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的熒光忽明忽暗，映得吳天的臉一半亮一半暗。他扶著巖壁慢慢坐下，左腿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低頭看去，褲腿早已被血浸透，與凍硬的布料黏在一起，掀起時能帶下幾片血肉，在熒光下泛著詭異的紅。
滿地的骸骨大多已經(jīng)碎裂，唯有角落里一具骨架相對完整，胸腔處插著半截銹劍，劍穗上的玉佩還在微微發(fā)亮 —— 正是那熒光的來源。吳天爬過去拔下玉佩，觸手溫潤，上面刻著個 “凌” 字，邊緣有道深深的劍痕，像是臨死前被人劈砍過。
“凌將軍……” 他摩挲著玉佩上的刻字，李伯的話語在腦海中回響：“二十年前，鎮(zhèn)北將軍凌戰(zhàn)因‘無脈’被視作廢人，卻憑一本殘缺秘籍練至先天境，后來遭人誣陷通敵，全家被斬于境城門外?！?原來這具骸骨，竟是那位傳奇將軍。
吳天的心跳驟然加速，目光掃過骨架旁的石臺。那里堆著些腐朽的衣物，撥開時簌簌掉渣，露出下面壓著的兩本線裝書。左邊那本的封皮已經(jīng)霉?fàn)€，依稀能辨認(rèn)出《靈霄煉體訣》五個篆字，右邊那本的書脊用朱砂寫著《混沌周天秘典》，紙張雖黃脆，字跡卻依舊清晰。
他先翻開《靈霄煉體訣》，開篇便是幅人體骨骼圖，用朱筆圈出三百六十五處穴位，旁邊批注：“煉體者，不以氣脈為憑，唯以血肉為爐，筋骨為炭，日鍛月煉，方可碎金裂石?！?下面分七個境界：
鍛骨：以藥浴輔之，捶打周身骨骼，使其密度遠(yuǎn)超常人，可硬接尋常刀劍。
易筋：拉伸筋膜，增強(qiáng)肢體韌性，拳風(fēng)可斷木。
洗髓：以氣血沖刷骨髓，排出雜質(zhì)，身輕如燕。
換血：將尋常血液煉化為精血，傷口愈合速度倍增。
凝罡：體表可凝聚氣罡，防御堪比鐵甲。
金身：皮肉筋骨皆如精鋼，水火不侵。
不滅：傳說之境，斷肢可重生，壽元遠(yuǎn)超常人。
“竟有這般功法……” 吳天喃喃自語，指尖撫過 “鍛骨” 篇的藥浴配方，上面寫著需用 “雪線蓮、黑風(fēng)藤” 等北境特產(chǎn)草藥，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再翻開《混沌周天秘典》，開篇便見凌將軍的朱筆批注：“吾天生無脈，幸得《玄淵秘錄》半部，悟得煉體生脈之法，然秘錄殘缺，僅能窺見先天境門徑?！?正文講氣脈之理：“天地間靈氣分五行，入體化為金、木、水、火、土五脈，金脈主銳，木脈主生，水脈主柔，火脈主烈，土脈主固。然無脈者，非不能修，乃需以肉身為鼎，強(qiáng)行煉化靈氣，其途雖苦，卻可兼容五行……”
吳天猛地坐直，渾身的血液仿佛都沸騰起來。他接著往下看，修煉境界劃分至先天而止：
煉氣：打通十二正經(jīng)，引靈氣入體，初窺內(nèi)力門徑，可使刀劍更具威力。
后天：內(nèi)力充盈經(jīng)脈，可在掌緣凝聚薄氣，隔空傷人需貼身寸許。
先天：打通奇經(jīng)八脈，內(nèi)力生生不息，掌風(fēng)可裂石，輕功踏雪無痕。
通玄：內(nèi)力外放丈許，可凝氣成刃，尋常鐵甲如紙糊。
宗師：真氣化形，如武當(dāng)太極劍可 “以氣御劍”，殺人于數(shù)十步外。
大宗師：百年難遇之境，內(nèi)力與天地共鳴，舉手投足皆合天道，可 “天人合一”。
天人：介于凡人與仙境之間，肉身逐漸蛻變?yōu)殪`體，可吸納天地元?dú)廪D(zhuǎn)化為仙元，舉手投足自帶天地威壓，尋常宗師在其面前不堪一擊，壽元可達(dá)千年。
破碎虛空：傳說之境，破碎人間束縛，飛升而去。此境已沉寂萬載，自千年前 “玄天劍尊” 踏碎虛空后，再無人窺見其真容。
如今大陸上公認(rèn)的巔峰戰(zhàn)力為天人境，但縱觀寰宇，達(dá)此境界者亦不過寥寥數(shù)人，他們?nèi)绨狄构滦?，?zhèn)守著這片天地最后的秩序。
書末還有段遺憾的批注：“《玄淵秘錄》后半部不知所蹤，先天之后境界難窺，無脈者修行至此，便如臨斷崖，再難寸進(jìn)。若有機(jī)緣得見全本，或可勘破通玄境……”
吳天望著那具插著銹劍的骨架，忽然想起李伯說過凌將軍死時雙目圓睜，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 顱骨的眼睛空洞地對著洞口，仿佛二十年來一直望著懸崖上方的天空。他咬了咬牙，扶著巖壁站起身，左腿的劇痛讓他踉蹌了幾步，卻還是一步步挪到洞角，撿起那些散落的骸骨碎片。
洞底積著層厚厚的塵土，他用銹劍挖了個深坑，先將完整的骨架抱進(jìn)去。當(dāng)抱起胸腔處的脊椎時，指腹觸到個硬物，摸出來一看，竟是塊被肋骨卡住的青銅令牌，上面刻著 “鎮(zhèn)北軍印” 四個字，邊角有明顯的敲擊痕跡，顯然是被人硬生生從腰間劈下來的。
“通敵？” 吳天摩挲著令牌上的裂痕，突然明白凌將軍為何會被誣陷 —— 這枚能調(diào)動鎮(zhèn)北軍的令牌，才是真正的殺身之禍。他將令牌輕輕放在骨架的胸口，像是要替這位將軍重新佩好信物，“您放心，若有朝一日能走出這懸崖，晚輩定會查清當(dāng)年的真相，還您和凌家滿門一個清白?！?/p>
埋到顱骨時，他特意將眼眶轉(zhuǎn)向洞內(nèi)，對著那兩本秘籍的方向：“您留下的功法，晚輩會好好用它。無脈者不是廢人，您證明了一次，晚輩會再證明一次?！?覆土?xí)r，他將那枚 “凌” 字玉佩系在旁邊的石筍上，讓熒光依舊能照亮這座簡陋的墳塋。
吳天緊緊攥著書頁，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原來凌將軍也因《玄淵秘錄》殘缺，未能創(chuàng)出更高深的境界?？杉幢闳绱耍苄拗料忍炀?，也足以打敗 “無脈者皆為廢人” 的定論！他看向洞外的黑暗，左腿的疼痛似乎都減輕了幾分。只要能爬出這懸崖，找到草藥煉體，他就能踏上修煉之路，就能揭穿吳弘的陰謀，就能……
做完這一切，吳天靠在石壁上喘息，左腿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他撕開內(nèi)衣，將《靈霄煉體訣》里 “鍛骨” 篇的藥浴配方仔細(xì)抄在布片上，又把兩本秘籍裹進(jìn)油布，貼身藏好。玄鐵令被他塞進(jìn)靴筒，與那枚鎮(zhèn)北軍印一起，成了藏在皮肉下的秘密。
洞壁的熒光依舊閃爍，照亮了滿地的骸骨，也照亮了他眼中燃起的、名為 “希望” 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