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過晨露未晞的草地，將晶瑩的水珠濺成細(xì)碎的光點。云驚塵勒著韁繩，看著前方綿延起伏的山脈，黛青色的山脊在朝陽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那就是黑風(fēng)山，傳說中妖獸橫行、瘴氣彌漫的兇險之地。
“還有三十里就到山腳了?！?趙師兄勒住黑馬，從行囊里取出張泛黃的地圖。羊皮地圖上用朱砂標(biāo)注著幾條蜿蜒的路線，其中一條被紅筆圈出，旁邊寫著 “瘴氣最淡”。他指尖劃過地圖上的一處峽谷，“我們從陰風(fēng)谷進(jìn)山，那里雖然有血影豹出沒，但避開了斷魂崖的千年瘴氣?！?/p>
孫磊翻身下馬，將銀白色的勁裝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他拔出腰間的長刀，在晨光下?lián)]出道冷冽的弧線：“不過是些畜生，正好讓我練練手?！?刀身在陽光下泛著寒光，映出他眼中的桀驁。
蘇晴從馬背上的竹簍里取出個小巧的銅爐，點燃三炷艾草。青煙裊裊升起，帶著清苦的藥香，與清晨濕潤的空氣混合在一起。“這是驅(qū)瘴香，能抵擋低階瘴氣，” 她將銅爐分給眾人，“但遇到百年以上的瘴氣就沒用了，必須用靈力護(hù)體?！?/p>
云驚塵接過銅爐，溫?zé)岬挠|感透過掌心傳來。艾草的香氣讓他想起藥廬里的夜晚，只是此刻的香氣中還夾雜著淡淡的危機(jī)感。他檢查了下腰間的儲物袋，趙師兄給的療傷藥和符箓都分門別類放好，指尖觸到那枚暗青色的玉簡時，冰涼的觸感讓心跳平穩(wěn)了幾分。
林浩正忙著給馬匹飲水，他的棗紅馬不知為何顯得焦躁不安，不停地用前蹄刨著地面，鼻孔里噴出粗重的氣息。“這馬好像有點怕黑風(fēng)山，” 他撓著頭笑了笑，“比我還膽小呢?！?/p>
趙師兄將地圖收好，翻身上馬：“出發(fā)。記住，進(jìn)山后不許擅自行動，遇到危險先示警，明白嗎？”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在孫磊身上停留了片刻，帶著明顯的告誡意味。
五人再次啟程，馬匹似乎也感受到了前方的危險，行進(jìn)的速度慢了許多。道路兩旁的樹木漸漸變得怪異起來，樹干扭曲如鬼爪，葉片泛著不正常的紫黑色，連鳥鳴都變得凄厲刺耳，像是在發(fā)出警告。
行至午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原本晴朗的天空被迅速蔓延的黑云籠罩，狂風(fēng)卷著沙石呼嘯而至，打在馬背上發(fā)出噼啪的聲響。云驚塵瞇起眼睛，看到遠(yuǎn)處的黑風(fēng)山山頂騰起股股黑色的霧氣，像有生命般翻滾涌動。
“是黑風(fēng)！” 蘇晴的聲音被風(fēng)吹得有些發(fā)飄，她迅速從竹簍里取出塊透明的玉佩，“這是避塵玉，能擋住沙石?！?玉佩在她掌心泛起柔和的白光，將周圍的狂風(fēng)隔絕在外。
趙師兄從行囊里取出五張黃色的符箓，往空中一揚，靈力催動下，符箓瞬間化作五道淡金色的光罩，將五人和馬匹都護(hù)在其中。沙石撞在光罩上，發(fā)出密集的噼啪聲，卻無法穿透分毫?！斑@是三階防御符，能撐半個時辰，” 他的聲音透過光罩傳來，帶著沉穩(wěn)的力量，“抓緊時間前進(jìn)，黑風(fēng)過后就是陰風(fēng)谷。”
五人頂著狂風(fēng)繼續(xù)前行。光罩外的世界一片昏暗，沙石飛舞中，隱約能看到路邊倒著幾具白骨，有的還穿著破爛的衣衫，顯然是過往的旅人。云驚塵握緊了腰間的木劍，劍鞘上的藤蔓紋路在光罩的映照下若隱若現(xiàn)，仿佛也在警惕著周圍的危險。
半個時辰后，狂風(fēng)驟然停歇。陽光刺破黑云灑落，將黑風(fēng)山的輪廓照得清晰起來。陰風(fēng)谷的入口就在前方，兩側(cè)是陡峭的懸崖，怪石嶙峋如猛獸獠牙，谷口處彌漫著淡淡的灰色霧氣，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把馬匹留在谷外?！?趙師兄翻身下馬，將黑馬的韁繩系在棵老松樹上。松樹的樹干上布滿深可見骨的抓痕，邊緣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顯然是被大型妖獸抓撓過。
孫磊將長刀扛在肩上，率先走進(jìn)谷口。他的腳步輕快而穩(wěn)健，每一步都踩在干燥的石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斑B只蟲子都沒有，看來是被我的氣勢嚇走了?！?他回頭揚了揚下巴，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傲慢。
“小心點。” 云驚塵緊隨其后，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兩側(cè)的懸崖。谷壁上生長著茂密的灌木叢，葉片邊緣泛著鋸齒狀的缺口，顯然經(jīng)常有大型生物穿梭。他能感覺到，空氣中除了瘴氣的腥甜，還彌漫著股淡淡的血腥味，像是剛有獵物被獵殺。
林浩緊緊跟在蘇晴身邊，手里握著柄短斧，這是他最擅長的武器。他的臉色有些發(fā)白，顯然對這種陰森的環(huán)境感到恐懼，但還是強(qiáng)作鎮(zhèn)定：“蘇師姐，你看這地上的腳印，是不是血影豹留下的？”
蘇晴蹲下身，仔細(xì)觀察著地面上的爪印。爪印約有巴掌大小，尖端深陷進(jìn)泥土里，邊緣還帶著新鮮的泥土，顯然是剛留下不久?！笆茄氨?，” 她的聲音有些凝重，“而且不止一只，看爪印的間距，應(yīng)該是三只以上的族群。”
“正好一鍋端?！?孫磊的眼中閃過絲興奮，握緊了手中的長刀。
趙師兄皺了皺眉：“血影豹最擅長偷襲，而且懂得圍攻戰(zhàn)術(shù)，別大意?！?他從懷里取出個銀色的鈴鐺，輕輕一晃，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這是警鈴，遇到危險就搖響它?！?/p>
五人呈菱形隊形前進(jìn)，趙師兄在前，孫磊和云驚塵分守兩側(cè)，蘇晴和林浩在中間。谷內(nèi)越來越暗，兩側(cè)的懸崖幾乎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陽光透過縫隙灑落，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瘴氣也越來越濃，淡灰色的霧氣中帶著股甜膩的腥氣，吸入肺中竟有些發(fā)暈。
“運轉(zhuǎn)靈力護(hù)體?！?趙師兄的聲音提醒道。
云驚塵連忙催動丹田的氣流，按照《萬木訣》的方法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精純的木屬性靈力在體表形成層淡綠色的光膜，將瘴氣隔絕在外，頭腦也清醒了許多。他瞥向身旁的孫磊，只見他體表泛著淡淡的土黃色光芒，顯然也在運轉(zhuǎn)靈力防御，只是那光芒忽明忽暗，不太穩(wěn)定。
突然，林浩發(fā)出聲驚呼。
云驚塵連忙轉(zhuǎn)頭，只見他腳下踩著具半腐爛的尸體，衣衫破爛不堪，胸口有個巨大的血洞，邊緣的皮肉呈現(xiàn)出詭異的焦黑色。尸體旁散落著個青銅酒壺，壺身上刻著 “順風(fēng)” 二字，顯然是商隊的標(biāo)記。
“是被妖獸撕碎的。” 趙師兄蹲下身，用匕首挑起塊破碎的衣料，“傷口邊緣有齒痕，應(yīng)該是血影豹干的。看腐爛程度，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天?！?/p>
蘇晴從竹簍里取出個小巧的瓷瓶，倒出些透明的液體灑在尸體上。液體接觸到尸體的瞬間，冒出陣陣白煙，腐爛的氣味淡了許多?！斑@是防腐水，” 她輕聲道，“我們得盡快找到其他遇難者的尸體，或許能發(fā)現(xiàn)些線索。”
孫磊卻顯得有些不耐煩：“找這些死人有什么用？直接找到妖獸殺了就是。” 他話音剛落，突然聽到左側(cè)的灌木叢傳來陣窸窣聲。
“誰在那里？” 孫磊大喝一聲，長刀帶著勁風(fēng)劈向灌木叢。
“唰啦 ——” 灌木被劈得粉碎，卻什么也沒有。只有幾片枯黃的葉子緩緩飄落，在瘴氣中打著旋。
“別大驚小怪?！?趙師兄皺眉道，“血影豹很狡猾，不會這么容易暴露行蹤。”
就在這時，云驚塵突然感覺到腰間的玉簡微微發(fā)燙。他心中一動，連忙凝神感知，丹田的靈力在玉簡的引導(dǎo)下，竟順著地面蔓延開去，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根須，探索著周圍的動靜。
“小心右側(cè)！” 他大喊一聲，同時將蘇晴和林浩拉到身后。
話音未落，三道黑影從右側(cè)的懸崖上撲了下來，速度快得像道閃電，淡灰色的皮毛在瘴氣中幾乎隱形，只有那雙泛著紅光的眼睛格外醒目 —— 正是血影豹！
“來得好！” 孫磊不退反進(jìn)，長刀橫掃，帶著土黃色的光芒劈向最前面的血影豹。
“嗤啦 ——” 刀光與豹爪碰撞，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血影豹被震得后退兩步，靈活地在空中翻了個身，穩(wěn)穩(wěn)地落在地上，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咆哮，涎水從尖利的獠牙間滴落，落在地上竟腐蝕出小小的坑洞。
另外兩只血影豹則繞過孫磊，直撲中間的蘇晴和林浩，顯然懂得攻擊薄弱環(huán)節(jié)。云驚塵早有準(zhǔn)備，木劍帶著淡綠色的光芒迎了上去，劍尖直指左側(cè)血影豹的眼睛。
這一劍又快又準(zhǔn)，完全出乎血影豹的意料。它慌忙偏頭躲避，卻還是被劍尖劃傷了臉頰，留下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綠色的靈力順著傷口侵入體內(nèi)，血影豹發(fā)出聲凄厲的慘叫，竟像是被劇毒侵蝕般，動作變得遲緩起來。
“這劍……” 孫磊驚訝地看了云驚塵一眼，顯然沒想到他的劍竟有如此威力。
趙師兄則迎上了第三只血影豹。他赤手空拳，卻比持械的孫磊還要從容，雙掌翻飛間，淡青色的靈力形成道道掌影，每一擊都精準(zhǔn)地打在血影豹的弱點，逼得它連連后退，毫無還手之力。
林浩雖然害怕，卻也握緊短斧護(hù)在蘇晴身前，對著血影豹大喊：“不許傷害蘇師姐！” 他的聲音雖然發(fā)顫，卻帶著股豁出去的勇氣。
蘇晴則從竹簍里取出幾枚銀針，屈指一彈，銀針帶著破空聲射向血影豹的眼睛。雖然都被它靈活避開，卻也為云驚塵爭取了時間。
云驚塵抓住機(jī)會，木劍再次刺出。這次他用上了《萬木訣》中的 “纏” 字訣，淡綠色的靈力順著劍刃蔓延，竟化作根堅韌的藤蔓，將受傷的血影豹死死纏住。血影豹越是掙扎，藤蔓勒得越緊，最終只能發(fā)出絕望的哀鳴。
“解決了一只！” 林浩興奮地喊道。
就在這時，孫磊那邊卻出了變故。他雖然勇猛，卻低估了血影豹的狡猾。那只血影豹假裝不敵，引誘他追出數(shù)丈遠(yuǎn)，突然轉(zhuǎn)身噴出道黑色的毒液。孫磊猝不及防，躲閃不及，左臂被毒液濺到，頓時冒出陣陣黑煙，發(fā)出刺鼻的焦糊味。
“??！” 孫磊慘叫一聲，踉蹌著后退，臉色蒼白如紙。
血影豹趁機(jī)撲上，鋒利的爪子直取他的咽喉。
千鈞一發(fā)之際，趙師兄趕到，一掌拍在血影豹的頭上?！斑青辍?一聲脆響，血影豹的頭骨被震得粉碎，龐大的身軀軟軟地倒在地上。
“你的傷怎么樣？” 趙師兄檢查著孫磊的傷口，眉頭緊鎖。只見他左臂的皮肉已經(jīng)潰爛，露出森白的骨頭，黑色的毒液還在不斷蔓延。
“沒事……” 孫磊咬著牙，額頭上滲出冷汗，顯然疼痛難忍。
蘇晴連忙跑過來，從竹簍里取出個棕色的瓷瓶，倒出些墨綠色的藥膏敷在傷口上。藥膏接觸到毒液的瞬間，發(fā)出 “滋滋” 的響聲，冒出陣陣白煙。“這是解毒膏，能暫時抑制毒液蔓延，” 她的聲音帶著焦慮，“但必須盡快找到清靈草，否則這只胳膊就保不住了?！?/p>
云驚塵看著地上的血影豹尸體，突然想起玉簡傳來的異動。他再次催動靈力，順著地面蔓延開去。這次，他清晰地感覺到，在前方百丈外的山洞里，有十幾道微弱的生命氣息，還有股濃郁的血腥味和…… 清靈草特有的清香。
“前面有個山洞，” 他指著左側(cè)的懸崖，“里面有清靈草，還有…… 很多血影豹。”
趙師兄的臉色變得凝重：“看來我們找到了它們的巢穴。孫磊受傷，不宜再戰(zhàn)，林浩你護(hù)送他先退到谷口，我和云驚塵、蘇晴去取清靈草?！?/p>
“不行！” 孫磊掙扎著站起來，“我還能打！”
“服從命令！” 趙師兄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你的任務(wù)是保護(hù)好自己，別拖后腿?！?/p>
孫磊咬著牙，最終還是不甘心地閉上了嘴。林浩連忙攙扶著他，小心翼翼地向谷口退去，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彌漫的瘴氣中。
趙師兄看向云驚塵和蘇晴，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準(zhǔn)備好了嗎？里面可能有血影豹王，實力堪比煉氣巔峰。”
云驚塵握緊木劍，感受著丹田內(nèi)奔騰的靈力，還有腰間微微發(fā)燙的玉簡。他看了眼身旁的蘇晴，她雖然臉色有些蒼白，卻握緊了手中的銀針，眼神堅定。
“準(zhǔn)備好了?！?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趙師兄點點頭，率先向懸崖上的山洞掠去。淡青色的靈力在他腳下形成道無形的臺階，讓他在陡峭的巖壁上如履平地。云驚塵和蘇晴緊隨其后，前者憑借著《萬木訣》的輕盈身法，后者則踩著特制的鐵爪鞋，都走得十分穩(wěn)健。
山洞越來越近，里面?zhèn)鱽黻囮嚵钊嗣倾と坏呐叵?，還有股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云驚塵能感覺到，丹田的靈力在快速運轉(zhuǎn)，玉簡的溫度也越來越高，仿佛在預(yù)警著即將到來的兇險。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木劍。無論前方有多少血影豹，無論那血影豹王有多強(qiáng)大，他都必須闖過去 —— 為了孫磊的胳膊，為了完成任務(wù)，更為了保護(hù)身邊的人。
洞口的陰影越來越近，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云驚塵的心跳越來越快，卻沒有絲毫退縮。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
趙師兄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洞口，只留下淡淡的靈力波動。云驚塵看了眼身旁的蘇晴，她回以一個堅定的眼神。兩人相視一笑，隨即一前一后，沖進(jìn)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洞內(nèi)的咆哮聲，驟然變得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