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彼岸的世界》引言
觀測者手札·上
我們談論世界時
總忘記喉間震顫的
是億萬星辰的骨笛
旭天在沙漏另一端生長
每粒墜落的硅藻
都裹著坍縮的時空
它們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
孵出帶鱗片的黃昏
……
所謂彼岸
不過是界膜溫柔的謊言——
當候鳥第八次刺穿季風
你才會發(fā)現(xiàn)
所有對遠方的丈量
都在測繪自身的
時繭
……
我收集晨露里的鐘擺聲
把它們澆灌在
鏡面兩側的麥田
東隅的穗子垂向幽冥
桑榆的根須探進光年
而觀測者的瞳孔
始終是最近又最遠的
錨點
……
……
觀測者手札·下
神罰元年
契約第七萬次日蝕時
我們終于懂得
墓碑的朝向,即是語言的臍帶
那些在冰裂紋中分娩的春天
總帶著青銅器流產(chǎn)的血腥味
就像徐太當年在魂契上
摁下的指印
至今仍在太廟地磚下
跳動
……
子時三刻的巡夜人
總踩著自己前世的顱骨行進
他們燈籠里,晃動的不是燭火
是違約者被提純的慟哭
這些液態(tài)星光沿更漏滴落
在池面凝成新的戒律
……
而此刻,我坐在草屋的傷口上
看灰霧如何把歷史
紡成懸絲傀儡
當那個背負天平的少年
揮棍擊碎第一個時繭
早夭的晨露里
將升起所有紀元的
黎明
……
……
第1章 無郁村
和子三十六年,秋。
一夜漫長,幽凄聲澀,無郁村的莊稼大減產(chǎn),基本淪為饑饉。
無郁村,是一個地處偏遠地區(qū),不到兩百戶人家的小村莊,在太徐天朝的南方邊境,靠近內圍之地。
往西方,過去幾百公里之后,是大蠻荒漠,離村子最近的一座城,是西南方向之外,一百五十公里的鱗城。
鱗城很小,只是一個繼軍的駐地,守候著太徐天朝的南境之地。
這里,畢竟距離與另兩個公國,接壤處很近,又與大蠻荒漠接壤,也自然時常會發(fā)生著一些事端。
而無郁村,就相當于鱗城的糧庫,出產(chǎn)的糧食,基本上都是要供應到鱗城。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無郁村的莊稼幾乎枯竭,鱗城的戰(zhàn)事又是很吃緊,雖然有個少年不為其所動容……
天剛蒙蒙亮,遠處的東方,灰藍色的天空,從頭開始變成了,一抹淡淡的銀白色,似是與天邊,與地平線,相接連一般的天空之藍色。
晨陽的陽光,還有些濕潤,映下來照射著整個無郁村,村里的小路上,田野里,已經(jīng)有人在忙碌了。
在數(shù)塊耕地的遠方,那一條馬路上,可以看到三兩個人,正推著車子,一直往南方行走。
南方,是有一條通往村外山間的馬路,雖然不寬,但足以容納兩輛馬車并行。
在往前走不遠處,需要朝著峽谷內的通道,向西行,那是前往鱗城的必經(jīng)之路。
此刻,在這個峽谷之巔,有一道瘦小的身影在攀爬,放眼望去,可以看得出,這是一個莫約十五六歲的少年。
峽谷并不高,但對于這個少年來說,它算得上很高了。
峽谷聳立于云端,足足有著五六百多米高。
峽谷上邊的莫約兩百多米處,有一個亭子,亭子雖小,但每天都會有將士前來站崗。
少年的衣服樸素,豆大的汗珠,也在臉龐上往下滴嗒,他幾乎每日都會來這攀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使得他的身子,格外的壯實,一身基礎,打的非常好。
少年的黑色頭發(fā),呈倒三角形狀,往下利落的飄散。
攀爬上來,抵達小亭子處的他,衣服不沾一點污垢,臉色微紅,還有些淡淡的微笑。
也不喘氣,這就有些奇怪了,倒是看上去,卻顯得,非常怡然自得一般。
亭子間內,有一厚壯的將士,他是來自鱗城的駐軍,身材高挑,皮膚粗糙,面容上有一道疤痕,這是他作為將士的榮譽。
他挺拔直立,一只手似劍一般依靠著大腿,另一只手,握著一桿茅,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宛如直挺挺的松樹一般,有著威風凜凜的氣質。
看了一眼亭子和將士,少年轉過身,雙眼緊緊的盯著,那剛剛升起的一輪明亮的白色,在亭子外直接坐了下來。
雙腿盤坐,眼睛微閉,緩緩收腹,鼻間流露出吸氣,呼氣的聲音,竟是形成了一個,綿綿微微之韻般的美妙旋律。
每日的晨陽之后,像是類似于,這種懸崖的地方,比如那靈息通俗的紫氣東來,都會出現(xiàn)那么一小會兒。
趁著這個時間段,少年運用自身的優(yōu)勢,和已知的本能,無限的將那,鼻間的呼氣,慢慢放緩了下來,只是輕輕徐緩的吸氣著。
突然,他的眼睛猛然睜開,仿佛充滿了熱血一般,沸騰了起來的眼睛瞪的老大,雙眼緊緊的盯視著,那抹若隱若現(xiàn)般感覺的紫蒙之色。
紫氣出現(xiàn)的時間并不長,當那東方的最后一抹,有些灰藍色的余白之光,逐漸被緩緩升起的朝陽所覆蓋時,紫氣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
隨著紫氣的消失,少年也緩緩閉上了雙眼,同時也長長的一道深呼吸,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被其動容了一般,朝著他的鼻尖,爭先恐后的輕輕飄去。
大概幾秒之后,少年呼出一口,自體內而出的濁氣,一道白色的氣流,如同白霧般從他口中緩緩吐出,徐徐收腹,輕輕一吹氣,方才慢慢散去。
澄心靜坐,許半響,少年才徐緩的再次睜開雙眼,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吸入紫氣的緣故,他的雙眸中,居然還閃爍著些許的紫色,竟是持續(xù)了幾息的時間,雖然不是明顯。
“唉,可惜了,盡管你天天趁著紫氣來臨之際修煉,每天都攀爬這郁川峽谷,但你還是沒有能夠突破?!睂⑹砍亮顺谅?,嘆氣道。
仿佛很是無奈,少年的臉色微微一變,做出來一個,他這個年齡階段,不應該出現(xiàn)的表情,搖了搖頭。
聲音有些低沉,他喃喃自語道:“為什么?我的肉身基礎已經(jīng)打得非常牢固了,但我無論怎么都無法突破這個瓶頸,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哪個地方出現(xiàn)了問題嗎?但我感覺我的肉身已經(jīng)越來越強悍了,速度也越來越快了。我每天都會趁著紫氣東來的時候修煉,可再怎么也無法突破了……”
“村里一些和我年齡同樣大小的孩子,好像都沒有遇到這種瓶頸啊,怎么到我就無法突破了呢?難道是修煉的功法不一樣么?可是,村里的那幾部修煉功法我都已經(jīng)學過了啊?為什么?為什么?這貌似不應該啊……”
少年在無郁村,已經(jīng)生活了十五年,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孤兒,從小就是被村長在一處水溝里撿來的。
對于自己的一切,長這么大,可以說都是村長一個人帶大的。
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他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受人崇敬的,是修士這個職業(yè)。
而他所處在的這個帝國,太徐天朝,便是一個無上之境的修士創(chuàng)立的,這,也就成為了他的目標。
無上之境,在世界上已知的人物中,只有創(chuàng)立太徐天朝,這個帝國的那一位,也就是學府的那一位。
而他的目標,便是要去帝都學習,和修行,成就出屬于自己的無上道路。
“其實你已經(jīng)很棒了。”將士沉疑片刻后,溫和的說了一句道。
“馬叔,我是不是還有潛能沒有激發(fā)呢?”少年說著,便是轉身,想要繼續(xù)攀爬而上。
他一只手,緊緊的抓住上方的石塊,腳也緩緩踏上了一塊突出來的石板,徐緩的向著郁川峽谷的頂端攀爬上去。
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兩百米左右的攀爬,僅僅只是逗留了一下,又是迎著風向上繼續(xù)爬。
像他這個年齡階段的少年,基本很難做到這種程度了。
那站立在亭子內,名叫馬叔的將士,眼睛死死的望著少年,臉龐上,不禁露出微微的笑容來,緩了緩,咬著低沉的聲音說道,然后又繼續(xù)盯視著峽谷下面的不遠方。
微風拂面,衣衫緩緩展亂飄寧,好似清風流水一樣,沒有一點推動的跡象,只是露在外邊的雙手,有種一陣溫暖,而溫涼般感覺的氣息,流打在手背上。
腳在使勁的往上蹭增著,手也在努力的向上攀著巖,三步化作一動而定停下來,就像是在陡直的峽谷懸崖上,有突出來的凸起一般,三步化作一動,定下做個印記一般。
這對于他來說,似乎沒有一絲難度一般,沒有過五秒,便又伸增著雙手雙腿,繼續(xù)向上攀爬而上了。
晨霧在嶙峋巖壁上凝結成珠,少年指節(jié)扣進石縫的瞬間,露水順著小臂肌肉紋理滑落。
當他攀至四百米高度時,巖層突然發(fā)出類似骨節(jié)錯位的咔嗒聲,赭紅色砂巖竟?jié)B出琥珀狀黏液,在朝陽下折射出詭譎虹光。
“這不是普通巖汗……”
少年用舌尖輕觸指尖沾染的結晶物,嘗到鐵銹味中混雜著陳年符紙的朱砂氣息,這是自峽谷的巖石之內滲透而出的洪荒感的靈息之力,正往外沖出段段的氣息,形成了道道小小的,漩渦般的氣流。
“這,這是巖石之力!”
雖然很小,但卻似有一股蠻大的阻力,抵擋住了一般,讓少年不得不,呈現(xiàn)出驚訝表情來。
此時此刻,少年的心中,顯然表現(xiàn)出明顯的激動之色,他萬萬沒有想到過,在這郁川峽谷,四百米的高度之上,居然還會有,這種的事情發(fā)生。
“這些巖石之力的靈息,雖然有些薄弱,但如果再往上呢?那四百五十米,五百米的高度呢?那里的靈氣應該會更加的豐足吧?!鄙倌赉读算叮灶欁缘恼f道。
顯然,他是被這,洪荒的靈息之力,驚訝到了。
……
……
殊不知道,在少年努力的激發(fā)著,自己潛能攀爬郁川峽谷的同時,正好有一來自,鱗城駐軍前往無郁村,征糧食的將領,隨意之間看到了。
無郁村的秋季,又是到了一個,上交糧食的季節(jié),同時,在這個季節(jié)里,也到了鱗城駐軍,宣傳和征兵的時候了。
近些年的氣候,不比十多年前,幾乎是以著一個,絕大數(shù)字的比例,逐年下降著。
無郁村外,干燥的耕地里,有著如同烏龜殼一樣的裂隙,中間一條簡單的小道上,滿滿的,均都是沉寂著的龜裂,若稍有不慎,恐怕還會有,泥土滑落的跡象。
燥土只要被西北,那扇子般的風吹刮,便會漫天飄揚,不等風停,飛浮起來的旱土,便會落在耕地間泛黃的菜花之上。
隨著風輕輕一陣,仿佛是撫摸著大地一般,在地平線上,滑動不知多少個輪回。
此刻,無郁村的村民,都在耕地里勞作,為的,僅僅只是,自己能夠可以吃飽罷了。
常年干旱的無郁村,已經(jīng)快到了,一日只能吃點粥水的地步了。
大片的農(nóng)耕之地,上面少有人煙,早在幾年前,無郁村的一些村民,就已經(jīng)搬離這里。
目前在農(nóng)地上的,有且只有著不到數(shù)十人,還在那忙碌的種著新季節(jié)的種子,鋤開已經(jīng)非常僵硬的耕地。
“鱗城飛將軍來啦!”
不知是誰突然出聲,耕地上的人個個抬起頭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仿佛神情是非常得激動一般,又如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什么了似的,雖然只是稍微愣了愣,又將頭埋下去繼續(xù)干活了。
只是有一個年邁的老人,他目光呆滯之處,眼睛緊緊的盯著,正向村里行來的一隊人,領頭的,正是那鱗城駐軍的最高長官——飛建榮。
當他們一行人,行走在這干旱的田野小道上,瞧去已經(jīng)不知裂開了,多少道裂痕的農(nóng)耕之地,還有那農(nóng)地之上已經(jīng)枯黃的菜葉,只有數(shù)十個人,仍在努力的忙碌著農(nóng)耕時,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至少飛建榮此時的眼睛,是充斥了希望。
不只是因為還有人,愿意留在無郁村的緣故,更主要是,他看見了當初那個少年,已經(jīng)成長起來了,居然可以攀爬到,郁川峽谷的四百米高度了。
要知道,如果放在鱗城駐軍來說,那么,這個少年,絕對是擁有著,可以名列前茅的成績,不說前三,至少前五是有的,那可是,只有才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啊。
雖然如此,但飛建榮此時的態(tài)度,卻是顯得非常的謙卑,一點不復他往日的謙虛之姿。
他的眼色之中,有著些希望的光芒,即使身后已經(jīng)流露出熾熱眼神的部下,他的臉色,依然也不改,只是加以掩飾的,將那種不滿,成為了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愕。
慢步前行,不知呆滯了多久的老人,居然在不知覺之中,便是緩緩的走到了,飛建榮的面前。
在他的眼神中,有著難以掩飾的情義之味,仿佛兩個不知隔了,多少年未見的兄弟一般,互相的在雙方的臉龐上,身軀上掃過。
“飛老毛頭,你來我無郁村做什么?征糧?那我勸你還是算了吧。趕緊走,趕緊走!”
老人的聲音中,顯然帶著絲責備之意,還有著濃濃的不滿,以及,濃濃的趕人的味道。
飛建榮目光不定的投向遠方,臉色有些撅拘一般,但并沒有讓對方看到,他聲音低沉,語氣中透露著不耐般的兄弟情誼。
他說道:“好你個郭老油條!我到你這來還沒有坐下來喝口水,你就這么著急的趕人家走?”
也不知道是否是,多年沒有相見的緣故,還是以著,一個是鱗城駐軍長官,和一個是無郁村村長的身份,霎時間,兩個老人都哄堂大笑起來。
“哈哈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