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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山河鑒:雙壁映朝暉 雙渡客 153102 字 2025-07-25 08: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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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綿綿不絕,下得人心底發(fā)霉。

謝珩踏著泥濘走進賑災(zāi)粥棚,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撲面而來,混雜著劣質(zhì)米糧的霉味、病人傷口的膿腥,還有……死亡逼近時特有的、沉甸甸的腐敗氣息。

領(lǐng)粥的隊伍排得很長,一張張面孔麻木而枯槁,眼窩深陷下去,像一口口干涸絕望的井。

咳嗽聲此起彼伏,撕心裂肺,每一聲都像鈍刀子在刮著謝珩的神經(jīng)。

“大人,您……您也避一避吧,“ 隨行的小吏臉色蠟黃,用浸過藥水的布巾緊緊捂著口鼻,聲音悶悶的,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這‘七日熱’……染上了,就……唉!” 他后面的話沒說完,眼睛瞟向粥棚角落,那里草草堆著幾具剛被拖出來的尸體,裹尸的草席下,露出青黑色的、布滿詭異銀絲紋路的腳踝。

謝珩心頭一緊,像被冰冷的鐵手攥住。

他強壓下喉間的翻涌,只擺了擺手,目光銳利地掃過粥鍋里稀薄渾濁的米湯,又落在旁邊堆積如山的麻袋上。

他走過去,指甲在麻袋上一劃,捻起一小撮“米”,指尖傳來的是砂礫的粗糲感。

他掰開一塊硬邦邦的米餅,霉變的綠毛赫然在目。

“這就是戶部撥下的賑災(zāi)糧?”謝珩的聲音不高,卻冷得像冰錐,刺得小吏渾身一哆嗦。

“是……是……”小吏冷汗涔涔。

“開倉!”謝珩的命令斬釘截鐵。

巨大的官倉在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開啟。

一股更濃烈的霉腐氣洶涌而出。

倉內(nèi)景象觸目驚心:本該是雪白的新米,此刻大半發(fā)黑結(jié)塊,爬滿了蠕動的米蟲;摻雜其中的砂石和霉變米餅幾乎占據(jù)了小半空間。

謝珩的臉色瞬間陰沉如鐵,他快步上前,抓起一把砂石,狠狠摔在地上。

“好一個‘賑災(zāi)糧’!好一個‘民脂民膏’!”他胸中一股郁憤之氣直沖頂門,眼前陣陣發(fā)黑,猛地以拳抵唇,劇烈地咳嗽起來,一絲腥甜在口中彌漫開。

夜幕如墨汁般潑灑下來,將刺史府后院的書齋浸透。

窗外風(fēng)雨凄迷,豆大的雨點敲打著窗欞,更襯得屋內(nèi)死寂一片。

唯有謝珩面前那盞孤燈,昏黃的光暈在堆積如山的賬冊和賑糧入庫單據(jù)上跳躍。

燭火搖曳,將謝珩伏案的身影拉得細長而扭曲,投射在冰冷的墻壁上。

他強撐著精神,指尖在墨跡與數(shù)字間艱難地爬行。

頭暈?zāi)垦#馗归g那股熟悉的、灼燒般的隱痛又翻涌上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刺痛。

這具身體,終究還是被前世獄中的陰寒與今生的殫精竭慮拖垮了根基。

“嘩啦……” 又一本厚厚的賬冊被他推開。

他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指尖冰涼。

不對,一定有哪里不對。

撥下的銀兩數(shù)目、采購糧米的市價、入庫的總量……所有看似嚴絲合縫的賬目,都透著一股精心粉飾過的虛假。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巨手,貪婪地攫取著災(zāi)民的救命錢,只留下這些冰冷的、毫無破綻的數(shù)字。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腥甜,目光再次投向桌角那幾份不起眼的、來自不同小縣倉吏的私下稟報——字跡潦草,措辭閃爍,卻都隱隱指向同一個方向:災(zāi)情初起時,曾有一批品質(zhì)極佳的應(yīng)急糧米運抵,卻如同泥牛入海,在進入州府大倉后便神秘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便是這些充斥砂石霉變的“賑災(zāi)糧”。

“應(yīng)急糧……”謝珩低聲呢喃,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桌面上劃動,試圖抓住那一閃而逝的靈光。

那批糧去了哪里?為何要調(diào)換?調(diào)換出來的好糧,又流向了何方?層層迷霧之后,似乎有巨大的陰影在蠕動。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異響,如同枯枝斷裂,突兀地刺破了雨夜的寧靜,也瞬間凍結(jié)了謝珩的思緒!

不是雷聲!這聲音太近!近在咫尺!來自頭頂?shù)姆苛海?/p>

謝珩渾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剎那凝固了,心臟被無形的冰手狠狠攥緊,前世冰冷的枷鎖和絕望的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洶涌回卷!來不及思考,幾乎是刻入骨髓的本能反應(yīng),他猛地向側(cè)后方一仰身,整個人連同沉重的太師椅狠狠向后倒去!

“咄!咄!咄!”

就在他身體離開原位的電光石火之間,三道烏沉沉的厲芒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釘入他方才伏案的位置!鋒利的箭簇穿透硬木桌面,尾部劇毒浸泡過的箭羽兀自嗡鳴震顫,散發(fā)著甜膩的死亡氣息。

冷汗瞬間浸透謝珩的里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他重重摔倒在地,劇痛從脊背傳來,眼前金星亂冒,卻絲毫不敢停頓。

求生的意志壓倒了所有不適,他強忍眩暈,手腳并用地向書齋深處、那排巨大的檀木書架后翻滾!

更多的箭矢如索命的毒蛇,撕裂窗紙,穿透屏風(fēng),追著他的身影攢射而來!“篤篤篤”地釘在書架和地面上,木屑紛飛!

“來人!有刺客!” 謝珩嘶聲大喊,聲音在巨大的恐懼和劇烈的咳嗽沖擊下變得破碎沙啞。

他蜷縮在厚重的書架后,背脊緊緊抵著冰冷堅實的木頭,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肺腑刀割般的疼痛。

他飛快地摸索袖袋,指尖觸到一方冰冷的硬物——那是御史印信。

他死死攥住,仿佛抓住唯一的浮木。

另一只手,則下意識地、更緊地護住了懷中那份記載著關(guān)鍵線索的、染著他自己咳出鮮血的密報。

書架在密集的箭矢撞擊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黑暗中,沉重的腳步聲正從門口和破開的窗口迅速逼近,如同死神的鼓點,敲打在謝珩繃緊到極限的神經(jīng)上。

幾乎在謝珩于書齋中遭遇致命刺殺的同時,距離州府百里之外的亂葬崗。

雨水沖刷著裸露的黃土和新舊墳塋,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濃烈到化不開的尸臭。

幾具剛被草草丟棄、尚未來得及掩埋的尸體橫陳在泥濘中,蒼白浮腫,死狀凄慘。

蕭馳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無聲地半跪在一具相對“新鮮”的男尸旁。

雨水順著他冷硬的眉骨滑下,落在他緊抿的薄唇邊。

他無視那足以讓常人暈厥的惡臭,眼神銳利如鷹隼,手中一柄薄如蟬翼的奇異短刃在昏暗的天光下流轉(zhuǎn)著幽藍的微芒。

短刃精準地劃開尸體的胸腔,動作穩(wěn)定而冷酷,沒有半分猶豫。

腐爛的內(nèi)臟暴露出來,濃烈的氣味更加刺鼻。

蕭馳的目光卻死死鎖在胸腔深處——那里,心臟的包膜上,赫然附著著數(shù)條細若發(fā)絲、通體呈現(xiàn)詭異銀白色的蟲子!它們像是活物,在尸體的余溫中微微蠕動、蜷縮,貪婪地汲取著最后的養(yǎng)分,銀白的軀體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微光。

“銀絲蠱……” 蕭馳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低沉的嗓音像是從冰窟里撈出來,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寒意。

他猛地握緊了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這名字,這邪物,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靈魂最深處那片被血與火封印的記憶上!

旁邊跟隨的江湖老友,“鬼手”杜仲,饒是見慣了血腥,此刻也忍不住喉頭滾動,臉色發(fā)白,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聲音發(fā)緊:“蕭…蕭爺?這…這是什么東西?怎的如此邪門?”

蕭馳沒有立刻回答。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如同淬了火的刀鋒,掃過這片被死亡籠罩的山崗。

雨水打在他臉上,冰冷刺骨,卻澆不滅他眼中驟然騰起的、幾乎要焚毀一切的烈焰。

憤怒、刻骨的仇恨,還有一絲深埋已久的恐懼,瞬間沖破了他慣常的冷漠外殼,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刻下駭人的痕跡。

他一把扯下腕上常年佩戴的一串深色檀木佛珠。

這串珠子油潤古樸,不知捻過多少歲月,此刻卻被他灌注了千鈞力道,狠狠朝著幾步外另一具同樣死于“七日熱”的尸骸擲去!

佛珠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精準地擊打在尸體胸口同樣的位置!

“噗!”

一聲悶響,伴隨著輕微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嗤嗤”聲。

只見那檀木佛珠擊中的尸身皮膚下,瞬間鼓起幾道細微的、銀線般的凸起,瘋狂地扭動了幾下!緊接著,幾縷極淡的、帶著甜腥氣的灰白煙霧,竟從被佛珠砸中的地方裊裊升起!那煙霧仿佛有生命,在潮濕的空氣中扭動、擴散,所過之處,連落下的雨絲似乎都凝滯了一瞬。

“雄黃浸透的百年雷擊桃木芯……”杜仲倒抽一口涼氣,認出了那佛珠的材質(zhì),臉色瞬間煞白如紙,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連…連這至陽辟邪之物碰到都會起煙?!老天爺……這‘七日熱’,根本不是什么時疫!這是…這是有人蓄養(yǎng)的蠱!用活人…做皿的蠱毒!”

蕭馳死死盯著那縷在雨中迅速消散的灰煙,胸膛劇烈起伏,如同壓抑著即將爆發(fā)的火山。

他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腕間,那里仿佛還殘留著佛珠的觸感和溫度。

檀木珠在蠱毒激發(fā)下蒸騰出的灰煙,像是一條冰冷的毒蛇,鉆進他的肺腑,纏繞住他的心臟。

那些刻意塵封的、血淋淋的碎片——燃燒的府邸、凄厲的慘叫、族人皮膚下爬過的恐怖銀紋,還有母親將他藏入枯井時那雙絕望而堅定的眼睛——如同被這邪異的煙霧瞬間點燃,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開!

“不是時疫,“蕭馳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磨出來,帶著血淋淋的寒意,“是有人,把江南的災(zāi)民……當成了喂養(yǎng)這些毒蟲的‘皿’!用賑災(zāi)的幌子,行此滅絕人倫之事!”

“查!” 他猛地轉(zhuǎn)身,冰冷的雨水也無法澆熄他眼中駭人的殺意,那目光銳利得幾乎要割裂這沉沉的雨幕,“給我翻遍江南!找出這蠱毒的源頭!找到那個養(yǎng)蠱的人!我要把他……碎尸萬段!”

雨勢漸收,天色卻愈發(fā)陰沉,如同浸飽了水的破棉絮,沉甸甸地壓在江寧城頭。

刺史府高大的府門緊閉,門前卻已非往日的森嚴氣象。

黑壓壓的人群如同沉默的潮水,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衣衫襤褸的災(zāi)民,面黃肌瘦的百姓,甚至還有一些激憤的學(xué)子,他們眼中燃燒著絕望和怒火,匯聚成一片壓抑的低吼。

“狗官!還我親人性命!”

“發(fā)霉的米!那是人吃的嗎?那是催命的毒藥!”

“瘟神就是你們引來的!用我們的命填你們的錢袋子!”

“開門!滾出來說清楚!”

爛菜葉、臭雞蛋、石塊如同雨點般砸向厚重的朱漆大門和冰冷的石獅,砰砰作響,留下骯臟污穢的痕跡。

憤怒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沖擊著刺史府的圍墻。

門內(nèi)的家丁衙役透過門縫驚恐地看著外面洶涌的人潮,面無人色,握著水火棍的手都在發(fā)抖。

府衙后院,氣氛更是凝重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

臨時安置謝珩的廂房內(nèi),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和苦澀藥味。

謝珩面無血色地靠坐在床頭,胸前裹著厚厚的白麻布,隱隱有暗紅的血漬滲出。

他唇色灰敗,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牽動著傷口,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額上布滿細密的冷汗。

然而,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燃燒著不屈的火焰,死死盯著床榻前肅立的幾位官員。

江寧刺史趙文康站在最前面,肥胖的臉上汗出如漿,官袍的前襟都被浸濕了一片。

他不停地用袖子擦拭著額頭的汗水,眼神躲閃,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和推諉:“謝……謝御史息怒!息怒??!下官……下官對糧倉之事,實在……實在是不知詳情??!都是……都是下面那些倉大使、胥吏欺上瞞下,中飽私囊!下官御下不嚴,有罪!有罪!”

“不知情?”謝珩的聲音虛弱,卻字字如冰錐,刺得趙文康渾身一顫,“那批消失無蹤的上好應(yīng)急糧米,趙大人也不知去向?官倉賬目嚴絲合縫,卻填滿了砂石霉米,趙大人也毫不知情?還有……”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壓下涌上喉頭的腥甜,目光銳利如刀,掃過趙文康和他身后幾名面色慘白的屬官,“這蔓延數(shù)州、奪命無數(shù)的‘七日熱’,趙大人可知它究竟是何物?!”

“七日熱”三個字一出,廂房內(nèi)的溫度仿佛驟降。

趙文康臉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眼神中的恐懼更深了一層,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喉結(jié)滾動,發(fā)出含糊的“呃…呃…”聲。

就在這時——

“砰!”

一聲巨響,廂房那扇緊閉的雕花木門如同被攻城槌撞擊,猛地向內(nèi)炸裂開來!木屑紛飛,煙塵彌漫!

一道黑色的人影裹挾著室外的寒意和濃重的血腥氣,如同撕裂風(fēng)暴的兇獸,悍然闖入!正是蕭馳!他渾身濕透,黑衣緊貼在精悍的身軀上,勾勒出充滿爆發(fā)力的線條。

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發(fā)梢凌亂地貼在額前,幾縷暗紅的血痕蜿蜒在他冷峻的側(cè)臉,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他手中倒提著一柄狹長的橫刀,冰冷的刀鋒上,粘稠的血液正緩緩滴落,在腳下昂貴的地毯上砸開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他鷹隼般的目光瞬間鎖定床榻上虛弱的謝珩,看到他胸前刺目的血色和灰敗的臉色時,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一股近乎狂暴的戾氣驟然升騰!那目光隨即掃向房內(nèi)噤若寒蟬的趙文康等人,如同實質(zhì)的刀鋒刮過,帶著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殺意!

整個房間的空氣仿佛瞬間凍結(jié)。

趙文康和那幾個屬官被這煞神般的目光一掃,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雙腿一軟,差點當場癱倒在地。

蕭馳無視旁人,大步流星地走到謝珩床前。

他高大的身影帶著濃重的壓迫感,將謝珩完全籠罩。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視線落在謝珩慘白的臉上,薄唇緊抿,沒有一句寒暄問候。

下一瞬,一只沾著雨水、泥土和血跡卻異常有力的手,猛地探出,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攥住了謝珩冰涼的手腕!

他的手滾燙,與他周身散發(fā)的冰冷殺氣截然不同,那灼熱的溫度透過皮膚,仿佛帶著一股蠻橫的生命力,瞬間傳遞到謝珩幾乎凍僵的軀體深處。

“還能喘氣?”蕭馳的聲音低沉沙啞,像砂石摩擦,每一個字都硬邦邦地砸出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焦躁和不容置疑的專橫。

謝珩被他攥得手腕生疼,卻奇異地感到一絲支撐。

他抬起眼,迎上蕭馳那雙燃燒著怒火與某種更深沉情緒的眼睛,在那片熟悉的冰冷之下,他看到了一絲極力壓抑的驚悸。

謝珩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卻只換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胸口的白布瞬間又洇開更大一片暗紅。

蕭馳的瞳孔猛地一縮,攥著謝珩手腕的力道瞬間又加重了幾分,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強行灌注進去。

他猛地直起身,將謝珩那只冰冷的手近乎粗魯?shù)厝乇蛔永?,動作看似粗暴,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和小心。

“廢物!”蕭馳猛地轉(zhuǎn)頭,不再看謝珩,而是將所有的暴戾和那幾乎要焚毀理智的怒火,盡數(shù)傾瀉到早已魂飛魄散的趙文康等人身上。

他手中滴血的橫刀隨意地抬起,刀尖直指趙文康那肥碩顫抖的鼻尖,刀身上黏稠的血珠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妖異的光。

“外面那些,”蕭馳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獄,每一個字都淬著冰碴,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房間里,“是等著扒你們的皮,抽你們的筋,喝你們的血!你們以為關(guān)起門就沒事了?”

他刀尖微微向前一送,冰冷的鋒刃幾乎要貼上趙文康的皮膚。

趙文康嚇得魂飛魄散,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連連后退,卻被身后的屬官擋住,退無可退。

“姓趙的,”蕭馳盯著他,眼神如同在看一具尸體,“還有你們幾個……”刀尖緩緩掃過那幾個篩糠般的屬官,“給你們最后一個機會,“

他手腕一翻,一個沾著泥水、似乎剛從地下挖出來的小陶罐,“咚”地一聲被重重頓在旁邊的紫檀木案幾上!罐口封泥碎裂,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腥甜與腐敗的詭異氣味瞬間在房間內(nèi)彌漫開來,讓本就緊張欲嘔的眾人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蕭馳的聲音如同索命的符咒,冰冷地宣判:

“說!這‘噬人蠱’的母巢,藏在誰家地窖里?那批消失的救命糧,又喂進了哪條蛀蟲的肚子?!現(xiàn)在說,還能留個全尸。

等我……”他嘴角勾起一抹殘酷到極點的冷笑,目光掃過案幾上那個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陶罐,“……把你們一個個塞進這養(yǎng)蠱的罐子,和那些蟲子作伴的時候,想開口,就晚了,“

“啊——!” 一名膽小的屬官再也承受不住這恐怖的威壓,看著那蠕動的陶罐,發(fā)出凄厲的慘叫,雙眼翻白,竟直接暈死過去,癱軟在地。

趙文康面無人色,褲襠處瞬間濕了一大片,腥臊的液體順著褲管流下。

他嘴唇哆嗦著,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恐懼的目光在蕭馳滴血的刀、那恐怖的陶罐以及床榻上謝珩冰冷刺骨的眼神之間來回游移,心理防線在絕對暴力的碾壓下,徹底崩潰。

謝珩靠在床頭,胸口的劇痛依舊,但看著眼前蕭馳以最蠻橫、最血腥的方式撕開虛偽,將赤裸裸的死亡威脅砸在貪官污吏面前,看著他們丑態(tài)百出、瀕臨崩潰的模樣,一股帶著血腥氣的悲涼和解氣感在胸中激蕩。

他費力地抬起手,指向癱軟在地、失禁的趙文康,聲音雖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凜然:

“趙大人,聽見外面的聲音了嗎?那是萬千枉死災(zāi)民的冤魂在咆哮!是無數(shù)生者泣血的控訴!現(xiàn)在,本官最后問你一次……”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凝聚全身殘存的力量,一字一頓,如同驚堂木的重擊:

“——賑災(zāi)銀,如何變成了‘噬人蠱’?!”

話音未落——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猛地從府衙前庭方向傳來!緊接著是沖天而起的火光!濃煙滾滾,瞬間染紅了陰沉的天際!

“燒了糧倉!”

“殺了狗官?。 ?/p>

“跟他們拼了——!!!”

暴怒的吼聲、絕望的哭喊、器物碎裂的巨響、兵刃碰撞的銳鳴……無數(shù)聲音混雜在一起,如同壓抑到極點的火山轟然爆發(fā),形成一股恐怖的聲浪,瞬間席卷了整個刺史府!腳下的地面仿佛都在憤怒的浪潮中微微顫抖!

風(fēng)暴,終于降臨!

趙文康面如死灰,在巨大的爆炸聲和沖天火光的映照下,徹底癱軟如泥。

沖天而起的烈焰,貪婪地舔舐著糧倉巨大的木構(gòu)穹頂,發(fā)出噼啪爆裂的巨響。

濃煙如猙獰的黑龍,翻滾著直沖晦暗的云霄,將江寧城上空染成一片絕望的橘紅。

火光穿透雨幕,映照著下方一片混亂的人間地獄。

暴怒的災(zāi)民如同決堤的洪水,沖破了衙役們早已脆弱不堪的防線。

他們揮舞著能找到的一切——鋤頭、木棍、燃燒的火把、甚至是路邊的石塊,絕望和仇恨點燃了他們的眼睛,化作不顧一切的瘋狂。

哭喊聲、怒吼聲、咒罵聲、兵刃交擊聲、身體撞倒雜物的碎裂聲……無數(shù)聲音匯聚成一股毀滅性的洪流,席卷著官衙的每一寸土地。

衙役們節(jié)節(jié)敗退,驚恐地揮舞著水火棍,卻被洶涌的人潮瞬間沖散、淹沒。

“燒!燒光這些發(fā)霉的毒糧!”

“狗官!還我爹娘的命來!”

“殺出去!跟他們拼了!”

刺史府后院,那間彌漫著藥味和血腥氣的廂房,也被這狂暴的聲浪狠狠沖擊著。

窗紙被映得通紅,劇烈地顫抖。

外面混亂的腳步聲、喊殺聲近在咫尺,仿佛下一刻暴民就會破門而入。

謝珩強撐著從床榻上支起身體,胸口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

他死死盯著窗外那沖天的火光和瘋狂的人影,臉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加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那火光,映在他因高燒而異常明亮的眼底,像是兩簇跳動的、悲憤的火焰。

他用力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試圖用疼痛壓制住胸腔里翻涌的血氣。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局勢徹底失控了!一旦暴動蔓延,不知又有多少無辜性命要葬送在這混亂之中!

就在這時,一只滾燙、沾滿不知是雨水還是血水的大手,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按住了他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肩膀!

“躺下!” 蕭馳的低吼在震耳欲聾的喧囂中清晰地炸響,帶著一股斬釘截鐵的蠻橫,“天塌下來,也輪不到你這個半死的書生現(xiàn)在去頂!”

他高大的身影擋在床榻前,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黑色屏障,隔開了窗外那地獄般的景象。

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跳躍的光影,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深處,此刻卻翻涌著一種謝珩從未見過的、復(fù)雜到極致的情緒——有對失控局面的暴怒,有對謝珩傷勢的焦灼,還有一種更深沉的、幾乎要將他自己也點燃的、源于某種慘痛記憶的共鳴與痛楚。

謝珩被他按得重新跌回枕上,急促地喘息著,胸口的白布再次被鮮血緩慢浸透。

他抬眼,撞進蕭馳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眸子深處,在那片慣常的冰冷與桀驁之下,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力壓抑的、近乎破碎的東西。

那東西,讓他想起了亂葬崗冷雨中蕭馳捏碎佛珠時眼中一閃而逝的、刻骨銘心的痛。

蕭馳不再看他,猛地轉(zhuǎn)身,對著門外如熱鍋螞蟻般的幾名親隨厲聲咆哮,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淬著血擠出來:

“傳令!所有能動的人,給老子抄家伙,守住后衙通道!驅(qū)散人群,只準攔,不準殺!誰敢對災(zāi)民下死手,老子先剁了他!”

“杜仲!帶人去找水龍!救火!糧倉能搶多少出來是多少!那是活命的根!”

“還有!”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裂般的狠厲,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釘在角落里縮成一團、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的趙文康身上,“把這個廢物拖出去!捆結(jié)實了,吊到府衙最高的旗桿上!讓外面所有人都看清楚!讓他們知道,冤有頭,債有主!”

“不!饒命!蕭大人饒命??!謝御史!謝大人!” 趙文康發(fā)出殺豬般的凄厲嚎叫,涕淚橫流,被兩名如狼似虎的漢子粗暴地拖了出去,慘叫聲迅速淹沒在屋外的喧囂里。

發(fā)布完一連串命令,蕭馳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耗盡了力氣。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再次轉(zhuǎn)回身,背對著窗外那片瘋狂燃燒的天空和洶涌的人潮。

跳躍的火光勾勒出他緊繃如鐵的肩背線條。

他沒有再看謝珩,只是死死盯著腳下地毯上自己刀鋒滴落的、混入雨水的血滴,聲音低沉嘶啞,帶著一種筋疲力盡后的、近乎偏執(zhí)的兇狠,一字一句地砸在謝珩耳邊:

“謝珩,你給我聽著,“

“你的命,是我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的,“

“沒我的點頭,閻王老子也別想收走!”

“給我好好喘著這口氣……活著!”

窗外,是焚天的烈焰,是暴烈的怒吼,是人世間最深的絕望與瘋狂在燃燒、在撕裂。

窗內(nèi),是濃重的血腥,是刺鼻的藥味,是冰冷的刀鋒,還有那一聲在滔天喧囂中、異常清晰執(zhí)拗的低吼——“活著!”

那聲音如同在無邊血海與焚城烈焰中驟然擊響的一聲金鐵之鳴,穿透了所有混亂與死亡的喧囂,狠狠鑿進謝珩昏沉的神魂深處。

他靠在冰冷的床柱上,胸口的劇痛和灼熱的高燒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的意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腥甜。

蕭馳最后那句“活著”,帶著蠻橫的命令和一種更深沉、更滾燙的東西,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幾乎凍僵的心尖。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手。

那只手蒼白、無力,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他伸向自己染血的衣襟內(nèi)側(cè),指尖摸索著,觸碰到一份折疊得整整齊齊、卻被鮮血和冷汗浸透得發(fā)硬的紙張——那是他拼死護住的密報,上面記載著應(yīng)急糧消失的線索,字跡已被血污暈染得模糊不清。

謝珩的手指死死攥住了這份染血的證據(jù),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冰冷的紙張邊緣硌著他的掌心,卻帶來一種奇異的支撐感。

他閉上眼,耳邊是糧倉燃燒的爆裂聲、災(zāi)民絕望的嘶吼、兵刃碰撞的銳響……這些聲音交織成末日的樂章。

然而,在這片毀滅的交響中,蕭馳那句“活著”的低吼,如同風(fēng)暴中心一塊巋然不動的礁石,異常清晰。

他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這里。

不能死在這群蠹蟲前面!

不能辜負這亂世烽煙里,另一顆被仇恨與守護燒灼得同樣滾燙的心!

謝珩猛地睜開眼!眼底那兩簇因高燒而燃燒的火焰,此刻卻爆發(fā)出一種近乎決絕的、穿透一切陰霾的銳利光芒!那光芒,穿透了身體的虛弱,穿透了眼前的混亂,死死釘在虛空之中,仿佛要在這焚城烈焰與滔天血淚之上,鑿開一條通向真相與黎明的縫隙!

他攥著染血密報的手,因用力過度而劇烈顫抖,卻異常堅定。

糧倉的火光將半邊天幕燒得如同煉獄,濃煙翻滾,遮星蔽月。

而在這片沉淪的黑暗與血色之上,新生的、更兇險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它噬人的帷幕。


更新時間:2025-07-25 08:0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