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來！”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被冒犯的沙啞和急促，劈手就去奪青司手里的鑷子。
青司被他突然的動作和眼中強烈的抗拒驚得手一抖，鑷子差點脫手。
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點，拉開距離，看著降谷零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如同刺猬豎起尖刺般的防備，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他把鑷子和那個干凈的棉球輕輕放到降谷零面前的小圓桌上，然后收回手，平靜地說：“好。嘴角那里，你自己擦一下碘伏，消毒就行。動作輕點?！?/p>
他的語氣里沒有任何被拒絕的惱怒，只有一種理所當然的理解。
降谷零看著被放到自己面前的工具，又抬眼看看青司平靜無波的臉，眼神里的尖銳戒備似乎凝滯了一下，閃過一絲極細微的困惑。
他沉默地拿起鑷子，夾起棉球，動作有些笨拙地、胡亂地在自己嘴角蹭了兩下。
碘伏的深褐色在麥色的皮膚上留下濕痕，那塊淤青看起來更明顯了。
青司沒再看他，低頭把用過的棉球收拾好，蓋上碘伏瓶蓋，把急救箱恢復原狀。
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身體還是感到一陣熟悉的虛軟，他不動聲色地扶了一下桌沿。
“好了，”青司的聲音帶著一絲處理完瑣事的輕松。
“放學路上小心點。他們可能還會……”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降谷零放下鑷子，也站了起來。
他臉上那層冰殼似乎又凍了回去，眼神恢復了之前的疏離和冷硬。
他看了青司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奇怪的物品。
然后，他突兀地開口，聲音硬邦邦的，帶著一種近乎質問的意味：“不是說讓我送你回家嗎？”
青司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唇邊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他搖了搖頭，茶色的卷發(fā)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那是為了擺脫他們的借口?！?/p>
他看著降谷零，語氣坦誠。
“我看你剛才的樣子，大概也不怎么想送我。而且，”
他指了指降谷零額角和嘴角：“你還是趕緊去外面診所讓醫(yī)生好好看看吧。我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p>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朝醫(yī)務室門口走去。腳步依舊有些虛浮，但背影挺得筆直。
就在他握住門把手，即將拉開門的那一刻——
【叮，恭喜宿主，成功干預并改變關鍵角色‘降谷零’幼年重大創(chuàng)傷事件節(jié)點，有效降低其童年陰影程度，獎勵積分：10點，已發(fā)放至宿主賬戶！】
系統(tǒng)那標志性的、帶著夸張電子音效的提示音，如同一個巨大的煙花，毫無預兆地在青司腦海里轟然炸響。
每一個字都帶著閃光的特效，簡直要晃瞎他的意識。
十點積分。
青司拉門的動作瞬間僵住。
一股巨大的、純粹的、如同電流般的狂喜猛地竄遍全身。
十點積分。
那就是整整兩百萬日元。
折合十萬人民幣。
這是他過去想都不敢想的數(shù)字！
巨大的沖擊力讓他本就虛弱的心臟狂跳起來，咚咚咚地撞擊著單薄的胸腔，幾乎要破膛而出。
眩暈感再次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眼前甚至開始發(fā)黑，但這一次，不是因為虛弱，而是因為那從天而降的、沉甸甸的、帶著金錢甜美香氣的巨大餡餅。
他死死咬住下唇內側，用疼痛強行壓下幾乎要沖口而出的驚呼和狂笑。
扶著門框的手指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他不能失態(tài)，尤其是在身后那個敏感又警惕的金發(fā)小鬼面前。
他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努力平復著翻江倒海的情緒。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身。
夕陽最后的余暉透過醫(yī)務室高高的窗戶斜斜地照射進來，恰好落在他臉上。
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被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光暈。
他微微低著頭，茶色的卷發(fā)垂落，在臉頰邊投下柔和的陰影。
然后，他抬起了眼。
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眸里，仿佛瞬間落滿了揉碎的星光。
純粹的笑意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流，毫無阻礙地流淌出來，驅散了所有病弱的陰霾。
他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彎起，勾勒出一個極其生動、極其耀眼、幾乎帶著某種魔力的笑容。
那笑容干凈得沒有一絲雜質，像陽光穿透水晶，折射出最動人的光芒。
整個昏暗的醫(yī)務室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笑容點亮了。
降谷零正沉默地站在那里，準備離開。猝不及防地，他撞上了青司轉身看過來的、那個燦爛到晃眼的笑容。
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紫灰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著那張在光暈中漂亮得過分的笑臉，那笑容里的純粹喜悅像帶著溫度，毫無預兆地、蠻橫地撞開了他冰封外殼的一道細微縫隙。他下意識地微微張開了嘴，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某種近乎空白和愕然的神情，完全忘了剛才的冷硬和戒備，只是呆呆地看著。
青司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降谷零的失神。他沉浸在系統(tǒng)獎勵的狂喜和規(guī)劃未來的興奮中，對著降谷零的方向，更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分享一個美好的承諾，聲音輕快，帶著大病初愈般的活力和憧憬：“我會努力的！”
說完，他沒再看降谷零的反應，帶著一身被夕陽染暖的光暈和那尚未完全褪去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轉身拉開了醫(yī)務室的門。
門軸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他小小的、單薄的身影很快融入外面走廊漸深的暮色里，消失了。
醫(yī)務室內重歸寂靜，只剩下消毒水的氣味和窗外暮色四合的聲音。
降谷零依舊僵立在原地，維持著那個微微張嘴的姿勢。
夕陽的光斑從他臉上移開，室內光線暗了下來。他額角處理過的傷口傳來絲絲縷縷的、帶著碘伏味道的涼意。
而剛才那張驟然綻放的笑臉，那雙盛滿了純粹星光的紅色眼睛，卻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在了他的視網(wǎng)膜上，帶著一種灼熱的溫度，久久不散。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自己嘴角那塊被自己胡亂擦拭過的、還帶著碘伏濕痕的淤青。
那里，似乎也殘留著一點陌生的、不屬于他冰冷世界的暖意。
門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了。
【宿主宿主，開門紅啊，十點積分！兩百萬！開心嗎？興奮嗎？是不是覺得本系統(tǒng)簡直天下第一靠譜？】
系統(tǒng)的聲音在青司腦海里蹦跶得像個彈力球，每一個字都帶著閃閃發(fā)光的特效。
【這只是開始，跟著系統(tǒng)走，積分大大有，下一個目標：被領養(yǎng)！溫馨家庭在向你招手！】
青司走在黃昏的街道上，晚風吹拂著他額前細軟的茶色卷發(fā)，帶來一絲涼意，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火熱。兩百萬日元的沖擊力還在血管里奔騰，讓這具虛弱身體的腳步都仿佛輕快了一些。
他嘴角還殘留著剛才在醫(yī)務室難以抑制揚起的弧度。
“嗯，領養(yǎng)……”他在腦海中回應，聲音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篤定。
“我會盡快找到合適的家庭?！?/p>
那筆巨款帶來的不僅僅是物質上的安全感，更像是一劑強心針，注入了名為“希望”的燃料。
活下去，改變命運，賺取更多的積分……
這個荒誕游戲的規(guī)則，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觸摸到了它的脈絡。
【對嘛，這才是積極向上的好宿主！】系統(tǒng)滿意地哼哼著。
【溫馨家庭是基礎，有了穩(wěn)定的后方，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務，拯救那些閃閃發(fā)光的高人氣角色，然后——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想想都美滋滋！】
青司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腳步。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歸家的人群和漸漸亮起的街燈之間。
那影子雖然依舊纖細，卻似乎帶上了一種新的力量，一種名為“目標”的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