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開心,如今朝堂剛剛步入正軌,大伙兒平日里也都忙,難得出來喝酒。端兒,下次你和我一起去吧?老徐他們你也都熟悉的。”
秦端眨了眨眼,雖然他與謝崢鳴的關系,軍中上下都清楚,可是他卻一直不敢公開將自己與謝崢鳴放在一處,鮮少與他一起出門。他擔心因為自己這個契弟的存在,會讓謝崢鳴在外失了面子。況且,謝崢鳴還未娶親,而北方不比閩廣,很多人對于契兄弟,都是嗤之以鼻的態(tài)度,若知他早有契弟,恐怕那些書香貴女,是不愿嫁的。
“我……我就待在王府里挺好的,一個人看看書,也清凈?!?/p>
謝崢鳴聞言,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秦端這樣的話,前世的自己的確是深信不疑的,而現(xiàn)在看來,自己那時真是蠢的可以,明明,這謊言是那么明顯。
他輕輕撫著秦端的臉,溫柔中帶著憐惜,
“可是,我記得,你很喜歡喝桂花釀,京城中的醉酩居,桂花釀做的極好,下次我們一同去,可好?”
秦端聽了,眸光微動,從前他與謝崢鳴囊中羞澀,可是每到謝崢鳴的生辰,他總是會買上一小壇桂花釀,而謝崢鳴也總是自己倒一半,然后將另一半留給他,因為謝崢鳴知道,他也很喜歡這桂花釀。
后來日子好了,他卻很久都沒有喝過這桂花釀了。這兩年謝崢鳴的生辰,總是有一堆軍中將領給他慶祝,可席間甚至沒有自己的位置,他只能默默待在自己的營帳中,等待謝崢鳴宴飲后歸來。
宴席之中各種美酒佳釀應有盡有,而他準備的桂花釀,自然難登大雅之堂。
秦端不知為何,當初他明明已經將這些在心中釋然了,可是今日謝崢鳴卻突然提起,他的心頭竟突然有些酸澀,似陳年的舊疾突然發(fā)作,瞬間蔓延開來的痛苦,撞的他險些流淚。
秦端急忙收回目光,
“……好?!?/p>
謝崢鳴如今全神貫注的看著秦端,秦端的一呼一吸都在他的注視之下無所遁形,自然能夠察覺秦端情緒的變化。
謝崢鳴心里愧疚難當,他上輩子竟就這樣,一點一點,將這個愛他至深的人,傷的徹底。
“端兒,我們成親吧?就這個月,好不好?”
秦端這下著實嚇了一跳,他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謝崢鳴,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上午出去喝的酒還沒醒!
這些年過去,當初謝崢鳴向他許下的明媒正娶的諾言,于他而言,就像是曾經看過的一道美麗的彩虹,它真的存在過,可是,它不會永遠留在天空,遲早是要消散的。
他感恩它曾出現(xiàn)過,他也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它的色彩斑斕,體會過它帶給他的驚艷,這也就夠了。而謝崢鳴就如同彩虹一般,是他抓不住的,遲早要放手。
謝崢鳴見秦端神色復雜的看著他,好像把他當作一個說瘋話的人,心中苦澀。
“端兒,你不相信我?我說過,要明媒正娶你為妻,我是認真的!”
秦端低頭不語,他不想立刻拒絕,畢竟這是他等了六年,盼了六年,終于盼到的那句話,他忽然很想聽謝崢鳴說下去,哪怕他現(xiàn)在不太清醒。
謝崢鳴看著秦端這個樣子,心里急的要命。是他太著急了嗎?還是,秦端他對自己已經不似從前了?難道,是因為他這些年的忽視,所以秦端已經改變了心意,他打算將來要離開他嗎!
謝崢鳴忽然大力的抱住秦端,不由分說的吻上了相隔兩世,許久不曾品嘗的櫻紅唇瓣。
秦端被嚇到了,畢竟從前謝崢鳴還不至于這般發(fā)酒瘋。他瑟縮了一下身子,僵硬的承受謝崢鳴的親吻。
一吻過后,唇齒間牽出的曖昧銀絲,讓秦端羞紅了臉。秦端的身子也不知從何時起,不知不覺的軟了下來,整個人暈乎乎的,大概,是沾染了謝崢鳴嘴里的酒氣,所以,他也跟著醉了吧。
“阿崢……你別鬧了,我讓廚房做一碗醒酒湯吧?!?/p>
謝崢鳴哪里肯放秦端離開,急急的拉住秦端的衣袖,不讓人走。
“端兒,我沒喝醉,我真的沒醉。而且,你看我這……都這樣了……你別走,別走好不好?”
謝崢鳴本來只是想好好看一看秦端,與他說說話的,可是,剛剛那久違的一吻,卻瞬間將他心中對秦端忍耐已久的欲望點燃,火燒火燎的,脹的他實在難受。
秦端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去,一下子漲紅了臉,
“你……你這……可,這是白天……”
秦端越說聲音越小,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內心在動搖,他在謝崢鳴這里,從來都沒有什么原則可言。
謝崢鳴深知秦端的性子,卻也沒有為難他,只好生哄著,拉著他的手往下……
半晌,秦端的手酸痛不已,謝崢鳴則失神的看著屋頂,他在心里不住的喟嘆:
憑她是什么國色天香,貌若天仙的絕代佳人,就算來十個八個,卻也不及秦端的一只手?。?/p>
前一世,他娶了晏寧那個毒婦后,越發(fā)對自己放縱起來,出征在外,欲望上來,也會招進營帳里幾個美貌軍ji,漸漸的,甚至對那些阿諛之人送來的美人,也照單全收,著實是過了一段荒唐的日子。
然而,過了那一陣子新鮮勁兒,他便覺得索然無味起來。常常是抱著那些美人,心里想的卻是秦端,而心里對秦端的愧疚便更甚。他決心再也不碰其他人,等晏寧生下孩子后,他便一心一意的對秦端。
可是,最后卻發(fā)生了那件事。秦端的腿被打殘了,御醫(yī)面對骨頭碎斷,也束手無策,只言日后能走路已是萬幸。
那時,秦端就像一截失去生機的枯木一般,行將就木的躺在床上。他沒有哭,也沒有再說冤枉,只是閉著眼睛不言不語。一張蒼白瘦削的臉上,毫無生氣,乍一看甚至分不清是活著還是死了。只有在腿上疼的厲害時,那張枯槁的臉上,才會顯現(xiàn)一絲痛苦的神色,證明他還活著。
后來,秦端就如太醫(yī)所言,變成了殘疾,從英英玉立的俊朗青年,變成了走路跛腿的瘸子。他離開了王府,來到了一處農家小院獨自生活。
謝崢鳴看著那脆弱的仿佛風一吹就會倒的人,根本不敢強制帶他回王府,只好由著他。
再后來,他終于查明了真相,鉆心刺骨,悔恨不已。那天他跪在小院外叩門痛哭了一夜,可是卻沒能叫開那道他一掌就能拍碎的門扉。
他奏請圣上,遠戍邊陲,只希望時間能沖淡一切,秦端他還有原諒自己的一天??上?,最終,他等到的卻是秦端成親的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