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切細(xì)節(jié)都照得清清楚楚，也顯得格外驚心。古銅色的皮膚上，此刻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透出一種接近尸體的灰敗感。那雙往常帶著點笑意、有時又顯得深沉難懂的三角眼，

瞪得滾圓，眼白上驟然布滿了蛛網(wǎng)般炸裂的血絲。他的瞳孔，像被強(qiáng)光刺穿的墨點，渙散著，

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天塌地陷的驚懼。那道視線，釘子一樣死死地扎在我身上，

又仿佛穿透了我，看到了某個隱藏在記憶深處的、可怕至極的東西。那目光里，

沒有一絲溫度，只有赤裸裸的、幾乎要崩裂的恐慌。他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掌心粗糙，

指關(guān)節(jié)粗大，帶著常年勞作的痕跡，此刻卻也在細(xì)微地哆嗦著。這只顫抖的手緩緩抬了起來，

一點一點地，指向他自己的褲襠——那個敞開的拉鏈豁口，指向那道猙獰的裂口下面，

那片藏匿在陰影里、卻又被燈光無情勾勒出來的——陳舊深藍(lán)色襯底。他的嘴唇動了動，

先是哆嗦了一下，像離水的魚拼命翕張。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輕響，

像是氣管被強(qiáng)行擠壓開一條細(xì)縫，努力了幾次，才終于艱難地擠出一點聲音。

每一個字都像生銹的鐵鉤刮在砂輪上，

干啞、破碎：“穗…穗…”這聲呼喚不再是平日帶著親昵的語調(diào)，

而是充滿了恐懼的、近乎哀求的試探。他的目光死死鎖在我臉上，

血絲密布的眼睛里充滿了崩潰邊緣的乞求和強(qiáng)烈的否定意識。

“我…我上個月出門…去跑那趟車之前…”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喉結(jié)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要把什么東西硬壓回肚子里。

“……穿的…”他停頓了一下，下巴上的咬合肌陡然變得堅硬，繃出鋒利的線條。

“穿的明明…穿的……不是這條褲子！”轟——?。?！腦子里瞬間炸開一片刺目的白光！

耳朵里除了尖銳的、持續(xù)不斷的嗡鳴，什么也聽不見了。周淮安的嘴唇還在開合，

那張沾了點油漬和肉沫、此刻因為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近在咫尺，

卻又遙遠(yuǎn)得像隔著沸騰的油鍋。

褲子……上個月出門……不是這條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