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汽還未散盡，葉茯擦著濕發(fā)回到房間時，正撞見林虞抱著蓬松的羽絨被往客廳走。
“小虞？”她的聲音比想象中更輕。林虞聞聲回頭，
發(fā)絲間還夾著方才收拾房間時沾上的細(xì)小棉絮?！拔宜蛷d，姐姐回房間睡吧。
”她笑得眉眼彎彎，“床單我剛換了干凈的，是姐姐喜歡的薰衣草香?！薄安弧?/p>
”這個單字在舌尖轉(zhuǎn)了三圈才吐出來。葉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冒失，
她連林虞的性向都不確定，就這樣莽撞地跑來深圳。就算...就算林虞喜歡女生，
又怎么會看上自己這樣幼稚的人？林虞大概會喜歡成熟穩(wěn)重優(yōu)雅那一掛的，“我睡客廳，
你回房間?！彼虉?zhí)地重復(fù)。“姐姐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需要好好休息。
”“沙發(fā)一樣能休息?！比~茯攥緊了毛巾，發(fā)梢未吹干的水珠滴在鎖骨上，涼得她一顫。
林虞微微蹙眉，“姐姐怎么了？”她向前邁了半步，拖鞋在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我沒事啊——”葉茯別過臉去，盯著墻上晃動的樹影，“只是不想太打擾你。
”“我不覺得是打擾?！绷钟莸穆曇敉蝗唤诙希瑤е煜さ母涕傧窗l(fā)水香氣。
“怎么不是？”葉茯猛地抬頭，差點(diǎn)撞到林虞的下巴，聲音有點(diǎn)懊惱，
也有委屈：“要不是我突然跑來，你早該休息了。”做事顧頭不顧尾的葉茯，在做完之后，
才想起思考后果?！敖憬阍趺粗牢覜]休息？”明明親眼看見她忙前忙后一整晚，
哪來的時間休息？葉茯不想繼續(xù)這場無意義的拉鋸，“總之你回房間睡吧！
”“喲～”卸完妝的夢桐倚在門框邊，促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都是女孩子，
一起睡唄！我大學(xué)時經(jīng)常和閨蜜擠一張床聊天到天亮呢！”有人遞來臺階，
再推拒反而顯得可疑。葉茯生怕自己的小心思暴露，硬著頭皮應(yīng)道：“夢桐姐說得對，
一起睡好了。”說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直到兩人僵硬地躺在雙人床上，
中間空出的距離足以再塞個人。林虞身上傳來若有若無的沐浴露香氣，
混合著新?lián)Q床單的薰衣草味，讓她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連手機(jī)屏幕都不敢點(diǎn)亮，生怕泄露了此刻的慌亂，葉茯懊悔得咬唇，分開睡明明自在得多。
她悄悄瞥了眼手機(jī)，00:30。想到林虞明天還要上班，葉茯把滿腹話語都咽了回去，
只在被子里蜷緊了腳趾?！罢埣僖崆皟商靾?bào)備?！背聊蝗槐淮蚱?，
林虞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明天必須去公司?！贝矇|輕微震動，她似乎轉(zhuǎn)了個身，
“姐姐先自己逛逛，后天我陪你去玩，之后一起返校好嗎？”“你忙你的就好，
其實(shí)不用管我?！比~茯盯著天花板上的光影，那是窗外路燈透過窗簾的縫隙投下的細(xì)線。
“姐姐不開心？”林虞的問話輕得像一聲嘆息。床墊輕微下陷，林虞翻身面對她。
葉茯立刻繃直了身體，像一具木乃伊般僵直地躺著，
這完全背離了她慣常的睡姿——她本該蜷著，趴著，或夾著被子。
此刻卻連呼吸都要精心計(jì)算頻率，生怕泄露了心事?！皼]有啊?！彼ψ屄曇袈犉饋碜匀?。
“還是說...”林虞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耳際，“姐姐不習(xí)慣和人同睡？”“怎么可能！
”葉茯條件反射地拔高音調(diào)，又在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度后急忙壓低聲音，“我和室友睡過！
”話一出口就恨不得時光倒流——這算什么辯解？明明那次出去玩訂的親子房，
她獨(dú)自睡在小床上，阿勝和尹菡擠在大床那邊聊到半夜。
“這樣啊——”林虞拖長的尾音像冬夜的霧靄籠罩下來，葉茯心頭泛起微涼的悵惘。
她說不清這個回應(yīng)里包含著什么，只感覺胸口發(fā)悶，像是一種不確定，心間霧茫茫，
她看不清方向。背過身去的林虞不再言語，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輪廓。許久，
葉茯才輕輕側(cè)身，在夜色中描摹那道背影。月光勾勒出林虞肩膀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