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愈的軍令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死寂的湖面,朱文正的大軍如潮水般涌入洞開的城門。
火把的光芒迅速蔓延,將隆慶府的大街小巷照得如同白晝,兵甲碰撞之聲與整齊的腳步聲,宣告著這座城池已經(jīng)更換了主人。
朱文正把已經(jīng)昏死過去的張士誠像拖死狗一樣扔給親兵,自己則一屁股坐在王宮門口的石階上愣愣出神。
剛才那番拳打腳踢,看似在發(fā)泄,實則是將那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松弛下來。
沒過多久,沈萬三帶著一眾被“軟禁”的隆慶府官員,從府邸那邊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沈萬三依舊是那身錦袍,只是袖口沾了點不易察覺的暗紅色??吹街煳恼h遠地便拱手行禮,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敬畏與欣喜。
“大都督神威,一夜而下堅城,小人佩服得五體投地?!?/p>
“行了老沈,別來這套虛的。”
朱文正擺擺手,指了指被親兵看押的張士誠,“這孫子嘴硬得很,我問他金庫在哪,他跟我玩寧死不屈那套,說要速死?!?/p>
沈萬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大都督放心,小人府里有的是精于此道的家丁,保證能讓吳王殿下……哦不,是張逆,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p>
“不用,那太慢,也太血腥,咱們是文明人?!?/p>
朱文正站起身,撣了撣屁股上的灰,走到張士誠面前。此刻張士誠已經(jīng)被一盆冷水潑醒,正用怨毒的眼神瞪著他。
朱文正蹲下身,笑得像個鄰家大男孩:“老張,你看啊,你現(xiàn)在想死,我偏不讓你死?!?/p>
“我呢,也不打你,也不罵你。我就把你扒光了,吊在隆慶府的城樓上,讓全城百姓都來參觀參觀,看看昔日的吳王是個什么鳥樣。哦對了,聽說你后宮佳麗不少?我讓她們站你底下,一邊嗑瓜子一邊給你加油助威,怎么樣,夠不夠意思?”
張士誠的臉色瞬間從怨毒變成了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朱文正拍了拍他的臉,聲音愈發(fā)“親切”:“你放心,吃喝我肯定管夠,保證你死不了。就是這人有三急嘛,到時候大小便失禁什么的,掛在天上風(fēng)一吹……嘖嘖,那味道,估計整個隆慶府都能聞見。你就成了名垂青史的‘風(fēng)干屎尿王’,怎么樣,這個謚號夠不夠響亮?”
這番話,比任何酷刑都來得惡毒。
張士誠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一股熱流不受控制地從他身下涌出,腥臊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他徹底崩潰了,嚎啕大哭起來,哪里還有半分王者的尊嚴。
“我說!我都說!求求你給我個痛快!”
朱文正嫌惡地退后兩步,對旁邊的鄧愈聳了聳肩:“你看,我就說嘛,我這還沒上大記憶恢復(fù)術(shù)呢,他就招了,慫包一個?!?/p>
鄧愈嘴角抽搐,別過頭去,假裝在指揮部隊。他覺得再跟大都督待下去,自己遲早也得瘋。
……
在張士誠涕淚橫流的指認下,王宮里隱藏的各個寶庫被一一打開。
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綾羅綢緞,堆積如山,晃得人睜不開眼。
朱文正對那些瓶瓶罐罐的藝術(shù)品毫無興趣,大手一揮:“除了金銀,其他的,全都給我搬出去,找信得過的商行,換成現(xiàn)銀!三天之內(nèi),必須辦妥!”
沈萬三立刻心領(lǐng)神會,躬身應(yīng)下,這正是他最擅長的領(lǐng)域。
隨后朱文正便將張子明叫來,讓他馬上押送張士誠回應(yīng)天,而且他還特意囑托,一定要保住張士誠性命,等大帥朱元璋回來之后再另行處置。
三天后,當(dāng)成箱成箱的白銀被抬到軍營的校場上時,四萬將士的眼睛都直了。
朱文正站在高臺上,聲音傳遍整個校場:“兄弟們!這次咱們玩命,不是為了我朱文正,也不是為了誰誰誰的江山!是為了咱們自己能過上好日子!”
“這些,都是從張士誠那狗東西手里抄來的不義之財!現(xiàn)在,我把它分給你們!所有參與此戰(zhàn)的將士,人人有份!”
“發(fā)錢——!”
隨著他一聲令下,軍官們開始按照名冊,將一袋袋沉甸甸的銀子發(fā)到每個士兵手中。
整個軍營瞬間沸騰了!
士兵們捧著銀子,有的笑得合不攏嘴,有的甚至激動得哭了出來。
他們當(dāng)兵賣命,圖的是什么?不就是軍功和賞賜嗎?如此直接、豐厚的賞賜,他們聞所未聞!
“誓死追隨大都督!”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緊接著,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沖天而起,震得整個隆慶城都在嗡嗡作響。
朱文正看著眼前這一幕,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
隆慶府一夜淪陷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天下。
應(yīng)天的茶館酒肆里,說書先生的醒木拍得震天響,嘴里更是添油加醋,把朱文正描繪得神乎其神。
什么“大都督夜觀天象,見紫微星移,知隆慶王氣已盡”,什么“壽宴之上輕搖折扇,王宮之外火龍咆哮”。
更有甚者,唾沫橫飛地講,那宮門被炸,不是火藥,是朱文正請來的天雷,專門劈張士誠那偽龍的龍椅。
故事傳得有鼻子有眼,聽客們?nèi)绨V如醉,仿佛自己當(dāng)時也跟著殺了進去。
遠在南邊,正指揮大軍清剿陳友諒殘部的朱元璋,收到戰(zhàn)報時,人正在營帳里對著地圖發(fā)愁。
他把那封來自應(yīng)天的密信翻來覆去看了七八遍,每個字都認識,連在一起卻讓他不敢相信。
“文正……他……把張士誠活捉了?還端了隆慶府?”
他記得上次朱文正給他寫信,說的還是想要策反沈萬三,現(xiàn)在怎么直接快進到把張士誠給撅了?!
他把信遞給旁邊的李善長,李善長看完,也是一臉的匪夷所思,張著嘴半天沒合上。
朱元璋一把將信奪回來,又看了一遍,他猛地一拍大腿,再也抑制不住,仰天大笑起來,笑聲洪亮得震得案上的筆架都在抖。
他一邊笑一邊用手指點著戰(zhàn)報:“咱就說!咱就說!咱這大侄子,是咱老朱家的種!哈哈哈!好!好??!這小子,真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