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武松的鋼刀劃破脖頸時,潘金蓮才看清他眼底那抹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痛。再睜眼,
竟回到竹簾未落、竹竿還沒砸中西門慶的清晨。上一世,她被西門慶的花言巧語勾走魂,
被王婆的攛掇迷了心,成了害死武大郎的毒婦,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這一世,
看著眼前蹲在灶前和面、鼻尖沾著面粉的武大郎,潘金蓮攥緊了拳頭。西門慶?
那桃花眼再勾人,她也只當是路邊的野狗!王婆?那巧舌再能攪事,她也堵死茶坊的門!
可命運偏要再設關卡。竹竿還是砸中了西門慶,他那雙含著算計的眼,依舊黏在她身上。
王婆的“好心”提醒,也如期而至。更讓她心慌的是武松——他回來那天,
她正被幾個地痞圍堵,罵她“狐貍精”。是武松不知何時站在身后,一聲不吭地瞪退了人。
她道謝時,他卻別過臉,硬邦邦丟下句:“嫂嫂安分些,少惹是非?!币估?,
她聽見他在客房翻來覆去。白日里,他盯著她調餡的手出神,卻嘴硬:“嫂嫂這餡餅,
不及陽谷縣的一半香?!蔽鏖T慶的攻勢越來越露骨:“跟著武大郎,
你只能一輩子揉面;跟我,清河縣的綢緞任你挑。”王婆也在耳邊吹風:“武松那廝,
眼里明明有你,偏裝正經,哪有西門大官人實在?
”潘金蓮看著武大郎把熱乎乎的餡餅塞給她,看著他數(shù)銅板時憨笑的樣子,咬碎了牙。
她改餡料、腌秘方,把餡餅攤開成了清河縣頭一份的鋪子??晌鏖T慶堵在門口的邪笑,
武松攥緊拳頭時跳動的青筋,
還有心底偶爾冒出來的、對上一世那刀的恐懼與……一絲說不清的悸動,都在撕扯著她。
“我只想守著大郎,守著孩子,做個賢妻。”她對自己說。
可當武松又一次替她擋開糾纏的潑皮,轉身時耳尖泛紅,她低頭看著手里的餡餅,
怎么就燙紅了臉?這一世,爛桃花要斷,假正經要躲??蛇@顆曾被欲望燒過的心,
真能徹底安分嗎?1 竹簾再落,舊影重現(xiàn)頭痛欲裂。潘金蓮猛地睜開眼,
刺目的陽光從窗欞縫里鉆進來,落在她手背上。那是一雙熟悉的手,纖細白皙,
指節(jié)卻因常年操持家務帶著薄繭——這不是她臨死前那雙被鐵鏈磨得血肉模糊的手。“娘子,
醒了?”一個憨厚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伴隨著一股淡淡的面香。潘金蓮僵硬地轉頭,
看見武大郎端著一碗稀粥走進來,他還是那副模樣,五短身材,面容黝黑,
額頭上帶著幾道淺淺的皺紋,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透著與世無爭的溫和。
“大郎……”她開口,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武大郎把粥碗放在床頭的小幾上,
搓了搓手:“昨兒你許是累著了,晌午就睡了,到這會子才醒??斐脽岷攘税?,我加了點糖。
”潘金蓮看著那碗白粥,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她記起來了。上一世,
就是在這間屋子里,她從最初的不甘,到被西門慶引誘,再到和王婆合謀毒殺武大郎,
最后被武松一刀砍下頭顱……那冰冷的刀鋒,街坊的唾罵,
還有武大郎臨死前難以置信的眼神,像烙鐵一樣燙在她靈魂深處。
她以為自己會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卻沒想到,竟然重生了?!澳镒樱阏蘖??
”武大郎慌了神,伸手想替她擦眼淚,又怕唐突,手在半空停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去請郎中?”“我沒事?!迸私鹕徫宋亲樱瑥娙讨鴾I意,“就是做了個噩夢。
”她坐起身,接過粥碗。溫熱的粥滑入喉嚨,帶著一絲甜味,驅散了心底的寒意。這一世,
她絕不會再重蹈覆轍。西門慶、王婆、武松……所有和上一世悲劇相關的人,
她都要遠遠躲開。她要守著武大郎,守著這個雖然清貧卻安穩(wěn)的家,好好過日子。
接下來的幾日,潘金蓮表現(xiàn)得異常溫順。她不再抱怨武大郎的相貌,不再嫌棄日子清苦,
每日里操持家務,幫著武大郎和面團、調餡料。武大郎的餡餅本就做得不錯,
經她用前世模糊記得的幾種香料稍作改良,味道更勝從前,每日出攤,不到晌午就能賣光。
“娘子,你這手藝真是絕了!”武大郎數(shù)著銅板,笑得合不攏嘴,“照這樣下去,
咱說不定能攢錢盤個鋪子呢!”潘金蓮看著他滿足的樣子,心里也泛起一絲暖意。或許,
這樣的日子也不錯。然而,命運的齒輪,似乎早已注定。這天午后,
潘金蓮正在二樓窗邊晾曬剛漿洗好的衣物。春日的陽光暖洋洋的,她哼著小曲,
心情難得輕快。晾到最后一件時,她伸手去夠頭頂?shù)闹窀?,腳下不知被什么絆了一下,
身子一晃,手邊的竹簾連同那根支撐的細竹竿一起,“嘩啦”一聲掉了下去?!鞍?!
”樓下傳來一聲痛呼,帶著幾分刻意的夸張。潘金蓮的心臟驟然縮緊,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這個聲音,這個場景……和上一世,分毫不差!她僵在原地,
幾乎不敢低頭去看。“哪個不長眼的,敢砸你家西門大官人?
”一個輕佻又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響起。潘金蓮閉了閉眼,終究還是緩緩探出頭。
樓下站著一個錦衣華服的男人,身形高大,面如冠玉,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手里把玩著一把折扇,頭上的發(fā)冠被剛才的竹竿砸得歪到一邊,幾縷黑發(fā)垂下來,
非但不顯狼狽,反而添了幾分邪魅。是西門慶。他抬起頭,目光精準地落在潘金蓮臉上,
那雙桃花眼里瞬間閃過驚艷、探究,還有一絲她再熟悉不過的算計?!霸瓉硎俏豢∏蔚哪镒?。
”西門慶笑了,聲音放軟了些,帶著刻意的溫柔,“方才是在下無禮,驚擾娘子了。
”潘金蓮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她猛地縮回腦袋,聲音帶著顫抖:“對、對不起,
官人,是民婦失手……”“無妨無妨?!蔽鏖T慶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帶著笑意,
“不知娘子可否下樓,讓在下一睹芳容?也好讓在下賠個不是。”“不必了!
”潘金蓮幾乎是吼出來的,她手腳并用地爬回屋里,“砰”地一聲關上窗戶,
背靠著冰冷的窗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已經浸濕了她的中衣。她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蛇@該死的命運,竟然連這相遇的方式,都不肯改變分毫。
樓下的西門慶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反應,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到潘金蓮耳朵里:“有趣,真是有趣。”腳步聲漸漸遠去,潘金蓮卻依舊不敢動。
她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疼痛讓她保持著一絲清醒。不行,
絕不能像上一世那樣。西門慶,王婆,武松……這些人,她一個都不能再沾!2 王婆上門,
巧舌如簧西門慶被砸的事,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
很快就在清河縣的街坊鄰里間傳開了?!奥犝f了嗎?武大郎的娘子,把西門大官人給砸了!
”“那娘子生得是真俊,就是性子烈了點?!薄拔铱磪?,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西門大官人是什么人?能讓她這么輕易打發(fā)了?”流言蜚語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潘金蓮聽著心里發(fā)堵,卻只能裝作沒聽見。她每日里除了幫武大郎做餅,
就是關在屋里做針線活,連門都很少出。武大郎看出了她的不安,卻只當她是受了驚嚇,
安慰道:“娘子別怕,有我呢。西門大官人那樣的人物,想來也不會跟咱們計較這點小事。
”潘金蓮看著他憨厚的臉,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愧疚。上一世,她就是嫌棄他老實、窩囊,
才會被西門慶的花言巧語迷惑。這一世,她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伤凸懒宋鏖T慶的耐心,
更低估了王婆的“熱心”。幾日后的一個下午,潘金蓮正在屋里納鞋底,
忽然聽見門口傳來王婆那標志性的大嗓門:“大郎在家嗎?”潘金蓮的心猛地一沉。
王婆是隔壁茶坊的老板娘,五十多歲,滿臉皺紋,一雙眼睛卻滴溜溜地轉,透著精明。
上一世,就是她在中間穿針引線,撮合了她和西門慶,最后還幫著她一起算計了武大郎。
“王干娘來了?!蔽浯罄珊┖竦穆曇繇懫?,“快請進?!迸私鹕彿畔箩樉€,深吸了一口氣,
走出里屋。王婆一看見潘金蓮,眼睛就亮了,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嘖嘖稱贊:“哎喲,金蓮娘子,幾日不見,你這氣色是越來越好的!
難怪能把西門大官人給砸了,這可是多大的緣分吶!”潘金蓮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淡淡道:“干娘說笑了,不過是個意外。”“意外?我看吶,這就是天意!
”王婆擠了擠眼睛,湊近潘金蓮,壓低聲音道,“西門大官人是什么人物?清河縣里,
哪個不巴結著?他那日被砸了,不僅不生氣,還一個勁兒地夸你呢?!迸私鹕彽男某亮讼氯ィ?/p>
果然來了?!案赡?,”她正色道,“民婦已是有夫之婦,與西門大官人素不相識,
談不上什么緣分。此事,還請干娘莫要再提?!薄鞍眩镒舆@是說的什么話?
”王婆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西門大官人年輕有為,家大業(yè)大,哪點比不上武大郎?
娘子跟著武大郎,難道就甘心一輩子守著這小破屋,做這粗茶淡飯?
”這話戳中了潘金蓮心底最隱秘的痛處。上一世,她就是被這話蠱惑,才一步步走向深淵。
她看著王婆那張堆滿皺紋的臉,只覺得無比惡心?!案赡镎f笑了?!迸私鹕彽穆曇衾淞讼聛?,
“大郎待我極好,民婦很知足。干娘若是來喝茶的,就讓大郎給您沏上一杯。
若是來說這些的,就請回吧。”王婆沒想到潘金蓮會如此不給面子,臉上有些掛不住,
訕訕地笑了笑:“娘子這是怎么了?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罷了,當我沒說。
”她轉頭對武大郎道:“大郎,我那茶坊里的茶葉沒了,你這有新的嗎?勻我點。
”武大郎是個實誠人,沒聽出兩人話里的機鋒,連忙應道:“有有有,干娘等著,
我這就去拿。”武大郎轉身去里屋找茶葉,屋里只剩下潘金蓮和王婆。王婆看著潘金蓮,
眼神里帶著一絲探究和不滿:“金蓮娘子,我可是為了你好。西門大官人說了,
只要你點個頭,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不比現(xiàn)在強?”“干娘不必多言。
”潘金蓮別過臉,“民婦心意已決?!蓖跗藕吡艘宦?,不再說話。武大郎拿著茶葉出來,
遞給王婆:“干娘,這點你先拿去用,不夠再跟我說?!薄鞍?,多謝大郎?!蓖跗沤舆^茶葉,
又看了潘金蓮一眼,陰陽怪氣道,“那我就不打擾娘子清靜了?!闭f完,扭著腰走了。
看著王婆的背影,潘金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王婆這一關,
算是暫時過去了??晌鏖T慶呢?她知道,以西門慶的性子,絕不會這么輕易放棄。“娘子,
你剛才跟王干娘說什么呢?臉都白了?!蔽浯罄蓳鷳n地看著她?!皼]什么。
”潘金蓮勉強笑了笑,“就是覺得王干娘說的話不太好聽。大郎,以后王干娘再來,
你別讓她進屋里來?!蔽浯罄呻m然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好,聽娘子的。
”潘金蓮看著他憨厚的樣子,心里暗暗發(fā)誓:這一世,她一定要保護好這個男人,
保護好這個家。無論西門慶和王婆用什么手段,她都絕不會再動心。3 步步緊逼,
防線松動王婆被拒后,消停了幾日。潘金蓮稍稍松了口氣,以為西門慶也會就此作罷。
可她還是低估了西門慶的耐心和手段。沒過幾天,潘金蓮去街口的布莊扯布,剛走出布莊,
就迎面撞上了一個人?!澳镒樱们伞!笔煜さ穆曇繇懫?,潘金蓮抬頭,果然是西門慶。
他換了一身月白色的錦袍,手里搖著折扇,笑容滿面地看著她,仿佛真是偶遇。
潘金蓮心里一緊,轉身就想走?!澳镒觿e急著走啊。”西門慶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聲音放得很低,帶著一絲委屈,“那日之事,是在下唐突了,惹娘子生氣了?
在下一直想找個機會,向娘子賠罪?!薄安槐亓恕!迸私鹕徖渲?,“官人請讓開。
”“娘子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西門慶嘆了口氣,眼神里帶著刻意裝出來的真誠,
“在下是真心想賠罪。不如這樣,前面有家酒樓,在下做東,請娘子賞臉,喝杯薄酒,
就當是在下賠罪了?!薄肮偃苏堊灾兀 迸私鹕彽穆曇籼岣吡藥追?,
引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她臉上有些發(fā)燙,又羞又氣,“民婦已有家室,與官人非親非故,
怎可單獨飲酒?請官人讓開!”西門慶看著她泛紅的臉頰,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嘴上卻道:“是在下唐突了。既然娘子不愿,那在下就不勉強了?!彼麄壬碜岄_了路,
潘金蓮幾乎是逃一般地快步離開?;氐郊?,潘金蓮的心還在怦怦直跳。她坐在床邊,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西門慶怎么會這么巧,就在布莊門口等著她?一定是王婆告訴他的!
這個王婆,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接下來的日子,西門慶像是陰魂不散一樣,
總能“偶遇”潘金蓮。她去買菜,他就在菜市場里跟人談笑風生,
眼神時不時飄過來;她去河邊洗衣,他就帶著幾個隨從在河邊散步,
裝作不經意地跟她打招呼;甚至有一次,武大郎去外地進貨,西門慶竟然直接找到了家門口。
“娘子,大郎不在家?”西門慶倚在門框上,笑容曖昧,“在下路過,聞著你家餡餅香,
想來買幾個。”潘金蓮隔著門,冷冷道:“賣完了。”“是嗎?”西門慶的聲音帶著笑意,
“那真是不巧。對了,娘子一個人在家,可得當心些。這清河縣,可不太平。
”潘金蓮心里一緊,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威脅她嗎?“多謝官人關心,民婦會小心的。
”潘金蓮的聲音依舊冰冷,“官人請回吧?!蔽鏖T慶笑了笑,沒再說什么,轉身走了。
潘金蓮靠在門后,只覺得一陣無力。她知道,西門慶這是在給她施壓,讓她感到害怕,
感到無助,然后一步步向他屈服。上一世,她就是這樣,
在西門慶的步步緊逼和王婆的攛掇下,才動了心。這一世,她明明知道他的心思,
卻還是忍不住感到一絲慌亂。武大郎回來后,潘金蓮猶豫了很久,
還是把西門慶來找過她的事告訴了他。武大郎聽了,眉頭緊鎖,沉默了半天,
才道:“娘子別怕,有我在。以后我盡量不出去進貨了,就在家陪著你。
”看著他擔憂的樣子,潘金蓮心里既溫暖又酸澀。她知道,武大郎只是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
沒什么本事,根本斗不過西門慶那樣有權有勢的人??伤荒芡丝s。日子一天天過去,
西門慶似乎并沒有再做什么過分的事,只是偶爾還會在附近出現(xiàn)。潘金蓮漸漸放下心來,
以為他終于放棄了。直到那天,武大郎出事了。那天下午,
武大郎像往常一樣推著餡餅攤出去賣餅,走到街口時,被幾個地痞攔住了。“武大郎,
今兒的餅,爺幾個全包了!”為首的地痞滿臉橫肉,伸手就去搶餅攤上的餡餅?!鞍?,
幾位爺,得給錢啊?!蔽浯罄杉绷耍锨叭r?!敖o錢?”地痞笑了,
一巴掌扇在武大郎臉上,“你也不看看爺是誰?吃你幾個破餅,是給你面子!
”武大郎被打得一個趔趄,嘴角流出了血。他急得滿臉通紅,卻又不敢還手,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幾個地痞把餅攤上的餡餅搶了個精光,還把攤子給掀了。
“你們……你們太過分了!”武大郎氣得渾身發(fā)抖?!斑^分?”地痞上前一步,
指著武大郎的鼻子罵道,“給我滾!以后再敢在這里擺攤,打斷你的腿!”說完,
幾個地痞揚長而去。武大郎看著散落一地的餡餅和被掀翻的攤子,心疼得直掉眼淚。
他慢慢地蹲下身,一點一點地撿著地上還能吃的餡餅。就在這時,
一個聲音響起:“這是怎么了?誰敢在清河縣里撒野?”武大郎抬頭,
看見西門慶帶著幾個隨從走了過來。西門慶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武大郎臉上的傷,
皺了皺眉:“大郎,這是怎么回事?”武大郎是個老實人,不擅長說謊,
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柏M有此理!”西門慶怒了,轉頭對隨從道,“去,
把那幾個雜碎給我找出來!敢在我的地盤上欺負人,活膩了!”“是,官人!
”幾個隨從領命,立刻追了出去。西門慶走到武大郎身邊,扶起他:“大郎,你沒事吧?
快起來,我送你去看郎中?!蔽浯罄摄读算叮B忙道:“多謝官人,我沒事,
就是一點皮外傷?!薄澳窃趺葱??”西門慶故作嚴肅道,“都流血了。走,
我?guī)闳ヌ幚硪幌?。”他不由分說,拉著武大郎就往醫(yī)館走。潘金蓮在家等了很久,
都沒等到武大郎回來,心里有些不安,便出門去迎。走到街口,
就看見武大郎和西門慶站在一起,武大郎臉上帶著傷,西門慶正扶著他?!按罄?!
”潘金蓮驚呼一聲,快步跑了過去,“你怎么了?臉怎么受傷了?”“娘子,我沒事。
”武大郎連忙道,“多虧了西門大官人,幫我教訓了那幾個地痞?!迸私鹕徔聪蛭鏖T慶,
眼神復雜。她知道,這很可能是西門慶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先讓人欺負武大郎,
再出來英雄救美,博取他們的好感??煽粗浯罄赡樕系膫?,和他對西門慶感激的眼神,
她又說不出指責的話?!岸嘀x官人出手相助?!迸私鹕彽拖骂^,聲音有些僵硬。
“娘子客氣了?!蔽鏖T慶笑了笑,眼神溫和,“大郎是我的朋友,他受了欺負,
我豈能坐視不管?好了,大郎的傷也處理好了,我送你們回去吧。”4 武松到訪,
暗流涌動西門慶派隨從幫著收拾好餡餅攤,又親自將武大郎送回家。他臨走時,
深深看了潘金蓮一眼,那眼神里藏著的得意與勢在必得,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澳镒?,
今日多虧了西門大官人?!蔽浯罄煞笾?,還在念叨,“以前總聽人說他不好,
我看他人挺不錯的?!迸私鹕彌]接話,只是默默地收拾著散落的家什。她心里清楚,
西門慶這步棋走得有多妙——既在武大郎面前賣了好,又讓她欠下人情,更重要的是,
讓她看清了武大郎的“無能”。這樣的對比,最是誅心。夜里,潘金蓮翻來覆去睡不著。
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照得她心頭發(fā)寒。她想起上一世武松回來時的情景,
那時她已和西門慶勾搭成奸,面對武松的質問,她心慌意亂,最終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這一世,武松會不會回來?他回來后,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正想著,
院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伴隨著武大郎驚喜的呼喊:“是武松兄弟嗎?
”潘金蓮的心猛地一跳,披衣下床,快步走到窗邊。月光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立在門口,
身長八尺,腰懸利劍,臉上棱角分明,正是武松!他比記憶中更顯英武,
只是眉宇間帶著幾分風塵仆仆的疲憊?!按蟾??!蔽渌傻穆曇艉榱寥珑?,
帶著久別重逢的激動,“小弟回來了?!蔽浯罄蛇B忙拉著武松進屋,
眼眶都紅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進屋坐,大哥給你燒水喝。
”潘金蓮站在里屋門口,看著武松走進來。他的目光掃過屋子,最后落在她身上,
那雙虎目里瞬間閃過一絲驚艷,隨即又被濃濃的警惕和疏離取代,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獸。
“這位是……嫂嫂?”武松微微皺眉,語氣帶著幾分不自然?!笆?,這是你嫂嫂,潘金蓮。
”武大郎連忙介紹,“金蓮,快見過你叔叔?!迸私鹕彾硕ㄉ?,福了一禮,
聲音盡量平靜:“叔叔安好?!蔽渌伞班拧绷艘宦暎闶腔貞?,隨即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褻瀆。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潘金蓮心里泛起一絲嘲諷。世人都說武松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剛正不阿,可誰又知道,
他那看似坦蕩的眼神背后,藏著怎樣的掙扎?上一世她臨死前,
分明從他眼里看到了痛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舍。只是那時,一切都晚了?!靶值埽?/p>
你這趟出差,辛苦了。”武大郎忙著給武松倒茶,絮絮叨叨地問,“路上還順利嗎?
官府那邊沒為難你吧?”“一切順利。”武松喝了口茶,沉聲道,“大哥,我這次回來,
是想接你去陽谷縣住。我在那邊當了都頭,有個照應?!蔽浯罄摄读算?,
看向潘金蓮:“這……我走了,這餡餅攤怎么辦?還有你嫂嫂……”“大哥放心,
陽谷縣比清河縣大,生意更好做?!蔽渌深D了頓,目光再次掃過潘金蓮,語氣冷淡,
“嫂嫂若是愿意,一同去便是?!迸私鹕弿乃Z氣里聽出了防備,像是怕她拖累武大郎。
她心里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叔叔好意,民婦心領了。只是這清河縣住慣了,
舍不得挪窩。再說,這餡餅攤剛有起色,搬走了可惜。”武松似乎早料到她會這么說,
沒再堅持,只是對武大郎道:“大哥再想想,想通了隨時找我。”那晚,
武松就在家里住下了??头烤驮谂私鹕徍臀浯罄傻姆块g隔壁,夜深人靜時,
潘金蓮能清晰地聽到他翻來覆去的聲音。她知道,他沒睡著?;蛟S,他也在想她?
想她這個名聲狼藉的嫂嫂?第二日一早,潘金蓮正在廚房忙活,武松走了進來。
他似乎是想幫忙,卻又不知從何下手,站在門口有些局促?!笆迨逑氤允裁??我給你做。
”潘金蓮低著頭,和面的手微微用力?!半S便?!蔽渌傻穆曇粲行└蓾抗饴湓谒氖稚?。
那雙手纖細靈巧,正揉著面團,手腕轉動間,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膚。他喉結動了動,
猛地轉過頭去,看向窗外:“大哥說,嫂嫂調的餡餅餡特別香?!薄安贿^是些家常手藝。
”潘金蓮淡淡道?!班??!蔽渌蓱艘宦?,沉默片刻,忽然道,“嫂嫂,清河縣不比陽谷縣,
人心復雜。你……好自為之。”這話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潘金蓮抬起頭,
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沒有了往日的冰冷,反而藏著一絲掙扎和……擔憂?
她心頭一跳,連忙別開目光:“多謝叔叔關心,民婦曉得?!蔽渌蓻]再說什么,轉身走了。
潘金蓮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亂成一團麻。這個武松,比上一世更讓她捉摸不透。
他明明防備著她,卻又忍不住關心她;明明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眼神卻騙不了人。
這樣的假正經,比西門慶的直白更讓她心煩。武松在清河縣待了三日,這三日里,
西門慶沒再出現(xiàn),仿佛知道武松在,刻意避著。潘金蓮稍稍松了口氣,
卻又覺得不安——西門慶越是安靜,她越覺得暴風雨要來了。武松走的前一天晚上,
突然下起了大雨。潘金蓮晾在院里的衣物沒收進來,正著急,武松已經拿著傘沖了出去,
把衣物一件件收了回來。水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浸濕了他的衣衫,
勾勒出結實的肌肉線條。他把衣物遞給潘金蓮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兩人都像觸電般縮回了手。“謝、謝謝叔叔?!迸私鹕彽哪橆a有些發(fā)燙?!盁o妨。
”武松的耳根也紅了,轉身就走,腳步有些倉促??粗浠亩拥谋秤?,
潘金蓮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原來這打虎的英雄,也有如此窘迫的時候??尚χχ?,
她又笑不出來了。武松對她的心思,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可她經歷過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