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燼看了看自己身上浸濕了的衣服，到底還是悶頭進了浴室。很快，里面?zhèn)鱽韲W嘩的水聲。
陸凜疲憊地坐在那張硬椅子上，聽著水聲，看著窗外被霓虹燈染紅的雨夜。今天看到的、聽到的一切，像沉重的石塊壓在他心頭。
等到浴室的門關上，嘩嘩的水聲徹底隔絕外面的聲響，陸凜終于沒能忍住內心的困惑開口：
“101，那個渣男到底對江燼他媽做了什么？”
“嘖嘖，沒事的時候喊我渣男，有事的時候就叫我101?！痹?01努了努嘴，樣子看上去很不服氣。
“嘖嘖，別廢話了，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檢測到任務對象幸福指數達到百分之五，解鎖記憶碎片.......”
江燼的父親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拋棄了他們母子兩，但江燼的母親江蓮很要強，一個人將江燼拉扯長大。
年紀大了些后江蓮便在一所大型連鎖超市當收銀員，卻沒想到有一天被陸凜知道了江燼還有這么一個母親，他不僅造謠江蓮偷錢，還拿出了偽造了的視頻造謠。后來，即使澄清了視頻是偽造的也無人在意，江蓮被趕出了超市。
江蓮每去一個地方，過不了多久陸凜總能找到她，傳播她上班偷錢的謠言，后來就再也沒有超市愿意接受江蓮了。
江蓮想過去做保潔工，想過去做其他的各種職業(yè)，可陸凜始終不放過她，終于有一天她受夠了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好像無論在哪里都有無數的人看著她，說“看那個小偷?！?/p>
她瘋了又好像沒瘋。她再也沒有辦法去工作了，只能把滿腔的怨氣撒在這唯一的孩子身上。
可偏偏她有的時候會清醒那么一陣，她痛恨陸凜，更痛恨自己，陸凜把她變成了瘋子，她卻想把自己的孩子也變成瘋子。
她不應該怪江燼的，可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到最后，好像連她自己都確信了如果不是江燼招惹陸凜，陸凜為什么要盯上他們倆，又為什么要把他們逼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切都怪江燼。
可江燼有什么錯呢？難道錯在那天上學的路上剛好經過那個巷口？難道錯在就因為他多管閑事阻止了陸凜霸凌那個男孩，所以被盯上成了下一個獵物？難道錯在江燼恰好無權無勢，而陸凜恰好有錢有勢嗎？
江燼什么都沒有錯。唯一錯的只有那個該死的霸凌者陸凜。
陸凜接收完信息，幾乎是快要嘔出來。他憤恨的開口，罵起原主也是毫不猶豫：“人渣果然是沒有下限！”
浴室的水聲嘩嘩作響，在狹小的旅館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沖刷著外面世界的污濁，卻洗不掉陸凜心頭的沉重。
偽造視頻、散布謠言、如同附骨之疽般追蹤一個無辜的母親，將她賴以生存的工作機會一次次掐滅，最終將一個溫柔堅韌的女人逼到精神崩潰的邊緣……
而一切的一切只是因為他要徹底摧毀江燼，毀掉江燼最后一片凈土。
陸凜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直沖喉頭，他猛地捂住嘴，身體因劇烈的生理性厭惡而蜷縮起來。
“宿主，檢測到你的精神波動劇烈，請穩(wěn)定情緒。你的狀態(tài)將不利于完成任務?！?101渣男系統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嚴肅，它飄浮在陸凜面前，白色的光球似乎也黯淡了幾分。
陸凜抬起頭，眼眶發(fā)紅，聲音嘶?。骸霸?？這他媽是渣男？這他媽是反社會人格的畜生！”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在原作中，任務目標在原身的身體虐待和精神PUA下被逼成了瘋子，原身殘暴惡毒，原主陸凜的靈魂已經消失，而現在承載這副軀殼的是你，作者陸凜，你的靈魂，你的認知，你的痛苦，就是改變的開始?！?/p>
“改變？這一切難道不都是因為我嗎？是不是，如果我沒寫這本書就好了?！?/p>
系統頓了頓，聲音像是終于恢復了冷靜：
“在江燼遭受霸凌以后，他的幸福值從未到達過如今的百分之九。而現在，一切的變量都是因為你。你是那個變量。那個，或許連江燼都在期待的變量?！?/p>
“我就是那個變量?！?/p>
陸凜喃喃的重復了一遍。就在這時，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停了。
“我就是變量，我和從前的陸凜不一樣?！标憚C又念了一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房間內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剩下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和遠處模糊的車流聲。陸凜的心猛地提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坐直身體，目光盯著那扇破舊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