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喜歡男的。
許桐的腦海中第三次冒出這個念頭。
他仰躺在床上,手里擺弄著自己的智腦,小巧的畫面中顯示是他曾經在校園論壇寢室區(qū)發(fā)布的吐槽貼。
“我真是受不了了,你們知道跟老鼠住在一起是什么感受嗎?我這個白姓室友,懂的都懂,整天畏畏縮縮,也不敢說話,咱也不知道他的后背是有什么壓著他了,就沒見他的腰直起來過,頭發(fā)又長又亂,劉海像是八百年沒剪過,笑起來跟黃鼠狼似的,賊眉鼠眼都聽過吧,我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看見這個詞的具象化。”
這個帖子熱度不高不低,點贊量才幾十,底下有二十多條評論。
最熱的那條是:“聽說還特別不自量力地去勾引紅心。”后面搭配嘔吐的表情包。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瞥見這條評論,許桐下意識看了一眼浴室門。
他繼續(xù)翻著評論,有些在猜是誰,有些只是一味地認同。
最下面有條最新的。
“樓主是騙子!我才見過本人,什么不敢和人說話,只會猥瑣地笑完全是假的!”
日期是幾天前,許桐對了一下,發(fā)現正好是白歲發(fā)瘋差點掐死自己的第二天。
光看評論就能發(fā)出發(fā)布人情緒之激烈。
看來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到現在為止許桐都搞不明白他這個室友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會變化那么大,姑且算是觸底即反吧。
不過這反得也太不對勁了。
自己確實不喜歡男的。許桐心想。
姓白的每天回來后都是旁若無人的脫完衣服后再鉆進浴室,這放在其他學生身上是很平常的事,都是男的,別說當面脫衣服光膀子,就是赤裸又能怎么樣。
但問題在于,姓白的有試圖勾引紅心的前科。
故意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白歲討厭吹風機的聲音),穿著坎肩短褲(白歲覺得這么穿涼快),把修長白皙的胳膊、小腿全暴露在外面,還故意在自己眼睛邊晃來晃去(白歲把寢室當街逛)。
特別是早上,一睜眼就能看見他抱著被子,臉壓在軟軟的枕頭上,毫無防備地對著自己這邊睡得死沉,衣服因為他糟糕的睡姿而掀起,柔韌的腰肢就這么暴露在空氣中,這種半遮半掩跟猶抱琵琶半遮面沒什么區(qū)別,都含有隱晦的誘惑。
而且,許桐忽然想起來,這人前段時間不是還詢問了自己的公會什么的……
莫不是他現在更換目標,去不了加累,改成自己的嵐匯了?所以才故意在自己面前裝。
這個真的很有可能,畢竟嵐匯怎么說也是排行第十的厲害公會。
不過姓白的再怎么裝,他也絕不會看上他!更不會幫他進嵐匯!
自覺明白了一切,許桐更加厭惡白歲。
正想著要怎么拒絕姓白的,就見他赤裸著上身大咧咧從浴室里走出來,自顧自走到衣柜處翻出綠色睡衣拿在手上。
“你又不穿衣服!”許桐沒忍住怒斥道。
白歲理都不理他。
被忽視的許桐只覺得怒火蹭蹭蹭上漲。
“寢室里不是你一個人的!你給我把衣服穿上!”
白天訓練就夠累的,晚上還要被傻叉室友吼。
白歲不耐煩地看向他,直白道:“你煩不煩啊,連我穿衣服都要管?!?/p>
話是這么說,但他還是把睡衣穿上了,不過不是因為許桐的訓斥,他本來就是來找衣服穿的,他之前忘記把睡衣拿進浴室了。
許桐被懟,馬上陰陽怪氣地反擊,“誰愛管你!你要不喜歡穿衣服就去外面裸奔!”
白歲邊爬上床邊慢吞吞回復他,“開什么玩笑,我又不是變態(tài)?!?/p>
軟軟的床,舒服的被子,白歲一陷進去就閉上眼睛。
一分鐘不到,許桐就聽見他的呼吸開始平穩(wěn)。
許桐:……又是這樣!
白天是去偷狗了嗎?晚上入睡這么快!
他真的很想把對面的人用被子打包起來直接丟出去,丟得越遠越好。
用身體誘惑自己,卻又不和自己多說話,這不是妥妥的欲擒故縱嗎!
白歲不知道他的傻叉室友又開始自顧自演大戲。
他這幾天一直在做夢。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視角,他好像是主角,又好像是天花板上的攝像頭。他隱約覺得夢中的人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整個感知完全是模糊和混亂的。
一個單薄的少年瑟縮著蹲在門板后,他的眼淚不停地順著臉頰流淌,嘴唇翕動,傳出的聲音十分微弱。
迷霧、教室、忽遠忽近。
少年在輕聲呢喃:“我恨你們……”
伴隨著莫名的光芒,一道嬌俏的女聲驀地在空間中響起。
“啦啦啦,宿主,我可以幫助你!”
那光芒繞過少年的頭頂,飛到黑板上,調皮地觸碰兩下后又繼續(xù)飛往窗戶外,隨后迅速消失在白茫茫的霧氣中。
一片狼藉的廢墟中。
銀發(fā)青年正在擺弄手中的儀器。
他的腰間別著一把晶瑩剔透的刀,刀刃處還有沒甩掉的血液緩緩流淌。
大地震動,青年反手拔出刀,狠狠插進地中。
在青年要進行下一步閃躲時,穿越時空而來的光芒猛地鉆進他的大腦。
青年身形一晃,意識消失。
……
又是一樣的夢。
白歲捂著腦袋從被子里坐起身來。
自己在原來的世界無疑是死的不能再死。
那原來的“白歲”呢?
這個夢又是什么意思?
思考問題不是白歲的專長,他最討厭思考問題,何況還是這種跨越兩個時空涉及生死的。
于是他直接放棄思考。
原來的“白歲”活著也好,死了也罷,跟他都沒有關系。
他可是被“拐”到這里來的,要論受害者,他也是。
如今每天的生活,白歲都給自己安排得滿滿的。
上午上課,格斗課的話就和阿爾瓦老師切磋,被打吐血就去醫(yī)務室找亞醫(yī)生。下午理論課,同學們不愿意幫助自己,自己就去麻煩爆炸頭或者其他的老師。對新知識感興趣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在圣特洛蒙掛科會被請家長,白歲不想見他們,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兒子,管陌生人叫爸媽這種事他才不想干。
上完課或者周末就去訓練中心待著,別人當訓練,他當玩游戲,進訓練房間的樣子輕松得像進網吧,幾天下來,不僅和服務臺的兼職同學認識了,還與大廳里路過的打掃機器人們交上了朋友。
和平、舒適、開心。
白歲還挺滿意現在的生活。
除了有時候,嗯,略感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