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拖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終于將電動車推到了那個高檔公寓樓氣派非凡的雕花大門前。雨水順著她濕透的發(fā)梢、衣角不斷滴落，在她腳下匯聚成一小灘渾濁的水洼。昂貴的日料徹底泡湯，她只能硬著頭皮，在手機APP上顫抖著手指點擊了“送達”。幾乎就在同時，催命般的電話鈴聲就炸響了。
“喂？我的餐呢？！超時快半小時了！你知不知道我這頓多貴？耽誤我事你賠得起嗎？！” 一個尖利刻薄的女聲穿透聽筒，劈頭蓋臉地砸過來。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雨太大了，路不好走，我摔了一跤，您的外賣…摔壞了…” 蘇晚晴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疲憊和小心翼翼。
“摔壞了？！你一句摔壞了就完了？！你知道那家店多難訂嗎？我不管！要么你現(xiàn)在立刻給我重新買一份一模一樣的送來！要么我投訴你！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窮鬼就別干這行！” 電話那頭的聲音拔得更高，充滿了居高臨下的鄙夷和怒火。
“對不起…我…我真的…” 蘇晚晴試圖解釋，聲音卻被雨水和對方的咆哮壓得幾乎聽不見。委屈、憤怒、還有身體上的冰冷疼痛，像無數(shù)根針扎在心上。她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腥味，才勉強壓下喉嚨里的哽咽。她知道，再多的解釋在對方眼里都只是推卸責任的借口。
她深吸一口帶著濃重水汽的冰冷空氣，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只剩下一種被生活磨礪出的麻木和疲憊的平靜。“好…我知道了。我會賠償…請您…先取消訂單吧?！?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凍僵的牙縫里擠出來的。掛斷電話，冰冷的手機屏幕映出她蒼白狼狽的臉，額角還有摔倒時蹭破的一小塊油皮，在雨水的沖刷下微微刺痛。賠償金幾乎是她這一周白干。她靠著冰冷的墻壁，慢慢滑坐到濕漉漉的地上，電動車歪倒在一邊，像一匹累垮的老馬。她抱著膝蓋，將臉深深埋進去，肩膀在冰冷的雨夜里，無聲地、微微地顫抖著。只有偶爾泄露的一絲壓抑到極致的抽氣聲，被淹沒在永不停歇的嘩嘩雨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