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別墅的書房,厚重的窗簾依舊緊閉,將午后的陽光隔絕在外??諝獬翜?,雪茄的余味混合著紙張的霉味,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氛圍。林振邦站在巨大的紫檀木書桌前,背對著門口,身影在幽暗中顯得格外冷硬。他手里捏著的,不再是泛黃的舊檔案,而是一份嶄新的、散發(fā)著油墨和科技冰冷氣息的DNA檢測報告最終確認(rèn)書。
沈曼如坐在一旁的歐式沙發(fā)里,雙手緊緊絞著絲質(zhì)手帕,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她精心修飾過的妝容掩蓋不住眼底的驚惶和深重的疲憊,身體微微前傾,像一只驚弓之鳥,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釘在丈夫的背影上。
“振邦…結(jié)果…結(jié)果出來了嗎?” 她的聲音又輕又顫,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試探,仿佛害怕聽到那個早已在心中盤旋的答案。
林振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肩膀似乎繃得更緊了,像一塊承受著巨大壓力的巖石。幾秒鐘的死寂,沉重得如同實(shí)質(zhì),壓得沈曼如幾乎喘不過氣。終于,他緩緩轉(zhuǎn)過身。那張素來威嚴(yán)冷峻的臉上,此刻布滿了山雨欲來的陰霾,眼底翻滾著壓抑到極致的風(fēng)暴。他沒有看妻子,只是將手中那份薄薄的報告,像丟棄什么穢物一樣,“啪”地一聲,用力摔在光潔如鏡的桌面上。
紙張滑開,清晰地露出那幾行加粗的、冰冷的結(jié)論性文字:
【樣本A(林薇)與樣本B(沈曼如)、樣本C(林振邦)之間,不存在生物學(xué)親子關(guān)系。】
“你自己看!” 林振邦的聲音低沉沙啞,像砂紙摩擦著鋼鐵,每一個字都淬著寒冰,“不存在!親子關(guān)系!二十三年!我們林家…養(yǎng)了二十三年的女兒…是個野種!”
“野種”兩個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捅進(jìn)了沈曼如的心臟。她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撲到桌前,一把抓起那份報告。她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幾行字,瞳孔因巨大的沖擊而急劇收縮,嘴唇劇烈地顫抖著,臉色瞬間褪得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猛地?fù)u頭,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絕望和難以置信,“薇薇…薇薇她怎么會…一定是弄錯了!弄錯了!” 她用力地攥著那份報告,紙張?jiān)谒种信で冃?,仿佛想用這種方式否定那上面殘酷的真相?!八俏铱粗L大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淚水洶涌而出,沖花了精致的眼妝,在她臉上留下狼狽的黑色痕跡,那份優(yōu)雅貴婦的形象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個被徹底擊垮的母親。
“掉下來的肉?” 林振邦猛地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帶著強(qiáng)大的壓迫感,籠罩住妻子。他眼中燃燒著被欺騙的怒火和冰冷的失望,聲音如同寒冰碎裂:“掉下來的肉會血型不符?掉下來的肉會讓DNA報告白紙黑字寫著‘不存在’?!沈曼如!你清醒一點(diǎn)!我們被騙了!被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騙了二十三年!現(xiàn)在,那個真正的、流著我林家血脈的野草,還在外面那個骯臟的泥潭里打滾!” 他指著窗外,指向城市另一端那個他無法想象的、屬于蘇晚晴的世界,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鄙夷和一種被玷污的憤怒。
“那…那薇薇怎么辦?” 沈曼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淚眼婆娑地抓住丈夫的胳膊,“她是無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她叫了我們二十三年的爸媽??!振邦,我們不能…不能就這樣…” 她的聲音哽住,巨大的痛苦和難以割舍的情感撕扯著她,讓她語無倫次。
“無辜?” 林振邦猛地甩開她的手,眼神銳利如刀,“她享受著林家的一切!她占著本該屬于別人的位置!這就是原罪!” 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恢復(fù)那引以為傲的冷酷理智,聲音重新變得低沉而充滿掌控力,“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那個真的找回來!至于林薇…” 他頓了頓,眼神冰冷地掃過妻子絕望的臉,“看在她叫了二十三年爸媽的份上,林家不會虧待她。但該屬于誰的東西,必須物歸原主!這件事,必須低調(diào)處理,絕不能影響林氏的聲譽(yù)和股價!明白嗎?” 他的目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曼如癱軟在沙發(fā)里,渾身脫力。丈夫冰冷的話語像重錘,將她心中最后一絲僥幸徹底擊碎。她看著那份被自己攥得不成樣子的報告,又想起林薇從小到大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巨大的痛苦和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徹底淹沒。她只能無聲地流淚,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