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崢鳴好整以暇的聽著秦端侃侃而談的治國方略,心中感嘆,怪不得后來皇帝會任用秦端為丞相,他的端兒的確有治國之才,前世都是他耽誤了秦端。
“若是能怎樣?端兒但說無妨?!?/p>
秦端捏了捏里衣的袖子,下決心的說道:
“阿崢,自古功臣命多舛,難有善終。我知你不甘心舍下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地位,可是伴君如伴虎,也要多留點心啊。陛下要想坐穩(wěn)江山,文治武功缺一不可,若你能交出手上兵權,轉(zhuǎn)而做個文臣,給皇帝治國分憂,或許將來可平安百年。
阿崢你不必擔心,你本就是文武全才,況且還有……還有我在一旁幫你,做個文臣也能得到陛下重用的。”
謝崢鳴聽明白了,原來秦端是擔心他舍不下眼前的功名利祿,最后亂花漸欲,惹怒陛下,或手握兵權讓陛下生疑,難有善終。
的確,秦端是了解他的,前世的他不就是這樣舍不下兵權,又狂妄生欲,失了本心。
他前世弄丟了秦端,這一次,怎么還會重蹈覆轍?
謝崢鳴盯著秦端沉默半晌,秦端胸內(nèi)心跳漸亂,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直白的勸說,謝崢鳴能不能聽得進去。他甚至有點后悔,謝崢鳴今日對他親近了一點,他就得意忘形了??墒沁@些話他早就想說了,今日不說,他怕來日謝崢鳴真的觸怒龍顏,那時他更是追悔莫及。
謝崢鳴思考了一會兒,心里做出了個決定。
秦端才高八斗,本應是狀元之才,可是,他因著自己的身份,恐惹來非議,所以一直未曾入仕。謝崢鳴知道,是因為自己,才讓秦端明明懷有驚世之才,卻如此明珠暗投。
這一世,他不要什么高高在上的地位,兵權,官職,財富,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只希望這一次,他規(guī)規(guī)矩矩,老老實實的好好守著秦端,兩個人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白頭偕老。
他要讓秦端堂堂正正的出現(xiàn)在人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盡情施展自己的抱負。只要秦端想要的,他都會盡力去幫他實現(xiàn)。他知道,陛下不會允許他們夫夫二人同朝為官,手握重權,不過沒關系,就算用自己的前途去換秦端的,他也無所謂。
“端兒,你是希望,我向陛下進言,恢復沿??诎??”
秦端看著謝崢鳴的表情沒有什么異常,便接著說道:
“嗯,恢復沿??诎妒堑谝徊?。陛下初登大寶,雖然大興的國土如今都已經(jīng)被陛下掌握,可是百姓心中對于新朝庭還不能夠完全信服,而那些隱于民間的前朝勢力也會竭力抓住朝廷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煽動群眾。
而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安撫民眾,于內(nèi)實行與民休息的國策,于外加強邦交,揚我大興國威,得到周邊鄰國的支持,恢復往來朝貢。如此一來,便能民心安定,國運昌盛?!?/p>
秦端一番言論,聽的謝崢鳴心中震撼,肅然起敬,他素來知道秦端博覽群書,懷有不世之才,可是卻從未見他像今日這般侃侃而談。他內(nèi)心感嘆,果然秦端他不該被困于后宅這方寸之地,他就該在御前一展治國之才,位列宰輔才對!
秦端一番話說下來,發(fā)現(xiàn)謝崢鳴正一眼不眨的盯著他看,一下子有些羞赧,他輕咳一聲,恢復了平時靦腆的模樣,說道:
“抱歉,我說的有些激動了,這只是我的一點拙見,也可能與你的想法不同,你如果覺得不對,那,那便當我沒說吧。”
謝崢鳴卻急忙說道:
“哪里,哪里是不對,是很對,非常對!端兒,你這個寶貝怎么就被我討回來當媳婦了呢?幸好當初下手的早,要不然我可是沒能耐讓個狀元郎給我做契弟的。到時候,我恐怕需得和那些大姑娘們搶的打起來嘍。”
秦端面紅耳赤的嗔斥道:
“胡說什么呢,我哪里是什么狀元郎,又哪里來的大姑娘。”
謝崢鳴笑嘻嘻的挑著秦端的下巴,說道:
“以君之學識才能,若參加科舉,還不一舉奪魁?至于大姑娘嘛,剛才街市上那些對你含情脈脈的,不就是嗎?”
秦端越聽越覺得這人沒個正經(jīng),干脆躺下蒙上被子睡覺。可是卻突然聽到那人正色道:
“端兒,我是認真的,今年陛下開恩科,你也參加吧?到時你的這些治國之策,便無需通過我來上奏陛下了。這些年,你獻了多少計策助我軍得勝,你本該論功行賞的??墒菂s為了我,甘愿做個隱形的幕后軍師,這對你不公平?!?/p>
秦端掀開被子,卻撞見一雙紅紅的眼睛,謝崢鳴何曾在他面前輕易落淚?今日這是怎么了?
“阿崢,你今日是怎么了?你可是有事瞞著我?”
謝崢鳴搖頭否認道:
“沒,沒有。端兒我是認真的,你好好考慮一下。我真的不在乎什么功勛爵位,我只想你痛痛快快的去施展你的才能。至于我,我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所有的抱負,沒有什么可遺憾了。”
秦端輕嘆,
“我?我其實是個胸無大志的人,我的心愿就是等你致仕之后,與你做對神仙眷侶,寄情山水?!?/p>
謝崢鳴心里沉了沉,秦端上一世明明去到陛下御前自薦做了丞相,現(xiàn)在為何卻又這樣說?是還不愿相信他嗎?
謝崢鳴輕輕嘆了口氣,也躺了下來,
“罷了,先睡覺吧?!?/p>
謝崢鳴的確是累了,他醒來突然發(fā)現(xiàn)重生回到了三年前,他沒有奉旨娶晏寧郡主,秦端沒有做丞相,也沒有成親……這一下午,他都恨不得寸步不離的在秦端身邊,生怕這一切是一場臨死之前回光返照的夢境。盡管神思十分疲倦,他卻不敢閉上眼睛。
直到后半夜,謝崢鳴握著秦端的手,才迷迷糊糊的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