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焦土硌著脊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鐵銹味和內(nèi)臟撕裂的劇痛。
凌墨仰躺在礦坑的焦黑大地上,礦坑穹頂那些明滅不定的天工符紋投下幽藍的光影,
在他慘白的臉上交錯晃動。掌心緊握的黝黑廢鐵符文傳來微弱卻清晰的脈動,
如同第二顆心臟,與懷中那枚滾燙的青金殘片共鳴著,
更與腳下大地深處傳來的、那沉睡巨獸般的心跳遙相呼應(yīng)。薪火重燃,熔爐脈動。
但這股新生的力量,卻伴隨著油盡燈枯的軀殼和識海撕裂般的劇痛?!澳绺?!
” 林玥帶著哭腔的驚呼從巖石后傳來,她不顧一切地沖過來,
顫抖的小手慌亂地擦拭凌墨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將最后幾顆溫養(yǎng)經(jīng)脈的丹藥塞進他口中,
“你怎么樣?別嚇我…”丹藥入口,化作微弱的暖流,勉強護住心脈,
卻無法平息強行引導(dǎo)毀滅洪流的恐怖反噬。凌墨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向林玥,
想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卻只換來一陣劇烈的咳嗽,更多的血沫涌出。
“沒…沒事…” 他嘶啞地擠出兩個字,目光卻越過林玥的肩膀,死死盯住礦坑入口的方向。
危機并未解除!那無面刺客雖被熔爐殘響的毀滅洪流湮滅,但城主府的黑煞衛(wèi)主力仍在!
如此巨大的能量爆發(fā),無異于黑暗中的燈塔,隨時可能引來更恐怖的獵殺者!
“我們必須…馬上走…” 凌墨掙扎著想坐起,身體卻如同散了架,
連動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爆元丹的藥力徹底消退,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空虛和灼痛。
林玥用力點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卻強忍著不讓它落下。她咬著牙,試圖將凌墨扶起,
但凌墨沉重的身軀和她自身的虛弱,讓她一個趔趄,兩人差點再次摔倒。
就在這絕望的僵持之際——“嘖嘖嘖…真是慘烈啊。
”一個慢悠悠、帶著幾分醉意和說不清道不明意味的聲音,
如同鬼魅般在空曠死寂的礦坑中響起。凌墨和林玥渾身一僵,猛地循聲望去!只見礦坑邊緣,
一塊巨大的、半傾斜的熔爐金屬殘骸頂端,玄老不知何時已然悄無聲息地坐在那里。
他依舊抱著那個油膩的酒葫蘆,渾濁的老眼半瞇著,仿佛在欣賞一出與己無關(guān)的鬧劇。
破爛的衣袍在礦坑紊亂的能量氣流中微微飄動,身影與背后猙獰的廢墟背景融為一體,
透著難以言喻的神秘和…一絲冰冷的疏離?!靶希 ?林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帶著哭腔喊道,“快救救墨哥哥!他傷得好重!”玄老灌了一口酒,咂咂嘴,
渾濁的目光掃過凌墨慘烈的模樣,又落在林玥焦急的小臉上,
最終定格在凌墨緊握黝黑廢鐵和懷中青金殘片的位置。他的眼神深處,
一絲極其復(fù)雜的精光掠過,有審視,有惋惜,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決絕?!熬??
” 玄老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一絲嘲弄,“老頭子我只會打鐵喝酒,救人?可不在行。
況且…”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幽深,“這小子自己點的火,燒得旺不旺,
能不能把自己燒成灰,那得看他自己的造化?!边@話語冰冷得不近人情,
與之前暗中相助的模樣判若兩人。林玥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玄老。凌墨的心卻猛地一沉,
一股比身體劇痛更深的寒意從心底升起。玄老的態(tài)度…變了!
“玄老…您…” 凌墨嘶啞開口,試圖從那雙渾濁的眼中看出些什么?!皠e您啊您的。
” 玄老擺擺手,打斷了他,目光卻銳利如刀,仿佛要刺穿凌墨的靈魂,“小子,我問你,
剛才那股子勁兒,爽不爽?用那破爐子最后一點渣滓,碾死一個析理境的狗腿子,
是不是覺得…自己挺能耐了?”凌墨沉默。爽?只有劫后余生的心悸和油盡燈枯的無力。
玄老的話,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心上。“萬化熔爐…天工基元…” 玄老的聲音陡然壓低,
帶著一種洞穿時空的滄桑和沉重,“沾上了,就是潑天的因果!你以為,你撿了塊廢鐵,
得了點殘渣,引動了點余燼…就能扛得起‘薪火’這兩個字的分量了?
”他猛地指向腳下這片巨大的廢墟,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咆哮的壓抑:“看看!看看這地方!
當(dāng)年多少驚才絕艷的天工匠師,多少移山填海的大能,都扛不起這份因果!
最后落得個爐毀人亡,文明斷絕!你憑什么?就憑你這點剛淬煉了沒幾天的破爛魂魄?
憑你這具動一動就散架的身子骨?!”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凌墨的識海!
那些破碎的、關(guān)于熔爐爆炸前的恐怖景象碎片再次翻涌上來!
燒崩潰的道痕絲線…還有那強行釘入風(fēng)暴邊緣、如同怒海孤舟般的微小金色棱錐虛影…渺小,
絕望!冷汗瞬間浸透了凌墨的衣衫,巨大的壓力和無形的恐懼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之前只感到力量的引動和新生的脈動,卻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接觸的,
是何等恐怖而沉重的遺澤!“我…” 凌墨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