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喬念被一陣規(guī)律的敲擊聲驚醒。
推開窗,江宗南正在院子里打太極,晨光給他鍍上一層金邊。他轉(zhuǎn)身時,喬念看清他腰間掛著的玉牌——和田羊脂玉,雕著精細的螭龍紋。
"醒了?"江宗南收勢,"吃完早飯帶你去學(xué)校看看。"
豆?jié){機嗡嗡作響,江離叼著面包片從廚房探出頭:"爸,你那把越王勾踐劍仿品放哪了?"
"書房第三個保險柜。"江宗南頭也不抬,"密碼是你生日。"
喬念的筷子停在半空。越王勾踐劍?國家禁止出境的頂級文物?
清大校園比喬念想象中更莊嚴肅穆。走過文博學(xué)院長廊時,兩側(cè)掛著歷年重大考古發(fā)現(xiàn)照片。她在第三張照片前駐足——2009年殷墟發(fā)掘現(xiàn)場,江宗南戴著安全帽站在最中央,身旁是時任故宮博物院院長。
"江教授!"穿白大褂的女生小跑過來,"您要的X射線衍射儀調(diào)試好了。"
喬念這才注意到父親胸前別著的工作證:【國家重點實驗室首席專家】。底下燙金國徽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這是我女兒。"江宗南介紹得理所當(dāng)然,"帶她去3號實驗室。"
實驗室門禁需要虹膜識別。喬念跟著女生穿過三道安檢,最后一道是金屬探測門。
"抱歉啊,這里文物太多。"女生刷開氣密門,"我是博二林冉,跟著江教授做青銅器腐蝕研究。"
恒溫恒濕的實驗室里,數(shù)十件青銅器躺在防震臺上。喬念的目光被角落的玻璃艙吸引——艙內(nèi)懸浮著一尊青銅鼎,鼎腹內(nèi)壁的銘文正在被激光逐字掃描。
"這是上周剛?cè)霂斓奈髦苜缂y鼎。"林冉壓低聲音,"從紐約拍賣會追索回來的,江教授親自做的鑒定。"
喬念突然想起喬家收藏室那尊標(biāo)價兩千萬的"商周青銅鼎",當(dāng)時拍賣行出具的鑒定證書落款是......江宗南。
"小滿?"江宗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來幫我記錄數(shù)據(jù)。"
工作臺上攤開著泛黃的竹簡,旁邊是放大四十倍的電子顯微鏡。喬念接過平板電腦時,瞥見竹簡角落的紅色印章:【國家一級文物 禁止出境】。
"這是湖北出土的秦代律簡。"江宗南的鋼筆尖輕輕點在某行文字上,"你看這個'罪'字的寫法......"
鋼筆突然頓住。實驗室警報器毫無征兆地響起,紅光瘋狂閃爍。
"一級警報!"林冉?jīng)_進來,"江教授,X射線顯示那尊漢代銅壺里有夾層!"
銅壺在CT掃描儀里緩緩旋轉(zhuǎn)。屏幕上逐漸顯現(xiàn)出壺腹內(nèi)部的異常陰影,形狀像卷起來的薄片。
"是金箔文書。"江宗南調(diào)整著參數(shù),"看氧化程度,應(yīng)該是漢武帝時期......"
掃描儀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噪音。喬念看見父親瞬間繃緊的下頜線——屏幕上的圖像正在扭曲,某種細密的紋路從銅壺內(nèi)部浮現(xiàn)出來。
"這不是普通文書。"江宗南的聲音變了調(diào),"立刻聯(lián)系國家文物局,啟動甲級預(yù)案。"
林冉的手在發(fā)抖:"要報告給......那邊嗎?"
"嗯。"江宗南摘眼鏡擦了擦,"通知特勤組,準(zhǔn)備轉(zhuǎn)移。"
喬念看著父親突然變得陌生的側(cè)臉。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證件一角,國徽下方印著兩行小字:【中央文物鑒定委員會】【國家安全編號09】。
回程的車上異常安靜。直到駛?cè)胧袇^(qū),江宗南才開口:"今天看到的......"
"我明白。"喬念打斷他,"機密事項。"
奧迪駛過金融中心大廈,巨型LED屏正在播放新聞:【喬氏集團深陷財務(wù)丑聞 股價連續(xù)三日跌?!俊.嬅媲械絾锑量拗鴽_出記者會的場景,她脖子上戴的正是喬念那串翡翠項鏈。
江宗南忽然打了把方向,車子拐進輔路:"有件事該告訴你了。"
車停在某棟灰色建筑前。喬念抬頭,看見門牌上簡潔的黑字:【國家文物鑒定中心 漯河分部】。
電梯直達地下三層。穿過三道防爆門后,眼前豁然開朗——數(shù)百平米的庫房里,整齊排列著數(shù)十個恒溫展柜。
"這些年追索回流的文物。"江宗南刷開最里面的保險庫,"都在等你過目。"
喬念的呼吸凝滯了。玻璃柜里靜靜躺著一把唐代古琴,琴軫上刻著【喬】字。
"你五歲那年,在喬家彈過的明代仿品。"江宗南輕撫琴身,"這才是真跡,我從日本藏家手里買回來的。"
隔壁展柜里,她十歲臨摹過的《千里江山圖》卷軸泛著幽光。再往前是她十五歲弄丟的羊脂玉簪,如今插在北宋官窯瓷瓶里。
"每年你生日......"江宗南的聲音有些啞,"我都會準(zhǔn)備一件你喜歡的文物。"
喬念的指尖觸到展柜冰冷的表面。每個標(biāo)簽上都印著同樣的入庫日期——6月12日。她的生日。
深夜的書房亮著燈。喬念推開虛掩的門,看見江宗南正在給青銅劍做拓片。
"爸。"她第一次主動用這個稱呼,"您到底是什么人?"
鋼筆在宣紙上洇出墨痕。江宗南摘下眼鏡:"二十年前,我是奉命潛伏在文物走私集團的臥底。"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枚生銹的警徽:"你母親犧牲后,組織讓我換身份繼續(xù)追查。喬家收養(yǎng)你......是計劃的一部分。"
喬念攥緊了拳頭。所以她的整個人生,只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局?
"但愛上你......"江宗南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是計劃之外的事。"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