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穿過竹籬,在青石板上投下碎金。王胖子拍著登山包大笑:“花爺,您這包比我家鍋還輕,能裝啥寶貝?”解雨臣瞥了眼他鼓鼓囊囊的背包,淡笑:“裝不下你那十斤臘肉。”黑瞎子蹲在地上給解雨臣調(diào)整背包帶,指尖掠過對方腰側(cè),故意壓低聲音:“花兒爺要是累了,我背你啊?!苯庥瓿寂拈_他的手:“管好你自己?!?/p>
吳邪站在門邊活動手腕,沖鋒衣袖口滑落,露出腕間褪色的紅繩——那是小哥在格爾木隨手編的。張起靈檢查完眾人裝備,目光在他手腕上停留一瞬,遞來戰(zhàn)術(shù)手電:“走。”吳邪接過時,觸到他掌心的老繭,忽然想起十年前在蛇沼,這人也是這樣遞給他一把刀,說“跟著我”。
“吳小佛爺,今兒可別掉隊啊?!焙谙棺記_他挑眉,解雨臣已率先走向后山,步伐輕盈如踏月。吳邪輕笑:“瞎子,管好你的雇主?!睆埰痨`轉(zhuǎn)身時,唇角似有若無地?fù)P了揚。
雨林的濕氣撲面而來,像塊浸透水的棉布。張起靈的開山刀揮出銀光,碗口粗的藤蔓應(yīng)聲而斷。吳邪踩著他辟出的路徑,動作利落如猿猴,忽然想起在秦嶺,這人也是這樣替他砍出一條路,刀刃上還沾著青銅樹的汁液。
“左邊有樹蛙。”解雨臣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吳邪抬頭,果然看見一只翠綠的樹蛙趴在葉片上,正鼓著眼睛看他們。黑瞎子伸手想摸,被解雨臣拍開:“有毒?!?/p>
“胖爺我發(fā)現(xiàn)個規(guī)律!”胖子在最后面喘著氣,“凡是好看的東西都有毒!就跟花兒爺似的——”
“王胖子?!苯庥瓿蓟仡^,眼神似笑非笑,“你再說下去,今晚沒飯吃?!?/p>
吳邪憋笑時腳下一滑,張起靈長臂一伸將他撈到懷里,開山刀在青石上劃出火星:“滑?!焙粑鼟哌^耳后,帶著雨林特有的草木氣息。黑瞎子吹了聲口哨:“啞巴張這護(hù)妻狂魔當(dāng)?shù)谩?/p>
“滾你的!”吳邪紅著耳朵推開他,卻在張起靈轉(zhuǎn)身時,看見他耳尖泛紅。
霧氣突然濃重,能見度驟降至五米。解雨臣躍上一塊苔蘚覆蓋的巖石時,聽見下方傳來木質(zhì)腐朽的輕響。他瞳孔驟縮,身體本能后傾,卻見黑瞎子如黑豹般躍來,靴底踹在旁邊巨石上借力,鐵鉗般的手指扣住他手腕。
兩人失重下墜的瞬間,開山刀破風(fēng)而來,釘入上方巖壁。張起靈單手握住刀柄,肌肉虬結(jié)的手臂繃成鋼鐵,硬生生將兩人拽回。吳邪的手電光束幾乎同時鎖定深潭:“沒事吧?”
解雨臣落地后整理袖口,指尖微微發(fā)顫——剛才下墜時,黑瞎子的手指幾乎掐進(jìn)他腕骨,卻在觸到脈搏的瞬間,力度忽然松了半分。“謝了。”他看著黑瞎子滲血的掌心,從急救包扯出繃帶。
“花兒爺心疼了?”黑瞎子咧嘴一笑,任由他包扎,“早說了,跟著我死不了?!?/p>
張起靈拔出刀,刀身映出吳邪緊繃的臉,伸手輕輕拍了下他肩膀。吳邪抬頭,撞上那人眼底的 calm,忽然想起在云頂天宮,這人也是這樣,用眼神告訴他“別怕”。
夕陽將雨林染成琥珀色時,兩頂帳篷已立在平臺。吳邪鋪設(shè)睡袋時,張起靈遞來能量棒,包裝紙撕開的聲音在靜謐中格外清晰?!袄蹎??”吳邪問。那人搖頭,指腹輕輕擦過他手背——那里有塊新蹭的淤青,是過溪流時撞的。
篝火噼啪作響,胖子煮的熱湯散發(fā)出香氣。解雨臣坐在石臺上泡茶,黑瞎子忽然伸手替他擋住飄落的火星:“燙著花兒爺我可擔(dān)待不起?!苯庥瓿继а郏娝讣獗换鹂镜冒l(fā)紅,卻像感覺不到疼。“無聊?!彼麑⒉璞七^去,黑瞎子一愣,隨即笑出褶子:“花爺這是賞我臉呢?”
“天真,來碗湯?!迸肿舆f來碗,目光掃過吳邪手腕,“小哥采的草藥燉的,補(bǔ)元氣?!眳切疤裘迹骸芭肿樱氵@后勤比潘子還貼心?!?/p>
“去你的!”胖子笑罵,“胖爺我當(dāng)年在墓里,可是能一邊開槍一邊燉蘑菇的!”
黑瞎子突然指著遠(yuǎn)處:“看!螢火蟲?!苯庥瓿柬樦哪抗馔?,只見成片的綠光在雨林中流轉(zhuǎn),像墜落的星河。他沒注意到,黑瞎子看向他的眼神,比螢火蟲更亮。
帳篷里,吳邪脫下沉甸甸的登山靴,腳踝處有塊舊疤——那是在古潼京被蛇咬的。張起靈忽然握住他的腳,用溫?zé)岬臐窠聿寥ツ辔?。“我自己來。”吳邪想縮腳,卻被按得更緊。那人垂著眼簾,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指腹輕輕擦過疤痕,像在確認(rèn)什么。
“疼嗎?”張起靈低聲問, breath拂過腳踝。
“早不疼了。”吳邪看著他后頸的碎發(fā),忽然伸手替他摘去沾著的草屑,“倒是你,總把危險往自己身上攬?!?/p>
那人沒說話,將濕巾扔進(jìn)垃圾桶,替他拉上睡袋拉鏈,動作輕得像在對待一件瓷器。
隔壁帳篷傳來低笑,解雨臣的聲音隱約可聞:“黑瞎子,你再動,帳篷該塌了?!?/p>
“花兒爺,這帳篷擠是擠了點,不過——”
“閉嘴?!?/p>
吳邪唇角揚起,轉(zhuǎn)頭時,張起靈已經(jīng)閉上眼,呼吸綿長而平穩(wěn)。他忽然想起胖子說的“歲月靜好”,大概就是這樣:身邊人呼吸均勻,頭頂星河璀璨,遠(yuǎn)處雨林低語,而他們,終于能在刀光劍影后,安心睡去。
晨光刺破霧氣時,張起靈已經(jīng)站在平臺邊緣,俯瞰著下方的雨林。吳邪披上外套走近,看見他頸后有塊紅色的印記——是昨晚睡袋拉鏈蹭的。
“在想什么?”吳邪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雨林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沒什么。”張起靈轉(zhuǎn)頭,晨光落在他眼底,“只是覺得,這樣的日子……”
“嗯?”
“很好。”
吳邪愣住,這是張起靈第一次主動形容他們的生活。他忽然笑了,伸手握住那人的手腕,遠(yuǎn)處,黑瞎子又在調(diào)侃解雨臣的茶具,而雨林的風(fēng),正帶著露水的清新,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