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項目啟動會的早晨,天空陰沉得像是要塌下來。
我站在鏡子前調整領帶,眼下兩團青黑。連續(xù)幾晚研究《玄心宗秘錄》和監(jiān)視寧辰,睡眠時間加起來不到十小時。
手機震動,秦墨發(fā)來消息:「今天小心。月相異常,暗月活動頻繁。」
我看了眼日歷,距離月圓還有九天。自從知道暗月的計劃后,我和秦墨一直在暗中準備。她負責調查祭壇位置,我則嘗試提升能力并搜集證據(jù)。
「明白。晚上老地方見?!刮一貜偷?。
下樓時,寧辰已經在吃早餐了。他今天格外精神,黑西裝搭配暗紅色領帶,像個準備參加婚禮的新郎。
"早啊,弟弟。"他笑容燦爛得可疑,"緊張嗎?第一次參加項目啟動會。"
我在他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黑咖啡:"有點。多虧哥這段時間的'指導'。"
寧辰最近確實"熱心"得很,不斷給我提供所謂的建議,全是些會讓人掉坑里的餿主意。我照單全收,然后反著來。
"應該的。"寧辰切著盤中的煎蛋,蛋黃流出來,像一灘血,"對了,你最近還和秦墨約會嗎?"
"偶爾。"我故意露出靦腆表情,"她挺忙的。"
"秦家千金當然忙。"寧辰意味深長地說,"不過...她接近你可能有別的目的,小心點。"
我差點笑出聲。這招離間計太拙劣了。
"什么目的?"我裝傻。
寧辰湊近,壓低聲音:"秦家和寧家是世仇。二十年前那場車禍...算了,有些事現(xiàn)在說不合適。"
我心跳漏了一拍。他在暗示秦家與我父母的車禍有關?
"哥是說...秦家害死了我父母?"我聲音發(fā)抖,這次不是裝的。
"我沒這么說。"寧辰靠回椅背,"不過...查查秦老爺子和你父親的商業(yè)糾紛,會有趣的。"
他留下這句模棱兩可的話,擦擦嘴起身:"我先走了,公司見。"
我盯著他的背影,拳頭攥得發(fā)疼。典型的寧辰式毒計——半真半假,足夠在我心里種下懷疑的種子。如果我沒提前知道暗月的事,說不定真會上當。
去公司的路上,我給秦墨發(fā)了條加密信息:「寧辰暗示秦家與我父母車禍有關。有什么是我該知道的嗎?」
回復很快來了:「復雜。面談。但可以確定我爺爺與你爸是盟友而非敵人?!?/p>
這回答不但沒打消我的疑慮,反而讓我更困惑了。秦墨明顯知道些什么...
南城項目啟動會在寧氏大廈45層舉行。我到的時候,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人。寧父坐在首位,左手邊是寧辰,右手邊空著一個位置——給我的。
"曜兒,坐這兒。"寧父招呼我。
寧辰的笑容僵了一瞬。按照慣例,那個位置本該是他的。
會議開始后,項目總負責人先介紹了整體規(guī)劃。我一邊聽一邊觀察在場眾人。自從讀心能力進階,我已經能比較熟練地感知周圍人的情緒狀態(tài)。
寧父身上散發(fā)著淡金色的"氣",代表信任和期待;幾位高管則是普通的白色;而寧辰...我瞇起眼睛,他周圍的"氣"黑得發(fā)紫,尤其是當寧父夸我時,那團黑氣簡直要實質化了。
"下面請兩位項目負責人發(fā)言。"主持人說,"首先是小寧總。"
寧辰站起來,侃侃而談。他的方案穩(wěn)妥但保守,基本是照搬寧氏過去的成功案例。
"...因此我建議采用B方案,風險可控,回報穩(wěn)定..."
我注意到他說到"風險"時,眼神飄向坐在角落的一個禿頂男人。那人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讀心能力捕捉到一絲微弱的思維波動:「...車禍安排好了...今晚動手...」
我后背一涼。車禍?今晚?
輪到我了。我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決定將計就計。
"我的方案有些激進。"我打開PPT,"南城項目最大的價值不是短期盈利,而是打造寧氏未來二十年的核心競爭力..."
我的方案完全跳出了傳統(tǒng)地產思維,提出將南城打造成"靈性科技"試驗區(qū)——表面上是用最新科技提升生活品質,實則暗中為玄學修煉者創(chuàng)造聚集地。靈感來自《玄心宗秘錄》中關于"靈氣節(jié)點"的記載。
"...這需要更大膽的投資和更長遠的眼光,但回報將是打敗性的。"
會議室一片寂靜。寧父眼睛發(fā)亮,而寧辰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有意思。"寧父緩緩點頭,"兩個方案差距很大啊。"
"父親,弟弟的方案太冒險了!"寧辰急忙道,"那些所謂的前沿科技根本未經市場驗證..."
"但辰兒的方案又太保守。"寧父打斷他,"這樣吧,取兩者之長。基礎建設按辰兒的方案,核心試驗區(qū)按曜兒的思路。你們兄弟倆合作推進。"
寧辰假笑著點頭,但我"聽"到了他內心的咆哮:「今晚必須除掉這個雜種!」
會議結束后,寧父把我單獨留下。
"曜兒,你的思路很特別,不像商學院教的東西。"他若有所思地說,"倒像是...你母親當年的風格。"
我一愣:"我媽也懂這些?"
"何止懂。"寧父眼中浮現(xiàn)懷念,"她出身古老世家,有些...特別的天賦??上?.."他搖搖頭沒說完。
這是我第一次聽寧父提起母親的背景。古老世家?特別天賦?難道玄心宗血脈來自母親那邊?
離開公司時已近黃昏。我本打算直接去見秦墨,但想起寧辰的"車禍計劃",決定臨時改變路線。
"去老城區(qū)。"我對司機說,"走濱河路。"
濱河路人少路寬,視野開闊,不容易制造"意外"。司機是老陳的兒子,理論上可靠,但我不敢冒險。
車行至半路,我突然"聽"到司機的心聲:「...辰少爺說在第三個路口動手...」
該死!連司機都被收買了!
"停車,我暈車。"我拍打駕駛座。
司機假裝沒聽見,反而加速了。我嘗試開車門,發(fā)現(xiàn)已被鎖死。
"辰少爺給了雙倍價錢。"司機冷笑,"對不起了,二少爺。"
前方第三個路口是急轉彎,旁邊是陡坡。經典的車禍現(xiàn)場。
我急中生智,掏出手機假裝打電話:"喂,秦警官?對,我是寧曜。關于我父母二十年前的車禍證據(jù),我已經找到了,就在..."
司機身體明顯僵硬了。
"...對,今晚就能交給您。什么?派車來接我?不用了,我在濱河路上,車牌號是..."
"你干什么!"司機怒吼。
"繼續(xù)開啊。"我冷笑,"看看是寧辰保你,還是法律先制裁你。"
司機額頭冒汗,車速明顯慢了下來。我"聽"到他內心的掙扎:「...萬一他真有證據(jù)...坐牢的可是我...」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SUV突然從側面沖來,狠狠撞在我們車身上!
安全氣囊爆開,我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識前的瞬間,我看到SUV里坐著那個禿頂男人——會議室里和寧辰交換眼神的那個!
車子翻滾著沖下陡坡。世界天旋地轉,金屬扭曲的聲音刺破耳膜。最后一刻,我本能地調動全身靈力護住要害,同時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秦墨...得通知秦墨...
然后是無盡的黑暗。
黑暗中,我漂浮在虛無里。遠處有一點金光,像黑夜中的燈塔。我朝它游去,金光越來越近,最后化作一個模糊的女性身影。
"媽...?"我嘗試呼喚,卻發(fā)不出聲音。
身影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點在我額頭。一股暖流從接觸點擴散至全身,像寒冬里的一杯熱茶。
「吾兒,覺醒吧?!?/p>
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下一刻,無數(shù)畫面如洪水般涌入——
母親抱著嬰兒時期的我,在月下吟誦咒文;父親與一群穿黑袍的人對峙;車禍瞬間,母親用身體護住我,同時捏碎一枚玉佩...
最震撼的是一個宏大場景:夜空中懸掛著血色滿月,地面上無數(shù)黑袍人跪拜,中央祭壇上躺著個嬰兒...
畫面戛然而止。我猛地睜開眼,刺眼的白光讓我又立刻閉上。
"醒了!醫(yī)生,他醒了!"
這聲音...是寧母?
我再次嘗試睜眼,這次成功了。醫(yī)院病房,寧母和寧父站在床邊,寧辰在稍遠的位置,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擔憂。
"曜兒,感覺怎么樣?"寧父握住我的手。
我張嘴想回答,卻突然改變主意。一個大膽的計劃浮現(xiàn)在腦海。
"你們...是誰?"我裝出迷茫的樣子,"我在哪?"
醫(yī)生立刻過來檢查:"可能是逆行性失憶,腦震蕩導致的。暫時性的,別擔心。"
寧辰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雖然表面上一臉沉痛:"弟弟...你不記得我們了?"
我繼續(xù)裝傻:"弟弟?我有兄弟?"
接下來的檢查我都配合演出。失憶是個完美的掩護——既能降低寧辰的戒心,又能光明正大地"重新認識"每個人。
寧父寧母離開后,寧辰假裝體貼地留下來"照顧"我。等病房只剩我們倆時,他立刻變了臉。
"真不記得了?"他湊近我,眼中閃著惡毒的光。
我搖頭:"哥...哥?我們關系好嗎?"
寧辰笑了,那笑容讓我后背發(fā)涼:"當然好,特別好。"他拍拍我的臉,"我是你最親愛的哥哥啊。"
在他觸碰我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思維傳入我腦海——不是只言片語,而是完整的想法:
「失憶更好辦。月圓之夜直接帶去祭壇,連洗腦都省了。宗主會滿意的。至于老頭子那邊...就說病情惡化轉國外治療...」
我強忍著沒有發(fā)抖。月圓之夜...祭壇...果然他們沒放棄計劃。
寧辰離開后,我嘗試調動靈力。驚喜地發(fā)現(xiàn)不僅沒受損,反而增強了數(shù)倍!現(xiàn)在我能自由控制讀心范圍,甚至能選擇性屏蔽不想聽的聲音。
床頭柜上放著我的個人物品——手機屏幕碎了,但還能用。我正要給秦墨打電話,一條信息先跳了進來:
「不管你真失憶假失憶,今晚零點安全屋見。帶藍色窗簾的那間。——K」
K是秦墨的代號。她怎么知道我出事了?又怎么確定我會裝失憶?
零點整,我溜出醫(yī)院,打車前往秦墨的安全屋。這是一棟普通公寓,藍色窗簾是唯一標識。
敲門后,秦墨立刻拉我進去。她眼睛紅腫,像是哭過。
"你..."我剛開口,她就一拳捶在我胸口。
"混蛋!知道我多擔心嗎!"她聲音發(fā)抖,"看到新聞說寧家二少車禍,我...我..."
我本能地抱住她。秦墨僵了一下,沒掙脫。
"我沒事。"我輕聲說,"而且因禍得福,能力進階了。"
秦墨退后一步,抹了抹眼睛:"所以失憶是裝的?"
"嗯。"我簡單說了車禍經過和裝失憶的計劃,"現(xiàn)在寧辰完全放松警惕了,正是我們反擊的好時機。"
秦墨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文件夾:"我查到祭壇位置了。在寧家老宅地下室。"
"什么?"我震驚,"就在我家地下?"
"準確說是你母親家族的祖宅,后來并入寧家園林。"秦墨展開一張平面圖,"這里有個隱秘入口,從花園假山后面進去。"
我仔細查看圖紙,突然意識到:"這不就在我房間正下方嗎?"
秦墨點頭:"你母親當年應該是故意把你房間安排在那里的。祖宅地下有玄心宗封印的靈脈,能保護你。"
一切開始說得通了。為什么寧辰要引我離開寧家;為什么暗月非要等到月圓之夜——他們需要足夠強的靈力沖破封??!
"還有九天。"我握緊拳頭,"足夠我們準備了。"
秦墨突然抓住我的手:"寧曜,你確定要繼續(xù)嗎?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我可以安排你離開這個國家..."
"然后一輩子躲躲藏藏?"我搖頭,"不,我要正面解決他們。為了我父母,為了養(yǎng)母,也為了我自己。"
秦墨凝視我許久,終于點頭:"好。那我們需要一個完美計劃。"
她轉身去拿資料,我看著她纖細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暖流。這個女孩為我哭過,為我擔心過...如果我能活過月圓之夜...
"對了。"秦墨回頭,"你看到那些畫面了嗎?昏迷時的。"
我心頭一震:"你怎么知道?"
"血脈覺醒的必經階段。"她遞給我一杯熱茶,"玄心宗后人瀕死時會看到先祖記憶。你看到了什么?"
我告訴她那些片段,尤其是血月祭壇的場景。
秦墨臉色變得蒼白:"比我想象的還糟...那不是普通儀式,是'血月轉生'。暗月宗主想借你的身體復活!"
"什么?!"
"寧辰只是個幌子,真正的'容器'是你自己!"秦墨翻出一本古籍,"暗月宗主二十年前就該死了,但他用秘法將靈魂碎片寄生在寧辰體內,等待合適的宿主..."
我如墜冰窟。所以這一切...從父母的車禍到我的回歸,都是一個延續(xù)二十年的陰謀?
"那我們更得抓緊了。"我站起身,"先回醫(yī)院,免得被發(fā)現(xiàn)。明天開始準備反擊計劃。"
秦墨突然拉住我,在我唇上輕輕一吻:"活著回來。"
這個突如其來的吻讓我愣在原地。秦墨已經轉身去整理資料,耳根通紅。
"一定。"我輕聲承諾,"為了你。"
回醫(yī)院的路上,我摸著自己的嘴唇,心跳快得不正常。不管前路多危險,至少現(xiàn)在,我有了必須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