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天璣司總部的議事大殿內(nèi)燈火通明。楚臨淵站在殿中央,感受著四周投來的審視目光。他的手掌仍隱隱作痛,那塊包裹傷口的布料下,金色血液的異狀仿佛一團火,灼燒著他的神經(jīng)。
"血祭篇殘頁重現(xiàn),絕非偶然。"玄微子司主的聲音在大殿內(nèi)回蕩,灰白長須在燭光下泛著銀輝,"三百年前,正是此篇符術(shù)導致符神隕落,魔神被封印。"
沈清璃站在楚臨淵身側(cè),腰背挺得筆直:"司主,藏書閣的結(jié)界被人動過手腳。若非如此,楚師弟不可能輕易打開古籍區(qū)。"
玄微子深邃的目光落在楚臨淵身上:"你觸碰殘頁時,看到了什么?"
楚臨淵喉結(jié)滾動,那些在意識中流轉(zhuǎn)的古老符文仿佛又浮現(xiàn)在眼前:"無數(shù)符文...像是活的,它們在...呼喚我。"
大殿內(nèi)一片死寂。幾位長老交換著眼神,其中一位紫袍老者突然拍案而起:"符神血脈!司主,難道傳言是真的?"
玄微子抬手示意眾人安靜,正要開口,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滿身是血的玄衣衛(wèi)跌跌撞撞沖了進來:"報——青云分舵遭襲!蝕月宗...是蝕月宗的人!"
"什么?"沈清璃臉色驟變,"青云分舵有重兵把守,怎會..."
"他們用了某種新符術(shù),"玄衣衛(wèi)單膝跪地,聲音嘶啞,"我們的防御符陣完全無效。分舵...分舵的《地煞符譜》原本被搶走了!"
楚臨淵注意到司主玄微子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這位向來從容的老者此刻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清璃,臨淵,你們即刻啟程前往青云分舵調(diào)查。記住,首要任務是查清蝕月宗破解我司符陣的方法。"
沈清璃抱拳領命,楚臨淵卻忍不住問道:"司主,我的血...和那殘頁..."
"此事容后再議。"玄微子打斷他,聲音低沉,"眼下蝕月宗已經(jīng)出手,我們必須爭分奪秒。"
離開大殿時,楚臨淵感覺有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回頭望去,只見那位紫袍長老正死死盯著他的背影,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別磨蹭。"沈清璃在前方催促,"我們天亮前必須趕到青云山。"
夜色中,兩人乘著符紙折成的飛鶴向青云山疾馳。沈清璃始終緊繃著臉,直到飛過第三座山峰才突然開口:"你的血為什么會是金色?"
楚臨淵苦笑:"我要知道就好了。碰到那殘頁后,感覺身體里有什么東西...蘇醒了。"
"符神血脈只是傳說。"沈清璃聲音冷硬,"三百年前那場大戰(zhàn)后,符神一脈早已斷絕。"
"那你覺得我是什么?"楚臨淵半開玩笑地伸出手,月光下,包裹的布料邊緣仍隱約透出金色微光。
沈清璃沒有回答,只是加快了飛鶴的速度。夜風呼嘯,吹散了兩人之間短暫的對話。
黎明時分,青云山的輪廓出現(xiàn)在視野中。本該云霧繚繞的仙山,此刻卻被一層詭異的暗紅色霧氣籠罩。飛鶴剛接近山腰,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不好!"沈清璃一把抓住楚臨淵的手臂,"有禁空符陣!"
兩人急速下墜,楚臨淵在半空中迅速抽出三張符紙,咬破手指——這次流出的血已是明顯的金色——在符紙上畫出幾道扭曲的紋路。
"抱緊我!"他大喊一聲,將符紙拋向下方。符紙在空中化作三朵金色蓮花,恰好接住下墜的兩人。
沈清璃驚魂未定地揪住楚臨淵的衣襟:"這是什么符?《天罡符譜》里根本沒有!"
"我臨時想的。"楚臨淵咧嘴一笑,"看來金色血液畫符效果不錯。"
沈清璃剛要斥責,一陣刺耳的尖嘯聲從山頂傳來。兩人抬頭望去,只見青云分舵所在的山頂平臺上,數(shù)十道黑影正在肆虐。
"蝕月宗的人還在!"沈清璃立刻拔出長劍,"我們得——"
她的話戛然而止。楚臨淵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分舵主殿上空,一個身著月白長袍的年輕男子凌空而立,手中握著一卷泛著黑光的竹簡。男子面容俊美得近乎妖異,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是...《地煞符譜》?"楚臨淵瞇起眼睛,"不對,竹簡上的紋路是反的!"
沈清璃倒吸一口冷氣:"逆符!他們竟然將正派符術(shù)逆轉(zhuǎn)使用!難怪我們的防御無效..."
就在這時,白衣男子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突然轉(zhuǎn)頭看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即使隔著這么遠,楚臨淵也能感覺到那雙眼睛中的寒意。
"他發(fā)現(xiàn)我們了。"楚臨淵低聲道,不知為何,心臟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一種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做了個手勢。下一秒,五道黑影從山頂直撲而下!
"躲開!"沈清璃一把推開楚臨淵,長劍劃出一道銀色弧光,將最先襲來的黑刃擊飛。楚臨淵迅速從懷中掏出一疊符紙,金色血液在紙面上飛速游走,畫出連他自己都不完全理解的符文。
"天羅地網(wǎng),起!"他大喝一聲,將符紙拋向空中。符紙燃燒的瞬間,一張金色大網(wǎng)憑空出現(xiàn),將三名蝕月宗弟子牢牢困住。
另外兩名敵人見狀,立刻改變策略,手中掐訣,兩道黑氣如毒蛇般襲來。沈清璃劍勢如虹,卻只斬斷其中一道,另一道直取楚臨淵心口!
千鈞一發(fā)之際,楚臨淵胸前突然迸發(fā)出耀眼金光,一個復雜的符文虛影在他身前浮現(xiàn),將黑氣盡數(shù)吞噬。
山頂上的白衣男子輕"咦"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嘴唇微動,似乎說了句什么,隨后所有蝕月宗弟子同時撤退,眨眼間消失在晨霧中。
沈清璃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危險解除后才轉(zhuǎn)向楚臨淵:"你胸前的符文...是什么?"
楚臨淵茫然搖頭:"我不知道,它自己出現(xiàn)的。"他低頭看向胸口,那里的衣袍已經(jīng)被燒出一個洞,皮膚上隱約可見金色紋路正在緩緩消退。
兩人沉默著向山頂進發(fā)。越接近分舵,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越濃重。當他們終于踏上平臺時,眼前的慘狀讓即使冷靜如沈清璃也不禁捂住了嘴。
分舵的建筑大半已成廢墟,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數(shù)十具尸體,每具尸體的胸口都烙有焦黑的月牙形印記。
"蝕月宗的'噬心符'..."沈清璃聲音顫抖,"中者魂魄俱滅。"
楚臨淵蹲下身,仔細檢查一具尸體上的傷口:"奇怪,這些傷口邊緣有金色痕跡...和我的血很像。"
沈清璃正要回應,廢墟深處突然傳來微弱的呻吟聲。兩人循聲找去,在一堆殘垣斷壁下發(fā)現(xiàn)了奄奄一息的青云分舵主事趙寒松。
"趙師叔!"沈清璃急忙為他輸送靈力,"堅持住,我們帶你回總部。"
趙寒松艱難地搖頭,沾滿鮮血的手抓住楚臨淵的衣袖:"小心...莫...懷衣...他認得...你的血..."
"莫懷衣?"楚臨淵皺眉,"是那個白衣人?"
趙寒松的瞳孔已經(jīng)開始擴散:"他...他說...符神...歸位...魔神...蘇醒..."話未說完,他的手突然垂下,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
沈清璃緩緩合上他的雙眼,站起身來時臉色異常蒼白:"我們必須立刻向司主匯報。蝕月宗少主莫懷衣親自出手,事情比想象的更嚴重。"
楚臨淵卻盯著趙寒松的尸體出神。老人最后的話在他腦海中回蕩,與藏書閣中那雙神秘的眼睛、胸前的金色符文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一個他不敢深思的謎團。
"走吧。"沈清璃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在蝕月宗卷土重來前,我們得離開這里。"
下山途中,楚臨淵忍不住回頭望向青云山頂。在晨光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白衣飄飄的身影——莫懷衣,正站在懸崖邊緣,遠遠地注視著他,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
楚臨淵突然確信,這不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某種命運般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在他與這個蝕月宗少主之間悄然形成,就像那張神秘的血祭篇殘頁上燃燒的符文,注定要將他們引向不可預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