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妖谷的晨霧還未散盡，斷魂崖的風已帶著蝕骨的寒意。
林野站在崖邊，黑色斗篷的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緊抿的下頜。崖下是翻滾的灰黑色罡風，像無數(shù)只無形的手，撕扯著空氣發(fā)出嗚咽般的嘶吼，連陽光都被攪得支離破碎——傳說中，任何生靈墜下去，都會被瞬間絞成血沫。
“準備好了？”白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同樣一身黑斗篷，指尖纏繞著幾縷若有若無的黑氣，隨時準備“演”一場追殺戲碼。
林野回頭，帽檐下的眼睛冷冽如冰：“開始吧?！?/p>
話音剛落，白魅突然厲喝一聲，黑氣猛地暴漲，化作數(shù)道黑色鞭影，帶著破空聲抽向林野：“偷了‘萬妖珠’還想跑？今日定要你碎尸萬段！”
林野早有準備，腳下風系異能爆發(fā)，身體像離弦的箭般向后急退，險險避開鞭影。黑色的鞭梢擦著他的斗篷飛過，抽在崖邊的巖石上，瞬間將堅硬的石頭擊得粉碎。
“不過是個魔女，也敢攔我？”林野刻意壓低聲音，語氣里帶著刻意裝出的囂張，“萬妖谷的寶貝，有能者居之！”
他抬手引動雷電異能，藍色的電光在掌心炸開，朝著白魅劈去。白魅“怒喝”一聲，黑氣凝聚成盾，擋住電光的同時，再次揮出長鞭，逼得林野連連后退，一步步靠近崖邊。
這場戲演得逼真，連隱藏在遠處山林里的“觀眾”都信了——那是白魅特意安排的、與外界有聯(lián)系的小妖，他們會將看到的“真相”散播出去。
“受死！”白魅的長鞭突然變向，繞過林野的正面，抽向他的腳踝。
林野“驚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朝著崖下倒去。在墜落的瞬間，他與白魅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冷冽的默契。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被翻滾的罡風吞沒。
白魅站在崖邊，望著深不見底的崖下，黑氣緩緩收斂。她對著空氣冷聲道：“告訴外面的人，至尊體已墜崖身亡，尸骨無存?！?/p>
山林里傳來幾聲細微的回應(yīng)，隨即恢復了寂靜。
白魅轉(zhuǎn)身離開，斗篷的下擺掃過崖邊的碎石，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腳印。
而此時的林野，正貼著崖壁上一道狹窄的裂縫，屏住呼吸。
在墜入罡風的瞬間，他便調(diào)動土系異能，在崖壁上炸開一個僅容一人藏身的縫隙，同時用冰系異能凍結(jié)周身，形成一層薄薄的冰殼，抵御罡風的撕扯。這是他和白魅早就計劃好的——斷魂崖的罡風雖烈，卻傷不了用冰系異能護住要害的他，只要藏夠時辰，便可順著裂縫繞到崖底脫身。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聽著外面罡風的嘶吼，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口的斂息散玉瓶。
腦海里閃過的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昨夜白魅無意間說的話——“青云宗禁地的看守，是李長老的心腹，據(jù)說當年青陽城屠城時，他也在場?！?/p>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絲刺痛。林野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冰封般的寒意。
李長老，還有那個看守……欠青陽城的血債，也該討一討了。
……
三日后，崖底。
林野順著裂縫爬出時，身上的冰殼早已被罡風磨成了粉末，斗篷也變得破爛不堪。他抖了抖身上的塵土，調(diào)動“拆解”能力，吸收著崖底幾具被罡風撕碎的妖獸殘骸殘留的無主異能。
暗因子涌入體內(nèi)，經(jīng)虛無丹田轉(zhuǎn)化后，迅速修復著他被罡風刮出的細小傷口。第六星位的冰系異能也重新充盈起來，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練。
“該走了。”他低聲自語，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萬妖谷外走去。
按照計劃，他與白魅將分頭行動，在青云宗山下的小鎮(zhèn)匯合。白魅會用她的渠道打點好一切，而他則需要以“死人”的身份，悄無聲息地潛入。
離開萬妖谷的路比想象中順利?；蛟S是“至尊體墜崖”的消息太過震撼，沿途的妖物和守衛(wèi)都沒什么心思盤查，林野靠著斂息散和對地形的記憶，輕松便走出了這片充斥著血腥與詭譎的土地。
踏入人類疆域的那一刻，林野甚至有了一絲恍惚。路邊的炊煙、田埂上的農(nóng)夫、孩童追逐嬉鬧的笑聲……這些平凡的景象，他已經(jīng)太久沒有見過了。
但這份恍惚只持續(xù)了一瞬。他很快換上一身普通的粗布短打，將斗篷收進背包，帽檐下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周圍——越是看似平靜的地方，越可能藏著致命的陷阱。
途經(jīng)一個小鎮(zhèn)時，他在茶館里聽到了關(guān)于自己的傳聞。
“聽說了嗎？萬妖谷那個至尊體，被魔女白魅追得墜崖了！”
“真的假的？那可是至尊體啊，就這么死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也活該，聽說他偷了萬妖谷的至寶，這種心術(shù)不正的家伙，死了才好！”
“我倒覺得可惜了……聽說他長得可俊了，還是九星至尊體呢……”
林野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喝了口茶。流言蜚語他不在乎，只要這些話能傳到青云宗耳里，讓他們放松警惕，這場戲就不算白演。
鄰桌兩個穿著青袍的修士正在低聲交談，引起了林野的注意。
“……宗主說了，至尊體死了最好，省得夜長夢多?！?/p>
“那禁地的蘇丫頭呢？還關(guān)著？”
“關(guān)著！萬一那小子沒死透呢？留著她，總能釣出點什么。再說了，那丫頭的爹不是丹堂長老嗎？拿捏住她，丹堂那邊也能安分點?！?/p>
“也是……不過李長老最近好像很不對勁，總催著我們?nèi)ゲ槿f妖谷的動向，好像不信至尊體真死了……”
林野的眼神冷了下來。放下茶杯，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絲雷電異能。
這兩個修士，留不得。
他起身離席，看似隨意地朝著茶館后門走去。那兩個修士并未在意，依舊在低聲交談。
剛走出后門，林野便閃身躲進巷口的陰影里。片刻后，那兩個修士也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哼著小曲。
“砰！”
巷口的石板突然炸裂，土刺猛地竄出，絆倒了走在前面的修士。后面的修士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道藍色的電光便劈在他的天靈蓋上，連慘叫都沒發(fā)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被絆倒的修士驚恐地回頭，看到林野從陰影里走出，眼神里滿是殺意。
“你……你是……”他認出了林野的臉，盡管穿著粗布短打，那雙眼眸里的冷冽卻讓人過目難忘。
“至尊體？！你沒死？！”
林野沒有回答，只是一步步逼近。他能感覺到這修士的靈力波動很弱，頂多算是外門弟子，殺他比碾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別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修士嚇得連連后退，手忙腳亂地想去掏腰間的信號符。
林野的動作比他更快。風系異能催動到極致，身體化作一道殘影，瞬間出現(xiàn)在修士面前，左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嚨，右手凝聚起冰系異能，一道冰棱悄無聲息地刺入他的心臟。
修士的眼睛猛地瞪大，身體抽搐了兩下，便徹底沒了氣息。
林野松開手，任由尸體倒在地上。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蹲下身，調(diào)動“拆解”能力，吸收著這兩個修士殘留的微弱靈力（無主異能）。
暗因子緩緩涌入體內(nèi)，雖然量少，卻足夠讓他確認——這兩個修士的靈力里，帶著與青云宗執(zhí)法堂相同的氣息。
“李長老……”林野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底的寒意更甚。
看來，這位李長老比他想象中更謹慎。
他處理掉尸體，將兩人的儲物袋搜刮一空——里面只有些療傷丹藥和幾枚低階靈石，聊勝于無。
走出小巷時，夕陽正將天空染成一片血紅。林野抬頭望了望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峰，那里，便是青云宗的方向。
還有三日，便是與白魅約定匯合的日子。
這三日，足夠他做很多事了。
他轉(zhuǎn)身朝著與青云宗相反的方向走去，帽檐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要讓獵物放松警惕，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以為獵人早已遠離。
而他，要先去拜訪一位“老朋友”。
那位當年在青陽城屠城中，僥幸逃脫的、負責傳遞消息的信使。
或許，從他嘴里，能挖出一些青云宗和影組織勾結(jié)的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