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那點微弱的光線,隨著活板門的悄然關閉,再次被濃稠的黑暗吞噬。
江小樓背靠著冰冷刺骨的柴堆,身體因劇痛和疲憊而微微發(fā)抖,但精神卻像被投入冰水的烙鐵,在短暫的淬火后,反而凝聚起一絲奇異的亢奮。他慢慢咀嚼著最后一點帶著麥香的饅頭渣,粗糙的顆?;^干澀的喉嚨,帶來一種真實的、活著的慰藉。后背鞭傷上涂抹的黑色藥膏,正散發(fā)著持續(xù)不斷的清涼感,像無數(shù)只微小的冰蠶在噬咬著火燎般的灼痛,雖然依舊疼得鉆心,卻實實在在地在壓制那毀滅性的炎癥。
這藥,絕對不便宜。這饅頭,也絕非殘羹冷炙。在這蘇府,誰會冒如此風險,對一個剛剛觸怒大小姐、被打得半死、前途未卜的家丁示好?
示好?還是……投資?
江小樓在黑暗中無聲地咧了咧嘴,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又是一陣抽痛。他舔了舔干裂的唇,將最后一點饅頭屑咽下肚,胃里那點可憐的熱量讓他稍微恢復了些許思考的力氣。
蘇府的水,果然深得很。一個小小的柴房,就能釣出暗流。
他閉上眼,努力回憶著原主那點可憐巴巴、破碎不堪的記憶碎片。除了關于蘇檀兒和蘇妙云姐妹極其有限的、帶著敬畏和恐懼的模糊印象,剩下的就是幾個一同進府、同樣地位低微的家丁名字,還有那個負責管理他們、總是板著臉、克扣份例的張管事……再就是府里那些來來往往、或趾高氣揚或謹小慎微的丫鬟仆役面孔,大多模糊不清。
誰會是他潛在的“盟友”?
一個名字突然跳了出來:翠兒。那個在廚房打雜、總被張管事呼來喝去、瘦瘦小小、有點怯懦的小丫頭。似乎有一次原主在劈柴時不小心劃破了手,是翠兒偷偷塞給他一塊洗得發(fā)白、但干凈的布條讓他包扎。除此之外,再無交集。
是她嗎?那個送饅頭和藥膏的人?
可能性有,但不大。翠兒膽子太小,身份太低微,弄到這種品質的金瘡藥對她來說難于登天。
那會是誰?
江小樓腦子里飛速轉動著:老管家福伯?那老頭直接被自己一番“血陽關”給嚇暈了,可能性不大。其他管事?自己一個剛進府沒多久、毫無根基的低等家丁,有什么值得他們投資的?二小姐蘇妙云?自己“偷窺”的就是她,她不恨自己入骨就不錯了……
線索太少,迷霧重重。
“呼……”他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將紛亂的思緒壓下。不管是誰,這份人情,他記下了。當務之急,是活下去,是讓蘇檀兒那個冰雕女人相信自己這個“神棍”的價值!
怎么信?靠空口白話?靠那顆蒙對的痣?福伯暈一次的效果已經用完了。他需要新的“神跡”,需要更實在的、能打動蘇檀兒這個精明掌權者的東西。
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驟然照亮了他紛亂的思緒。
衛(wèi)生巾!
沒錯,就是現(xiàn)代女性再熟悉不過的衛(wèi)生巾!這玩意兒在古代叫什么?月事帶?草木灰布袋?想想都難受!原主記憶里,似乎隱約聽廚房的婆子們抱怨過,府里的小姐丫鬟們每逢月事,都面色蒼白,行動不便,脾氣暴躁……這簡直是送上門的痛點!
如果自己能“發(fā)明”出類似衛(wèi)生巾的東西,解決蘇府所有女性的“月事困擾”……這功勞,夠不夠大?夠不夠讓蘇檀兒正視自己這個“神棍”的“實用價值”?
江小樓的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就像野草一樣瘋狂滋長。材料?棉花肯定有!絲綢?蘇府就是做絲綢生意的!防水層……蜂蠟?或者熬點特殊的油脂?粘合……用熬化的魚鰾膠?或者……縫!
思路一旦打開,無數(shù)細節(jié)涌上心頭。他前世雖然不是什么材料專家,但基本原理和大致結構還是知道的!最關鍵的是,這玩意兒在這個時代絕對是打敗性的存在!一旦成功,足以讓他在蘇府女性群體(包括最頂端的蘇檀兒)中獲得難以想象的聲望和好感!
神棍的根基,除了玄乎其玄的“天機”,更需要實實在在的“人望”和“價值”!
黑暗中,江小樓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牽動著傷口也顧不上了。一個初步的計劃在他腦中迅速成型。
就在他沉浸在未來“衛(wèi)生巾帝國”的宏偉藍圖(第一步)中時,柴房外,極其細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不是王五那種大大咧咧、恨不得踩死螞蟻的沉重步伐,也不是普通仆役匆匆而過的雜亂。這腳步聲很輕,很穩(wěn),帶著一種刻意的收斂,停在柴房門外不遠處。
江小樓瞬間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下意識繃緊,連后背的劇痛都暫時被忽略了。黑暗中,他的耳朵像雷達一樣捕捉著外面的動靜。
沒有開鎖的聲音,也沒有說話。只有一片死寂。
但江小樓能清晰地感覺到,一道冰冷銳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木門,牢牢地鎖定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如同實質,帶著審視、探究,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冰錐般的寒意。
蘇檀兒!
是她!絕對是她!
江小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女人果然沒走!她就在外面!她沒給自己吃喝,就是想熬到自己崩潰!現(xiàn)在,她是在觀察自己這個“神棍”在絕境下的狀態(tài)?
怎么辦?裝死?哀嚎?還是……繼續(xù)演?
電光火石間,江小樓做出了決定。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用一種極其虛弱、極其沙啞,卻又帶著一種詭異“虔誠”的語調,開始對著柴房虛空的方向,喃喃自語起來。聲音不大,但足以讓門外的人隱約聽見:
“……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天機混沌,煞氣盤桓……血陽關……血陽關……非童子真陽不能鎮(zhèn)……非……非……”
他故意念得斷斷續(xù)續(xù),夾雜著痛苦的吸氣聲,仿佛在忍受著巨大的反噬,又像是在努力溝通著什么玄妙的存在。念的正是《易經》八卦的歌訣,半懂不懂,但聽起來玄之又玄,足夠唬人。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流轉,生生不息……陰煞之氣,其性屬寒……當以……當以……”
念到這里,他猛地一頓,劇烈地咳嗽起來,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聲音更加虛弱飄忽:“……當以……離火之精……坤土之厚……調和……調和……方能……方能……”
聲音越來越低,最終歸于沉寂,只剩下他自己刻意放大的、粗重痛苦的喘息聲。
門外,一片死寂。
但江小樓能感覺到,那道冰冷的注視,似乎凝滯了。沒有離開,也沒有下一步動作。
時間一點點流逝,柴房里的黑暗和寒冷仿佛凝固了。江小樓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后背的冷汗浸透了剛涂上藥膏的傷口,帶來一陣刺癢的痛感。他咬緊牙關,強忍著不動,繼續(xù)扮演著那個因泄露天機而遭受反噬、奄奄一息卻仍在“努力”的神棍。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門外的腳步聲終于再次響起。
依舊很輕,很穩(wěn)。
但這一次,是離去的方向。
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感知的盡頭,江小樓才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徹底癱軟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幾乎要跳出來。
好險!
剛才那一瞬,他感覺自己就像在萬丈深淵的鋼絲上跳舞,下面就是蘇檀兒那雙能凍死人的冰眸子。
不過……效果似乎不錯?至少,他沒聽到開鎖進來繼續(xù)抽鞭子的聲音。
熬過了第一波“熬鷹”。接下來,就是等待時機,拋出自己那個“離火之精,坤土之厚”的解決方案了!
江小樓靠在柴堆上,黑暗中,他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容牽動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神棍之路,道阻且長,但第一步,他好像……勉強走穩(wě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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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的黑暗和寒冷,是消磨意志的鈍刀。
時間失去了刻度,只剩下身體對饑餓、干渴和疼痛的感知。后背藥膏的清涼感在持續(xù)對抗著炎癥,但每一次呼吸牽扯到傷口,依舊帶來清晰的痛楚。胃里那兩個饅頭帶來的熱量早已消耗殆盡,空蕩蕩的腹中火燒火燎。喉嚨干得像要裂開,每一次吞咽都如同砂紙摩擦。
江小樓蜷縮在冰冷的角落,意識在清醒與模糊的邊緣沉浮。他強迫自己一遍遍回憶衛(wèi)生巾的結構細節(jié),回憶那些可能的替代材料,用未來的藍圖對抗現(xiàn)實的酷刑。嘴唇早已干裂出血,他用舌頭舔舐著那點微不足道的腥咸,維持著最后一點清明。
不知又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兩天。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意識即將沉入黑暗時——
“嘩啦…咔嚓…”
門外傳來了清晰的鐵鏈碰撞和鑰匙開鎖的聲音!
江小樓猛地一個激靈,強行睜開沉重的眼皮,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來了!決定命運的時刻!
沉重的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刺眼的光線猛地涌入,讓習慣了黑暗的江小樓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
門口逆光站著幾個人影。
為首者身姿挺拔,月白色的裙裾在光線里勾勒出清冷的輪廓,正是蘇檀兒。她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如同冰雕玉琢,但那雙深潭般的眼眸,在光線映照下,似乎比在昏暗小院時更顯銳利,此刻正毫無溫度地落在江小樓身上,帶著一種審視試驗品最終結果的漠然。
她身后半步,站著臉色依舊有些發(fā)白、眼神躲閃、捻著山羊胡的福伯。再后面,是幾個面無表情、孔武有力的家丁,其中就有拿著鞭子的王五,正咧著嘴,露出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拖出來。”蘇檀兒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如同在吩咐處理一件垃圾。
兩個家丁立刻如狼似虎地沖進來,不由分說,一左一右架起癱軟的江小樓,粗暴地將他拖出了柴房。
驟然接觸外面的光線和空氣,江小樓眼前一陣發(fā)黑,身體虛脫得幾乎站不住。他被像丟破麻袋一樣扔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咳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牽動后背的傷,疼得渾身抽搐。
“江小樓。”蘇檀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冰冷,“三日之期已到。你所謂的‘天機示警’,‘血陽關’之禍,可有應驗?亦或是……”她微微停頓,聲音更冷了幾分,帶著無形的壓力,“你根本就是在妖言惑眾,褻瀆主上?”
王五在一旁立刻幫腔,惡聲惡氣:“大小姐!跟這妖言惑眾的賤胚子還廢什么話!拖出去亂棍打死,以儆效尤!”
福伯也在一旁擦著額頭的冷汗,小聲嘀咕:“是啊大小姐,此人來歷不明,言行詭異,留著恐生禍端……”
死亡的陰影再次如同實質般籠罩下來。江小樓趴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著,他能感覺到后背的傷口因為剛才的拖拽又在滲血,冷汗瞬間浸透了破爛的衣衫。
不能慌!絕對不能慌!
他猛地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的目光迎向蘇檀兒那雙冰冷的眼睛。他的臉因為虛弱和疼痛而扭曲,嘴唇干裂出血,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豁出去的執(zhí)拗。
“大小姐!”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卻異常清晰,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小的……小的泄露天機,已遭反噬,命不久矣!但……但小的所言句句屬實!血陽關之煞,非一日之寒!二小姐……二小姐近日是否……是否愈發(fā)畏寒?是否……是否月事紊亂,腹痛如絞,氣血兩虧?!”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蘇檀兒,語速極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預言”口吻:“此乃陰寒煞氣侵體,郁結胞宮之象!若……若不及早化解,不出三日!二小姐必有血光之災!輕則元氣大傷,重則……重則香消玉殞??!”
“住口!”王五大怒,上前一步就要動手,“還敢詛咒二小姐!”
“等等!”蘇檀兒猛地抬手,制止了王五。她那萬年冰封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極其細微的裂紋!她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因為江小樓說的癥狀……竟然和蘇妙云最近私下向她抱怨的情況……分毫不差!畏寒,腹痛,月事推遲且異常痛苦,連府里最好的大夫開了溫補的藥方都收效甚微!這絕不是一個普通低等家丁能探聽到的消息!蘇妙云對此事極為羞赧,連貼身丫鬟都諱莫如深!
難道……難道這“血陽關”……是真的?
一絲動搖,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在蘇檀兒冰冷的心湖中,激起了難以察覺的漣漪。
江小樓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間的遲疑!他知道,生死成敗,在此一舉!
他猛地向前爬了一步,不顧形象,用一種近乎獻祭般的狂熱姿態(tài),嘶聲喊道:“大小姐!小的愿以殘軀為引,以‘離火之精’融‘坤土之厚’,煉制……煉制‘赤帝歸元貼’!此物……此物或可暫緩二小姐痛楚,壓制陰煞!若……若無效,小的甘愿受千刀萬剮之刑!”
他喊出“赤帝歸元貼”這個名字時,心臟也在狂跳。這破名字,是他根據(jù)五行生克(離火克寒煞)和聽起來牛逼的原則臨時瞎編的!但此刻,必須喊得震天響!
“離火之精?坤土之厚?赤帝歸元貼?”福伯聽得一頭霧水,老臉皺成一團。
王五更是嗤之以鼻:“裝神弄鬼!大小姐,別信他!”
蘇檀兒沉默了。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在江小樓那張因痛苦和急切而扭曲的臉上反復掃視。狼狽,虛弱,瀕死,但那雙眼睛里的光,卻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篤定,仿佛真的在燃燒生命去完成某種使命。
是瀕死的謊言?還是……真的身負異術?
時間仿佛凝固了。空氣沉重得能滴出水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蘇檀兒身上,等待著她最終的裁決。
江小樓趴在地上,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石板縫隙,后背的劇痛和極度的緊張讓他幾乎窒息。他能感覺到自己額頭的冷汗正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上。
終于,蘇檀兒薄唇微啟,清冷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你需要什么材料?”
成了!
江小樓心中狂喜的吶喊幾乎要沖破喉嚨!但他強行壓制住,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聲音卻竭力保持著一種“專業(yè)”的沙啞和虛弱:
“上……上等精棉!潔凈如雪者最佳!”
“素……素色絲綢,質地細密柔韌者!”
“蜂……蜂蠟!純凈無雜!”
“還……還有……熬制魚鰾膠的魚鰾……和……和一個干凈密閉的熬制器具……小……小的需要絕對清凈之地煉制,不……不可受外界濁氣干擾!”
他一口氣報出材料,語速快而清晰。這些都是他能想到的、相對容易獲取且符合“玄學”包裝的東西。
蘇檀兒聽完,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只是對身后的福伯淡淡吩咐了一句:“按他說的,備齊。送他去……西院那間閑置的藥廬?!彼哪抗庠俅温湓诮巧砩希缤瑑傻辣F,“江小樓,這是你最后的機會。若煉出的東西無用,或敢耍半點花樣……”
她沒說完,但那股冰冷的殺意,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威脅。
“小……小的明白!謝大小姐……開恩!”江小樓掙扎著想要磕頭,卻牽動傷口,疼得一陣抽搐,只能虛弱地伏在地上。
很快,材料被迅速備齊,送到了那間位于西院角落、布滿灰塵和藥草味的閑置藥廬。江小樓也被兩個家丁半拖半架地扔了進去。
“砰!”藥廬的門被重重關上,再次隔絕了外界。
江小樓癱在冰冷的地面上,劇烈地喘息著,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混雜著極度疲憊和狂喜的笑容。
成功了!他賭贏了第一步!
神棍的身份,暫時保住了!而且,他拿到了舞臺——這間藥廬!
他掙扎著爬起來,環(huán)顧四周。屋子不大,布滿灰塵,角落堆放著一些廢棄的藥碾、陶罐,還有一個小小的、落滿灰的爐灶。雖然簡陋,但足夠他操作了。
看著地上那些雪白的棉花、光潔的絲綢、黃澄澄的蜂蠟塊、散發(fā)著腥味的魚鰾……江小樓眼中閃爍著狼一般的光芒。
“赤帝歸元貼”?名字夠唬人吧?
接下來,就是見證“神跡”的時刻了!
他深吸一口氣,忍著劇痛,撲向那堆材料。時間緊迫,必須在蘇檀兒耐心耗盡之前,把這古代版的“衛(wèi)生巾”搞出來!
他先用找到的破陶罐接了水,清洗魚鰾,然后點燃爐灶里殘留的柴火,開始熬制魚鰾膠。濃烈的腥味彌漫開來,但他毫不在意,一邊小心控制著火候,一邊飛快地處理其他材料。
他將蜂蠟塊放在陶碗里,用爐灶的余溫慢慢融化。同時,拿起剪刀,開始裁剪絲綢和棉花。動作笨拙,甚至因為后背的疼痛而顯得有些扭曲,但眼神卻異常專注。
汗水混雜著灰塵,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流下。后背的傷口在劇烈的動作下又開始隱隱作痛,藥膏的清涼感似乎也有些壓不住了。但他咬著牙,全神貫注。
一層絲綢做底,鋪上蓬松的棉花作為吸收層,再覆蓋一層薄薄的絲綢……關鍵來了!他拿起那碗融化的、溫熱的蜂蠟,用找到的一根小木棍,小心翼翼地、極其均勻地涂抹在底層的絲綢背面。蜂蠟遇冷迅速凝固,形成了一層薄而韌的天然防水層!
最后一步!等魚鰾膠熬得粘稠,他用木棍挑起,均勻地涂抹在邊緣,然后將三層材料小心翼翼地粘合、壓實……
時間在汗水和專注中飛速流逝。
當爐灶里的火苗漸漸微弱下去,當魚鰾膠和蜂蠟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彌漫了整個小小的藥廬時……
江小樓手中,終于誕生了第一個成品!
一個形狀略顯怪異、邊緣粘合處還有些粗糙、但結構清晰可辨的——古代衛(wèi)生巾!
他拿起這個沉甸甸(棉花塞得有點多)、帶著蜂蠟和魚腥味的“杰作”,湊到鼻子前聞了聞,表情有些扭曲。
這味兒……有點沖??!跟現(xiàn)代香噴噴的衛(wèi)生巾比起來,簡直像生化武器!
而且,這粘合……能結實嗎?防水效果……真的行?
江小樓心里有點打鼓。但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還帶著余溫的“赤帝歸元貼”緊緊攥在手里,如同握著自己的性命。
成敗,在此一貼!
他拖著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體,一步步挪到藥廬緊閉的門前,用盡力氣拍打著門板,嘶啞地喊道:
“來……來人!稟告大小姐!‘赤帝歸元貼’……煉……煉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