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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皎溫憶夢 雪平線 105713 字 2025-07-28 19: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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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程皎辭辦公室。

夕陽的光線斜照進(jìn)辦公室,沒什么暖意。云頂“天際線”目結(jié)束,“青墨設(shè)計(jì)”的人撤走一周了,27層協(xié)作區(qū)空蕩蕩的,很安靜,只有空調(diào)的細(xì)微聲音。

程皎辭又重新投入在新項(xiàng)目里。

天快黑了。

盛君第三次看手機(jī):19:20。客廳只開了一盞落地?zé)?,林小夏蜷在沙發(fā)上,額頭貼著退熱貼,臉燒得很紅,她下午突然高燒,盛君推了所有事在家守著。

“溫訣……”林小夏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睛勉強(qiáng)睜開,“她……是不是快來了?”

“嗯,她說晚上來看你。”盛君應(yīng)著,手指卻滑過屏幕,停在溫訣幾小時(shí)前的消息上:【去棲霞嶺采風(fēng)啦!日落超美!回來給你們帶山腳野花~ (^▽^)】發(fā)送時(shí)間:15:30。

心里那根弦莫名繃緊,棲霞嶺在城郊,開車一小時(shí),就算畫畫耽擱,也該有消息了。她再次撥號。

“嘟……嘟……”熟悉的女聲在的客廳重復(fù)。再撥,依舊。盛君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沉下去。她走到窗邊推開窗,外面天色已經(jīng)快黑透了,遠(yuǎn)處傳來雷聲的悶響,空氣里有暴雨前才有的土腥味。

林小夏燒得厲害,但感覺到的不安。“棲霞嶺……信號……是不是差?”她撐著手想起來,“她會不會……還在畫畫……沒看手機(jī),畢竟她畫起來就沒完沒了,經(jīng)常忘記時(shí)間?”

盛君快步回到沙發(fā)邊,扶住林小夏?!翱赡馨?。”她低聲安慰著小夏,目光卻投向窗外。

天色陰沉得厲害。一道閃電亮起,白光劃破天際。幾秒鐘后,沉悶的雷聲隱隱傳來。

轟隆——!

林小夏嚇得一哆嗦,蜷得更緊。她看著林小夏燒紅的臉....她無法走開——必須守在這里...

二十七層辦公室很安靜。程皎辭剛看完最后一個文件,看著外面烏蒙蒙的天,準(zhǔn)備收拾東西回家。

嗡——嗡——

桌上的手機(jī)突然震動起來。

“盛君”。程皎辭疑惑起來。這個時(shí)間?指尖劃過接聽。

“盛總?”聲音清冽。

“程總監(jiān),”盛君聲音傳來,“抱歉打擾。你……溫訣今天給你發(fā)信息了嗎?”

“沒有...怎么了?”

“她去棲霞嶺寫生了,”盛君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急,“下午三點(diǎn)多走的。說好晚上來看小夏……小夏發(fā)高燒……但現(xiàn)在完全聯(lián)系不上…我這邊現(xiàn)在走不開…” “棲霞嶺那邊……應(yīng)該也快下暴雨了……信號一直不通……”

電話那頭,盛君被雷聲驚得頓了一下,還想繼續(xù)說什么。

程皎辭沒等對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她放下手機(jī),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

棲霞嶺!

溫訣——!

心口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滯澀感。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過身。

她快步走向辦公桌,拉開左手邊的抽屜,拿起車鑰匙,另一只手拿起椅背上搭著的外套就準(zhǔn)備走。

“程總監(jiān)?”周助理抱著一堆文件正要敲門,被程皎辭臉上從未有過的著急的嚇在原地!文件差點(diǎn)就掉了下來。

程皎辭腳步未停,聲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著急:“有事?!?她沒看周助理,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程總監(jiān)!外面暴雨!臺風(fēng)預(yù)警……”周助理的聲音被甩在身后。

程皎辭的身影已消失在電梯口,高跟鞋的聲音在空曠走廊顯得很急促。

地下車庫,程皎辭沖到車邊,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她急得連安全帶都沒有系,速度的將鑰匙插進(jìn)鎖孔!

車子迅速駛離車位,出口斜坡上方,正在下著暴雨!地面滑泛著冷光。

程皎辭看到了,但沒有減速,油門被她一腳踩到底!沖上斜坡,地面上的積水都被濺起,油門都沒有絲毫松動!

車輛擁堵,喇叭聲、雨聲、混成一片。

程皎辭果斷向左轉(zhuǎn)動方向盤!幾乎是擦著一輛緩慢行駛的公交車車尾,強(qiáng)行擠入左側(cè)車道,她緊抿著唇,眼里只有前方通往城郊高速的入口!

程皎辭的呼吸在密閉車廂里變得滯澀不暢!感覺喘不過氣來,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現(xiàn)畫面——

暴雨!斷裂的橋梁!緊閉的房門!

還有……溫訣!

所有畫面在程皎辭腦海里回放!

她目光緊鎖前方!油門踩得更深!心里面只想著:棲霞嶺!此刻唯一的念頭!趕到那里!

平時(shí)一個小時(shí)的車程硬是被程皎辭半個小時(shí)到達(dá),程皎辭迅速關(guān)掉引擎,推開車門。

雨點(diǎn)混著風(fēng)砸在臉上,她拿出從車?yán)镒コ龅姆浪L(fēng)衣,拉鏈拉到下巴,帽子扣上,只露出半張臉。

車燈勉強(qiáng)照亮前面泥濘的山路入口——車上不去了,只能開到這里。

她鎖好車,擰亮手電。前面全部是爛泥和濕滑的石頭。程皎辭沒猶豫,一頭就沖了雨里。她集中精神,手電光快速掃過兩邊陡坡、巖石縫、……任何能躲人的地方。

程皎辭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陡峭的山路住上爬,風(fēng)衣下擺都被劃破了,但她感覺不到——心里只有盛君那句“她去棲霞嶺寫生了”。

她不知道溫訣具體在哪,但知道溫訣的習(xí)慣。憑著手機(jī)地圖和溫訣喜歡找特別角度看風(fēng)景的性子,她猜了幾個地方。

望云臺,可能性最大。

“溫訣——”她提高聲音呼喊,盡管程皎辭用盡全力呼喊,但雨下的這么大,她擔(dān)心溫訣聽不到。

手電筒急促地移動,掃過懸崖邊緣、灌木叢……突然!手電停在半空,光束聚焦在前方一塊大石頭底下的凹縫里。

一個蜷縮在石頭中間的小小身影。

程皎辭心臟一緊,她加快腳步奔過去,被泥水濺了一身。

那蜷縮的人被刺眼的光驚到,茫然抬頭—

濕透的黑發(fā)貼在臉上,眼神帶著驚恐。懷里緊抱著畫板包。

是溫訣!

她蜷縮著,右腿褲子撕開個大口子,里面能看到模糊的血色。

四目相對。

溫訣沾著雨水的睫毛顫了顫,看清了帽子陰影下那張熟悉的臉。

“程……”聲音卡在喉嚨里,抖得厲害,“總監(jiān)?” 聲音被更大的雨聲蓋過。

下一秒,帶著體溫的厚實(shí)風(fēng)衣,兜頭罩了下來!沒有一絲猶豫!

風(fēng)衣殘留了程皎辭的體溫和雪松味,一下子裹住溫訣!

溫訣懵了,下意識抓緊風(fēng)衣。

程皎辭現(xiàn)在風(fēng)衣下只穿了件薄襯衫,早就濕透貼在身上,顯出清瘦但有力的胳膊。

“手?!笨嚲o的聲音響起,有一絲壓不住的抖。

溫訣茫然抬起沒抱畫板的手。

程皎辭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打著手電,燈光落在溫訣受傷的膝蓋上。

傷口邊緣翻著,被泥水雨水泡得發(fā)白腫脹。

程皎辭呼吸頓了一下,她蹲下身,不管泥地,手指想碰傷口邊,卻在快碰到染血的皮膚時(shí)停住,眼里是溫訣從沒見過的眼神。

手機(jī)呢?”程皎辭半跪在泥水里,聲音沉冷,“為什么不接電話?”

溫訣有些無措地掏出屏幕碎了的手機(jī):“沒信號…躲雨時(shí)摔了一跤…”她拿出沾滿泥水、屏幕裂開的手機(jī),“……摔壞了……”

溫訣低著頭,卻清楚看見程皎辭垂在泥水里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暴起。

程皎辭背對溫訣,直接屈膝半蹲在泥濘山地上!濕透的襯衫緊貼后背,顯出緊繃的腰線。

“上來?!?/p>

溫訣僵在原地,那個半蹲在風(fēng)雨泥地里等她的背影,淚沖混著雨掉下,喉嚨堵得生疼。

剛剛所有的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程皎辭、小夏....——在看到這背影時(shí),變成了說不出的悸動。

心頭的滯澀感松動了一瞬。她伸出手臂,環(huán)住程皎辭的脖子。

當(dāng)身體貼上那滾燙濕透的后背——

兩人的身體都僵了一下。

隔著兩層濕透的薄衣服,程皎辭感受到后背滾燙的體溫,還有溫訣無聲掉下的淚。

程皎辭身體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下一秒,她雙手用力向后一托,穩(wěn)穩(wěn)托住溫訣大腿外側(cè),腰腿發(fā)力!

溫訣身體一輕,落進(jìn)程皎辭滾燙的后背。她收緊手臂,把臉完全埋進(jìn)程皎辭的頸窩,聞到了屬于程皎辭獨(dú)有的味道。

程皎辭站起,調(diào)整姿勢確保穩(wěn),一手托緊溫訣,一手握緊手電。

“抱緊?!?/p>

程皎辭穩(wěn)穩(wěn)邁步,每一步都踩得很實(shí)。然而,就在她邁出第三步時(shí)——

溫訣緊貼她頸側(cè)的臉,清楚感覺到了程皎辭的身體在……抖!控制不住的細(xì)微顫抖!

溫訣心口一滯!她想問怎么了?但抱著程皎辭脖子的手臂,卻先一步清晰地感覺到——一滴滾燙的水,重重砸在她環(huán)抱程皎辭脖子的……手背上!

那溫度……滾燙!不是冰冷的雨滴。

是……眼淚?

程皎辭……哭了?

這個念頭讓溫訣的腦子嗡地一聲,陷入一片混亂!比膝蓋的傷更疼!比她被困在山崖下更讓她害怕!

為什么?

溫訣心臟狂跳,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頭,想看清程皎辭的臉。

“程……”溫訣的聲音抖得厲害,卡在喉嚨里。

就在這一刻,程皎辭的聲音響起,帶著壓抑的哽咽和吃力的喘息,每個字都異常吃力:

“……怕……怕死了……”

“看到石頭……擋住路的時(shí)候……找不到你的時(shí)候……接到盛君電話的時(shí)候……”

她的背在抖,托著溫訣腿彎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緊。

“……怕你也……不見了……”

“像……像……” 聲音哽住,后面的話程皎辭沒說出來,只剩下沉重的喘息,溫?zé)岬臏I水接連落在溫訣的手臂手背上。

像……像什么?

一股強(qiáng)烈的酸澀感涌上溫訣心頭,程皎辭在她心里那個永遠(yuǎn)冷靜自持的形象,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

記憶里,很久以前在“竹里館”吃飯的場景浮現(xiàn)出來。林小夏溫柔地問程皎辭:“程師姐工作忙,平時(shí)怎么放松?看電影?還是多跟家人朋友聚聚?”

程皎辭聲音平淡:“還好。一個人……習(xí)慣了。”

還有上次在集裝箱的時(shí)候....

那語氣里的孤單,當(dāng)時(shí)就讓她心里一酸。還有程皎辭周身那層無形的隔膜,對秩序近乎偏執(zhí)的控制……

一個人習(xí)慣了……

怕你也不見了……

像……像……

一個模糊卻讓她心緒一滯的念頭繞上溫訣心頭!程皎辭……一定經(jīng)歷過什么!

她看著程皎辭流露脆弱的側(cè)臉,所有疑問哽在喉間。

現(xiàn)在不能問,她只想抱住她,告訴她別怕。

“溫訣眼眶一熱,她額頭抵著程皎辭的背,聲音帶著哽咽卻異常清晰:

“別怕。我在。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你看,我好好的,在這兒呢。”

她用力把臉貼進(jìn)程皎辭滾燙的頸窩,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你看!我是溫的!是熱的!是真的!”

程皎辭身體明顯僵直!腳步停下!托著溫訣的手難以抑制地微微發(fā)抖!

她慢慢地地側(cè)過頭。

“溫……溫訣……”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助。第一次在清醒的時(shí)候,在溫訣面前,放下了所有防備。

溫訣心疼得喘不過氣。

她沒有猶豫,借著被背的姿勢,毫無遲疑地向前一傾!帶著雨水的唇,輕輕碰觸在程皎辭同樣冰涼的唇上!

這個吻,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只有純粹的心疼和無聲的誓言——“你看,我在,不會再消失”。

嘴唇碰到的瞬間,程皎辭動作一滯。強(qiáng)撐的冷靜再難維持。身體在溫訣唇下微微發(fā)抖——不再是恐懼的顫抖,而是長久緊繃后不自覺的松懈,和一種近乎本能的依靠。

幾秒后,溫訣才說話:

“程皎辭,看清楚了。我是溫訣。我活得好好的。以后……以后別再推開我了...我會一直一直在你能找到的地方。所以,別怕了?!?/p>

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會陪你一起走,無論晴天還是暴雨?!?/p>

程皎辭閉了閉眼,她沒說話,只用盡全力將背上的人更緊地托向自己。然后,緩緩點(diǎn)頭:

“嗯。”

這一個字,比任何話語都沉。

程皎辭背著她,重新邁步。溫訣伏在她背上,感受著前所未有的踏實(shí),將臉頰貼進(jìn)程皎辭不再緊繃脆弱的頸側(cè)。

程皎辭感覺到頸窩的溫度,將托著溫訣的手臂收得更緊。

兩人都沒繼續(xù)說話。

下山的路還長。

但從此,不再是孤身一人。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山腳。程皎辭將溫訣放下,一手扶穩(wěn)她,另一手掏出鑰匙解鎖了車門。她拉開副駕駛門,確認(rèn)她坐穩(wěn)后,才關(guān)上車門。

黑色轎車在雨夜中緩緩行駛。車內(nèi)暖氣開得很足,溫訣裹著程皎辭的風(fēng)衣,衣服上還帶著她的味道。

車窗被雨水模糊,溫訣轉(zhuǎn)頭看向駕駛座。程皎辭側(cè)臉顯得有些僵硬,發(fā)梢滴著水,襯衫濕透貼在身上。

"程總監(jiān)..."溫訣輕聲問,"你是不是不舒服?"她看到程皎辭額頭上都是汗,臉色蒼白。

程皎辭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一下?!白?。”她的聲音比平時(shí)啞,停頓片刻,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把‘總監(jiān)’兩個字去掉。”

"那..那叫什么?"溫訣還沒有緩過神來,以為程皎辭又討厭她了,小心翼翼的問。

隨你。"程皎辭的聲音依舊很平靜。

聽到程皎辭這樣說道,溫訣心底莫名生出一絲勇氣。她抿了抿唇,小聲問:

“皎皎?...可以嗎...”

程皎辭的耳尖染上一點(diǎn)紅,沒回答溫訣,但唇角抿起一點(diǎn)極淡的弧度,握著方向盤的手松了些。

溫訣的目光捕捉到程皎辭這細(xì)微的變化,心口微微發(fā)暖,沒再說話。

車子停在溫訣小區(qū)樓下,雨勢小了些,淅淅瀝瀝敲打車頂。

"到了。"程皎辭的聲音有點(diǎn)疲憊。

“程…皎皎…”溫訣深吸一口氣,“你……要不要上去?擦擦?換件干衣服?你這樣……”她看著程皎辭濕透貼在身上的襯衫,“……會生病的。很嚴(yán)重。”

這一次,她不會讓她一個人走。

程皎辭透過車窗看著她。幾秒沉默,溫訣清晰看到程皎辭嘴唇動了動,拒絕的話眼看就要出口——

溫訣沒等她說完,一步上前,拉開了駕駛座車門!

“下車?!睖卦E聲音不高,語氣卻異常堅(jiān)決。她伸出手,探向程皎辭額頭——

這熱度……明顯是發(fā)燒了!

“你發(fā)燒了!”“燒得很厲害!必須立刻處理!”果斷解開程皎辭安全帶,“聽話!下車!跟我上去!”

程皎辭被溫訣的語氣驚到——這個平時(shí)連直視她都不敢的小姑娘,此時(shí)此刻居然教育起了她。

拒絕的話還沒有到嘴邊,拒絕的話還沒說出,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眩暈咽了回去,她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差點(diǎn)栽倒。

“小心!”溫訣看見程皎辭這個樣子,一把扶住她胳膊,顧不上自己腿上的傷,用盡全身力氣,幾乎是半抱半拖地將程皎辭從駕駛座里弄了出來!

程皎辭比她高出不少,此刻身體沉重,大半重量壓在溫訣肩上。溫訣左手用力扶著她的腰,右手撐著門框,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

單元門內(nèi)是狹窄昏暗的樓道,有潮濕的霉味。樓梯陡,靠著昏黃聲控?zé)粽彰?,光線昏暗。

溫訣抬頭看了看昏暗的樓梯,深吸口氣。她調(diào)整姿勢,架起程皎辭的手臂,支撐著她,一步步挪向臺階。

每上一級都費(fèi)力。程皎辭意識不清,腳步不穩(wěn),全靠溫訣支撐。溫訣膝蓋的傷被牽扯,有點(diǎn)疼,汗水和雨水滑落。狹窄樓梯間,兩人濕衣相貼,程皎辭的體溫隔著濕冷的布料傳來。

終于,爬到了三樓。溫訣摸索著掏出鑰匙,顫抖著打開門鎖。

“哐當(dāng)!”門被撞開。溫訣幾乎是連拖帶抱地把程皎辭弄進(jìn)狹小的客廳,把她放倒在沙發(fā)上。

“別動。”溫訣快步走進(jìn)臥室,翻出干毛巾和一套自己最大號的干凈家居服,小心解開程皎辭濕透的襯衫。

程皎辭似乎恢復(fù)一絲意識,感覺到溫訣準(zhǔn)備干嘛,想抬手阻止,但手臂沉重抬不起。

溫訣動作很輕,用熱毛巾仔細(xì)擦拭她的脖頸、手臂……濕透襯衫被褪下,露出程皎辭的肌膚。

溫訣感覺到自己臉上突然熱的發(fā)燙,微微扭頭。但手上動作沒停,迅速用干毛巾包裹她,幫她套上寬大居家服。

整個過程,程皎辭一直閉著眼,任由溫訣擺布,沒有說話。

做完這些,溫訣累得氣喘吁吁,膝蓋傷口隱隱作痛。她顧不上自己,匆匆去廚房燒水,翻找出退燒藥和體溫計(jì)。

她回到沙發(fā)邊,半跪下來,將體溫計(jì)輕輕塞進(jìn)程皎辭腋下。程皎辭微蹙眉,但沒抗拒。

過了一會,溫訣她拿出體溫計(jì)一看——39.8℃!

“燒太高了!”溫訣馬上倒水,小心將退燒藥片喂進(jìn)程皎辭嘴里。

吃完藥,程皎辭重新閉眼,好像睡著了。溫訣看著她蜷縮在沙發(fā)上的身影,那沙發(fā)對她來說都顯得有點(diǎn)小。

她深吸口氣,彎下腰,雙手托住程皎辭的腋下和膝彎。程皎辭比她高,身體也沉。溫訣繃緊身體,費(fèi)勁地將人扶起,踉蹌幾步,挪進(jìn)臥室,小心地將程皎辭放在單人床上。

她拉過被子,輕輕的蓋在程皎辭身上,然后,她坐在床邊,用浸了溫水的毛巾,一遍遍地擦拭程皎辭的額頭,試圖用物理降溫。

溫訣重復(fù)著擦拭動作,目光落在程皎辭沉睡臉上。

“睡吧,”溫訣很輕地說道,“我在這兒。哪兒也不去。”

程皎辭似乎聽到溫訣的話,眉頭微舒展開來,她無意識側(cè)了側(cè)頭,用臉頰蹭蹭枕頭。

溫訣靜靜守著她,窗外夜色深沉,臥室里只有均勻呼吸聲和暖黃燈光。

就在這時(shí)—

程皎辭身體忽然繃緊,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無意識地蜷縮起身體,喉嚨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囈語....

溫訣看著程皎辭急促的呼吸和微微顫抖的身體,意識到她可能正在做噩夢,她猶豫了幾秒,心里面做了下思想斗爭,然后小心翼翼的捏手捏腳的掀開被子躺進(jìn)去。

輕輕的抱住她,拍她的背。"沒事了,我在呢。"溫訣在她耳邊低聲呢喃,安撫著她緊繃的神經(jīng)。

程皎辭在她懷里慢慢不抖了,呼吸平穩(wěn)下來,像是睡著了。單人床,兩人身體不可避免地緊貼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和心跳。

溫訣抱著她,聽著兩人的心跳聲。程皎辭的心跳快是因?yàn)楦邿约盒目?,是因?yàn)樗?.....

程皎辭在半夜又燒了起來。

溫訣半夢半醒間,感覺懷里的人燙得嚇人。她伸手摸程皎辭的額頭,濕漉漉的全是汗。程皎辭無意識地往她懷里鉆,呼吸又急又重。

"皎皎?"溫訣撐起身子,打開床頭燈。 程皎辭皺著眉頭,嘴唇干得發(fā)白。溫訣趕緊下床,膝蓋磕在床沿也顧不上疼。她倒了杯溫水,扶起程皎辭:"喝點(diǎn)水。"

程皎辭半睜著眼,就著她的手喝了兩口,突然嗆到。水灑在兩人身上,溫訣的睡衣濕了一片。

"對不起..."程皎辭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

溫訣用袖子擦她的嘴角:"說什么傻話。"

她重新量了體溫,38.5度。藥效過了,得再吃一次。溫訣翻出退燒藥,程皎辭卻把臉往枕頭里埋了埋,聲音悶悶的,帶著點(diǎn)鼻音:“不想吃……難受……”那尾音拖得軟綿綿的,像小貓爪子撓在溫訣心上。

程皎辭那帶著鼻音的撒嬌,讓溫訣心一軟。那句“不行,必須吃”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低頭看著掌心的藥片,又看了看程皎辭燒得迷迷糊糊的樣子,心念微動。

溫訣不再多想,抬手將藥片含進(jìn)自己嘴里。她俯下身,一手輕輕托著程皎辭的下巴,然后輕輕覆上她的唇。

這個吻,不是KTV洗手間里那個帶著酒氣的意外觸碰,也不是于棲霞嶺暴雨中那個充滿安慰的輕吻。它溫軟、濕潤,帶著藥片微苦的氣息,卻異常清晰地傳遞著一個信息:聽話,把藥吃了。

程皎辭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接觸驚得睫毛微顫,但或許是燒得迷糊了,又或許是唇上那熟悉的溫軟觸感讓她本能地放松下來,她只是順從地微啟雙唇,任由藥片被渡了進(jìn)來。

溫訣隨即含了一口水,再次覆上她的唇,小心地喂她喝下,確保藥片被沖服下去。

做完這一切,溫訣才稍稍退開,臉頰也有些發(fā)燙。她換了條冷毛巾敷在程皎辭額頭上。程皎辭閉著眼,呼吸似乎比剛才平穩(wěn)了些。

“你睡吧,我看著你?!睖卦E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啞。

程皎辭迷迷糊糊地,手卻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聲音含混:“你也睡……”

溫訣沒說什么,輕輕的掀開被子,躺回她身邊,輕緩地拍撫著她的背。

那一天,兩個人的身體都很燙....

溫訣閉上眼睛,臉頰輕輕蹭了蹭程皎辭的頭發(fā),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感受著懷中人的體溫,聽著她平穩(wěn)的呼吸,嘴角不自覺地上揚(yáng)。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程總監(jiān)"已經(jīng)成為了過去,現(xiàn)在在她懷里的,是只屬于她的"皎皎"。


更新時(shí)間:2025-07-28 19:2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