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公司狼性文化淘汰那晚,誤入地下搏擊俱樂部。他們用電流和藥物改造人類,
宣稱能喚醒“原始狼性”?!耙此阂В幢凰阂?!”教練的咆哮就是唯一法則。
當我咬穿對手喉嚨的瞬間,嘗到血腥味里的熟悉。抬頭看見觀眾席上,
鼓掌的竟是我的前老板。而瀕死的對手,正是曾幫我修電腦的同事小王。
他吐著血沫輕喚:“李哥...逃...”我背起他撞破鐵籠,身后傳來爆炸聲?!艾F在,
我們是什么?”他伏在我背上問。我舔著尖牙上的血,在朝陽下分不清自己是人是狼。
雨下得又急又密,像無數根冰冷的鋼針扎在柏油路上,濺起一層迷蒙而污濁的水汽。
城市霓虹的艷光被這層水汽扭曲、暈染,
變成一片片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洇開的、鬼魅似的色彩。我攥著那張薄薄的,
卻重得幾乎要把我指骨壓碎的紙——辭退通知——站在公司那棟玻璃幕墻巨獸的陰影里。
雨水順著額發(fā)流進眼睛,又澀又痛。紙上的字跡被雨水暈開了一小塊,
但“解除勞動關系”那幾個印得格外粗黑的字,像燒紅的烙鐵,燙穿了我的視網膜,
直抵大腦深處?!袄钅?,不是公司不給你機會,
”人事經理那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在電梯轎廂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冷漠而遙遠,
聲音平板得像在宣讀一份訃告,“狼群需要的是尖牙利爪,是永不疲倦的奔跑。
你……”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的臉,像在評估一件過時的家具,“……掉隊了?!钡絷犃?。
三個字,輕飄飄的,
、寫過的代碼、堆成山的泡面桶、還有那些早已模糊不清的關于“奮斗”和“未來”的幻想,
一股腦兒掃進了名為“失敗者”的垃圾堆。玻璃幕墻映出我的影子,
一個被雨水澆透、肩膀垮塌、眼神空洞的落水狗。雨水順著冰冷的玻璃往下淌,
像一道道無聲的淚痕。我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那倒影的胸口位置。
指骨撞在堅硬冰冷的玻璃上,發(fā)出沉悶的“咚”一聲,尖銳的疼痛瞬間炸開,
卻奇異地壓下了心頭那股翻涌的、幾乎要窒息的憋悶和灼熱。去他媽的狼群!
去他媽的尖牙利爪!我轉身,一頭扎進冰冷的雨幕,漫無目的地狂奔。
皮鞋踩在積水的路面上,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單調而絕望,
像在敲打一口巨大的、無形的喪鐘。高樓大廈的燈光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片旋轉的光斑,
刺得眼睛生疼。不知跑了多久,肺葉火燒火燎,雙腿沉重得像灌滿了鉛,
我才在一個幽深、散發(fā)著霉味和垃圾腐敗氣息的小巷口停了下來,
扶著冰冷的磚墻劇烈地喘息。就在這時,巷子深處,
一點猩紅的光猛地刺破了濃重的黑暗和雨幕。那光芒并不明亮,
卻帶著一種詭異的、不容忽視的吸引力,像黑暗叢林里猛獸暗中窺視的眼睛。
它來自一扇沉重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金屬門。門上,
一個簡單到近乎粗暴的圖案被噴漆涂鴉上去——一個抽象的、線條粗獷的狼頭剪影,
獠牙猙獰地外露,雙眼的位置,正是那兩點令人心悸的猩紅光源。鬼使神差地,
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一步一步挪了過去。金屬門冰涼刺骨。我伸出手,
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推開了它。一股混雜著濃烈汗味、鐵銹味、劣質消毒水味,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野獸巢穴的腥膻氣息的熱浪撲面而來,瞬間將我包裹。
門內的景象讓我瞬間僵在原地。巨大的、近乎空曠的地下空間。
中央是一個被粗大鐵鏈和厚實鐵網圍住的八角形鐵籠,頂燈慘白的光線直射下來,
將籠內的每一寸地面都照得纖毫畢現。籠子四周是階梯狀的、簡陋的水泥看臺,
此刻已經擠滿了人。男男女女,穿著各異,但臉上都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狂熱,
眼睛死死盯著籠中,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嘶吼和興奮的尖叫??諝庠谡饎?,
那是無數拳頭砸在看臺欄桿上發(fā)出的沉悶回響,匯成一片原始而野蠻的鼓點。籠子里,
正在進行一場非人的搏斗。兩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像被逼到絕境的野獸,
用最原始的方式撕扯、翻滾、撞擊。沒有規(guī)則,沒有裁判,
只有最純粹、最暴力的征服與毀滅。肌肉在慘白燈光下虬結賁張,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
隨著每一次兇狠的擊打飛濺開來。其中一個壯碩如熊的男人,猛地將對手死死壓在鐵網上,
張開嘴,竟然兇狠地一口咬在對方的肩頸連接處!鮮血瞬間涌出,
被咬的人發(fā)出凄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劇烈地抽搐掙扎。
看臺上瞬間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狂熱嘶吼:“咬死他!撕了他!”我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強烈的嘔吐感直沖喉嚨。這哪里是搏擊?分明是……斗獸場!是地獄!我下意識地想后退,
逃離這個瘋狂的地方,但雙腳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釘在原地。是恐懼?
還是那被現實徹底碾碎后,
心底深處某個陰暗角落悄然滋生的、渴望毀滅或被毀滅的瘋狂念頭?“新來的?
”一個冰冷、沙啞,帶著金屬摩擦質感的聲音突兀地在耳邊響起,像毒蛇滑過脊背。
我猛地扭頭。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背心、迷彩長褲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側。
他臉上戴著一個覆蓋住上半張臉的金屬狼頭面具,
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睛。那眼神銳利如刀,
帶著一種審視獵物的漠然和穿透力,瞬間刺穿了我所有的偽裝和驚惶。
他肩背寬闊厚實得像一堵墻,手臂肌肉虬結,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陳舊疤痕,
無聲地訴說著無數次的搏殺。他僅僅是站在那里,
一股混合著血腥、汗味和強大壓迫感的氣息就撲面而來,讓我?guī)缀醮贿^氣。
“我……”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完整的聲音?!跋牖畹孟駰l狼?”面具男的聲音不高,
卻奇異地壓過了場內的喧囂,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塊砸進我的耳朵,“還是像你以前那樣,
當條搖尾乞憐的狗,被人一腳踢開?”這句話像一根燒紅的鋼針,
精準無比地刺中了我心底最痛、最屈辱的那根神經。被辭退時人事經理那冷漠的眼神,
同事們躲閃的目光,玻璃幕墻上自己狼狽的倒影……所有的畫面瞬間涌回腦海,
點燃了壓抑在屈辱灰燼下的怒火和不甘。血液猛地沖上頭頂,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太陽穴突突跳動的聲音?!斑@里,”面具男抬手,
粗壯的手指指向鐵籠中心那片血腥的角斗場,指關節(jié)上全是厚厚的老繭,“沒有憐憫,
沒有退路。只有一條規(guī)則——”他猛地提高了音量,那聲音如同炸雷,
在整個地下空間轟然回蕩,竟奇跡般地壓下了所有的喧囂,“要么撕咬!要么被撕咬!
”“撕咬!撕咬!撕咬!”看臺上的人群瞬間被點燃,爆發(fā)出整齊劃一、震耳欲聾的咆哮,
聲浪幾乎要掀翻這地下的穹頂。無數雙眼睛看向面具男,充滿了狂熱的崇拜和敬畏。
“我是‘頭狼’?!泵婢吣械穆曇艋謴土吮涞某B(tài),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
帶著一種主宰生死的冷酷,“告訴我,你的選擇?!毙呐K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被世界拋棄的冰冷絕望,
與眼前這原始野蠻、充斥著暴力和血腥的“生機”,形成了一種扭曲而致命的吸引力。
那“撕咬”的狂吼仿佛帶著魔力,將我心中那頭被現實圈養(yǎng)、早已奄奄一息的困獸,
一點點喚醒、激怒。“……撕咬。”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顫抖,
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要……撕咬!”“很好。
”頭狼的嘴角在面具下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絕不是笑容,
更像是一種對獵物踏入陷阱的滿意。“記住你的選擇。從今天起,你是‘7號’。
”他不再看我,轉身大步走向場地另一側一扇更為隱蔽的厚重鐵門,“跟上。
”沉重的鐵門在身后轟然關閉,隔絕了外面震天的喧囂,留下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門內是一條長長的、光線昏暗的通道,墻壁是粗糙的水泥,沒有任何裝飾,
只有頭頂幾盞慘白的長管燈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
濃烈的消毒水味混雜著鐵銹和某種難以形容的、類似化學制劑的氣息,直沖鼻腔。
通道兩側是一間間裝著厚重鐵門的房間,門上有狹小的觀察窗,冰冷的鐵柵欄后面,
偶爾會閃過一雙雙毫無生氣、如同野獸般麻木或警惕的眼睛。
頭狼的腳步像沉重的鼓點敲在水泥地上,在這死寂的通道里回響。我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狂亂的心跳上。他推開通道盡頭一扇同樣厚重的鐵門。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空曠的訓練場。地面是冰冷堅硬的水泥,沒有任何緩沖。
四周墻壁同樣是粗糙的水泥,
著尖刺的繩索、銹跡斑斑的杠鈴片、甚至還有模仿撕咬動作的、固定在墻上的巨大橡膠假人。
空氣中彌漫著汗水和血水蒸發(fā)后留下的咸腥氣味,還有一種淡淡的、刺鼻的化學藥劑味道。
赤裸上身、肌肉線條繃緊到極致、眼神空洞或兇狠的男人正在不同的器械前沉默地揮灑汗水,
他們身上布滿了青紫淤痕和尚未愈合的傷口。沒有人交談,
只有肉體撞擊器械的沉悶聲響、粗重的喘息和偶爾壓抑的悶哼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
構成一種壓抑到極致的背景音?!懊摰?。”頭狼背對著我,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冰冷得像手術刀。我愣了一下,手指僵硬地解開濕透的廉價西裝紐扣,脫掉襯衫。
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住皮膚,激起一層雞皮疙瘩。長期伏案工作留下的蒼白和瘦削,
在這群如同鋼鐵澆筑的“野獸”中間,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和可笑。“躺上去。
”他指向訓練場中央一個造型怪異、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裝置。它像一張巨大的金屬躺椅,
但椅背和扶手的位置卻延伸出許多帶著吸盤的電極線,
連接著旁邊一臺閃爍著各種指示燈、發(fā)出低沉嗡鳴的復雜儀器。
冰冷的金屬觸感貼上赤裸的脊背,我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顫。頭狼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
那些帶著粘稠液體的吸盤電極牢牢吸附在我的太陽穴、頸側、胸口、手臂和大腿的肌肉群上。
粘液冰冷刺骨。儀器屏幕上的綠色波形線開始劇烈地跳動、扭曲?!斑@是‘狼血’的序曲,
”頭狼的聲音在儀器嗡鳴的背景音里響起,帶著一種冰冷的、宣判般的意味,
“幫你……找回本能?!彼偷匕聪铝藘x器上一個醒目的紅色按鈕。嗡——!
世界瞬間消失了。沒有聲音,沒有視覺,只有一股無法形容的、狂暴到極致的能量洪流,
從那些電極接觸點狠狠地、蠻不講理地灌入我的身體!那不是電流,
更像是一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扎進我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
它們在里面瘋狂地攪動、穿刺、灼燒!“呃啊——!”我猛地弓起身體,
像一只被扔進沸水里的蝦米,喉嚨里爆發(fā)出不成調的、撕裂般的慘嚎。
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瘋狂痙攣、抽搐,骨骼似乎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眼前炸開一片刺眼的白光,白光中,
扎時喉管被咬斷的脆響、溫熱血肉在齒間撕裂的觸感……疼痛和幻覺交織成一張毀滅的大網。
我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徒勞地張大嘴,卻吸不進一絲空氣。汗水瞬間浸透了身體,
又迅速在冰冷的金屬上蒸發(fā)。時間失去了意義,每一秒都被拉扯成永恒的痛苦。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被撕碎、沉入無邊的黑暗時,那狂暴的能量洪流驟然退去。
我癱在冰冷的金屬臺上,像一灘爛泥,只剩下劇烈到幾乎要咳出肺葉的喘息。
汗水模糊了視線,耳朵里充斥著尖銳的耳鳴?!案杏X如何?”頭狼冰冷的聲音穿透耳鳴傳來。
他站在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面具后的眼神沒有絲毫波瀾,
仿佛剛才發(fā)生的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調試。我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
身體深處,那被極致痛苦沖刷后的廢墟里,
一種陌生的、帶著灼熱和暴戾的“東西”……正在蘇醒,像沉睡的火山被驚醒,
不安地涌動著滾燙的巖漿?!皬U物?!鳖^狼的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他轉身走向一個巨大的沙袋,那沙袋沉重無比,外面包裹著粗糙的帆布,
上面沾滿了暗褐色的污漬,不知是汗水還是干涸的血跡?!跋胨阂??先學會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