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很黑。只有月光。從窗縫里擠進來。照在白骨上。白得嚇人。他躺在地上。

和白骨并排。像在忘憂莊的那個晚上?！澳憷鋯?？”他問。“我也冷?！彼斐鍪帧?/p>

握住白骨的手。涼的。他的手，也是涼的?！八麄冋f你是鬼?！薄拔也慌?。

”“鬼有什么好怕的？”“人比鬼可怕多了?！彼?。夢里有紅燭。有酒。有阿鸞的笑。

沒有白骨。沒有墳堆。第二天。他醒了。白骨還在桌上。紅綢還在他手腕上。他繼續(xù)寫字。

這次寫得很順。筆下的字，像活了。有血有肉。寫累了。他就和白骨說話。說他的老娘。

說他的家鄉(xiāng)。江南。有水。有橋。有烏篷船。說他小時候偷鄰居家的棗，被打。

說他讀書讀到半夜，餓了，就啃干饅頭。白骨總是聽著。不說話。像個很好的聽眾。就這樣。

過了三天。沈硯的文章寫完了。他要走了。去京城。他把白骨裝進一個木箱里。鋪了軟布。

怕碰壞了。他背著木箱。像背著一個人。老板看見，臉更白了?！翱凸?，你可算走了。

”沈硯沒說話。走了。五，算卦出了客棧。有太陽。很暖。不像那天的雨。他走在大路上。

人很多。車馬往來。很熱鬧。像另一個世界。有人看他?？此持哪鞠洹Ｖ钢更c點。

沈硯沒管。他走他的路?！翱斓骄┏橇?。”他對木箱說?！暗搅?，我就找個地方，把你埋了。

”“找個有花的地方?！薄澳阆矚g花嗎？”“忘憂莊的石榴樹，不開花?！蹦鞠錄]動靜。

很安靜。傍晚。他路過一個鎮(zhèn)子。有個算命的。瞎子。坐在樹下。掛著幡?！拌F口直斷。

”“算姻緣，算前程?！鄙虺幫Ｏ隆！八阋回浴！薄皢柺裁?？”瞎子的聲音，很啞。

像磨過的石頭?！皢栆粋€人?！薄八廊?？”沈硯愣了?！澳阍趺粗?？”瞎子笑了。

嘴角咧開。露出黃牙。“我聞得到?！薄八奈兜??！薄昂艿！薄跋耠僦?，混著土腥氣。

”沈硯的手，握緊了木箱的帶子。指節(jié)發(fā)白?！八钦l？”“一個苦命人。”“怎么苦？

”“生前被人害了?！薄罢l？”“她爹?！薄袄蠁T外？”“嗯?！薄盀槭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