像活人的溫度。
他下意識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么這么冷？""我一直這樣，你忘了嗎？"宋微瀾輕聲說，
卻沒有抽回手。陸昭確實記得高中時的宋微瀾總是手腳冰涼，
但現(xiàn)在的觸感不同——那不是活人應(yīng)有的涼意，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