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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裂天斧 五飯飯 146066 字 2025-07-28 21:2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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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刀劃破空氣的銳響,像毒蛇吐信,鉆進每個人的耳朵里。

石磊被那強盜踩在地上,胸口的骨頭像要碎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他眼睜睜看著鋼刀落下,刀面上倒映出父親染血的臉——石戰(zhàn)正用盡全力弓著身子,將他死死護在懷里,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染紅了石磊的衣襟。

“爹——!”

石磊的嘶吼卡在喉嚨里,變成了嗚咽。他想推開父親,想替他擋住這一刀,可身體像被釘在了地上,四肢軟得像棉花,剛才爆發(fā)的力氣不知跑到了哪里,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蘇沐月蜷縮在墻角,雙手死死捂著嘴,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她看到石戰(zhàn)后背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看到那柄鋼刀的寒光越來越近,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連呼吸都忘了。

踩在石磊背上的強盜臉上掛著殘忍的笑,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鋼刀落下的速度故意放慢了些,好讓底下的人看清楚死亡的模樣?!袄蠔|西,護崽子是吧?今天就讓你們父子倆……”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石戰(zhàn)突然猛地轉頭,看向石磊手邊不遠處——那里,是剛才石磊擲出后落在地上的銹斧。他的眼神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了石磊被恐懼填滿的腦子。

“拿……斧子……”石戰(zhàn)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血沫從嘴角溢出來,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燃著兩簇火。

斧子!

石磊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落在那柄銹跡斑斑的巨斧上。斧身一半埋在地上的灰塵里,一半露在外面,鐵銹在火把的光線下泛著沉悶的紅,像一塊不起眼的廢鐵??删驮诳吹剿乃查g,石磊掌心那道被斧柄燙出的印記突然開始發(fā)燙,一股微弱卻堅韌的力量,順著血液悄悄爬回四肢百骸。

那是爹教他劈柴時說的“意”,是夢里巨人揮斧時的“勢”,是剛才爆發(fā)時那股毀天滅地的狂怒——他不能死!爹不能死!

“啊——!”

石磊發(fā)出一聲困獸般的嘶吼,不知從哪里爆發(fā)出的力氣,竟硬生生從強盜的腳下掙扎了半寸。他的右手拼命向前伸,指尖在地上劃出深深的血痕,距離那柄銹斧越來越近——還有一尺,半尺,三寸……

“找死!”踩在他背上的強盜被這突如其來的掙扎激怒了,舉刀的手不再猶豫,鋼刀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劈石戰(zhàn)的后心!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石磊的指尖終于觸碰到了銹斧的柄。

那一瞬間,仿佛有一道驚雷在他腦子里炸開。

握柄處的光滑木頭傳來熟悉的溫熱,比剛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像是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斧身深處,那些被鐵銹覆蓋的紋路突然活了過來,瘋狂地跳動著,一股遠比之前更狂暴的力量順著手臂涌來,像是決堤的洪水,瞬間沖遍他的四肢百??!

“呃啊——!”

石磊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發(fā)脹,經脈像是被撐開了數倍,疼得他眼前發(fā)黑,可心底的那股殺意卻越來越熾烈。他用盡全力,手指摳進斧柄的指痕里,將那柄足有三十斤重的銹斧,從地上硬生生拔了起來!

強盜的鋼刀已經離石戰(zhàn)的后背不到三寸,刀風刮得石戰(zhàn)的頭發(fā)向后飄起。

石磊沒有絲毫猶豫。

他甚至來不及回頭,憑著本能,將全身的力氣、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恐懼,都灌注在這條胳膊上,猛地將銹斧掄了起來,然后用盡畢生之力,朝著身后的強盜擲了出去!

銹斧脫離手掌的瞬間,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呼嘯。

原本覆蓋在斧身的鐵銹,像是被這股力量震得松動了,簌簌地往下掉,露出底下一道道暗沉的金色紋路。這些紋路在飛行中亮起,像一條條游動的金龍,拖著長長的光尾,在昏暗的鐵匠鋪里劃出一道耀眼的弧線!

這道弧線,從石磊手中出發(fā),越過石戰(zhàn)的肩頭,精準地撞向那柄劈來的鋼刀。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慢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柄銹跡斑斑的巨斧,像一顆被點燃的流星,撞上了寒光閃閃的鋼刀。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像是兩柄巨錘在耳邊相撞,震得人耳膜生疼,頭暈目眩。鐵匠鋪里的鐵器都跟著嗡嗡作響,掛在墻上的鐵鉗、錘子噼里啪啦地掉下來,煙塵彌漫。

火星!

無數道金色和銀色的火星,從碰撞點爆發(fā)出來,像一場盛大的煙花,瞬間照亮了每個人的臉。

在那片耀眼的光芒中,人們清楚地看到——

強盜手里那柄磨得鋒利的鋼刀,從中間被硬生生劈成了兩半!斷裂的刀刃打著旋飛出去,“噗嗤”一聲插進旁邊的木柱里,刀柄還握在強盜僵直的手里。

而那柄銹斧,僅僅是頓了一下,余勢不減地繼續(xù)向前,斧刃帶著剝落的鐵銹和亮起的金紋,“哐當”一聲砸在強盜的肩膀上!

“咔嚓!”

骨頭斷裂的脆響,清晰地蓋過了鐵器的嗡鳴。

那強盜甚至沒來得及慘叫,整個人就像被一輛狂奔的馬車撞上,橫著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鐵匠鋪的后墻上?!稗Z隆”一聲,土墻被撞出一個大洞,磚石和泥土嘩啦啦地往下掉,將他半個身子埋了進去。他張了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眼睛瞪得滾圓,顯然是活不成了。

整個鐵匠鋪,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和人們粗重的喘息聲。

石磊還保持著擲斧的姿勢,右手僵在半空,掌心燙得驚人,剛才那股狂暴的力量退去后,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憊和酸痛。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向那道撞穿的墻洞,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剛才……做了什么?

石戰(zhàn)緩緩放下護著石磊的手,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只是死死地盯著落在地上的銹斧。

那柄斧子,此刻斜斜地插在地上,斧刃上沾著點血跡和碎骨。最讓人震驚的是,它身上的鐵銹剝落了大半,露出了近半尺長的暗金色斧身,那些原本模糊的紋路此刻清晰無比,像是用黃金澆鑄而成,正隨著火光微微流轉,散發(fā)出一股古老而威嚴的氣息。

這……還是那柄堆在雜物間的廢柴嗎?

蘇沐月捂著嘴,眼睛瞪得圓圓的,剛才那道金色的弧線,像烙印一樣刻在了她的腦子里。她看著石磊,又看看那柄發(fā)亮的巨斧,突然覺得這個平時總被人叫做“廢柴”的少年,好像藏著她永遠也看不懂的秘密。

“妖……妖物!”

一個顫抖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是門口剩下的幾個強盜,他們剛才被獨眼狼丟下,本想進來撿點便宜,卻親眼目睹了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一把生銹的破斧子,不僅劈斷了鋼刀,還撞死了一個同伴,這根本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恐懼像瘟疫一樣在他們中間蔓延。他們看石磊的眼神,不再是輕蔑和殘忍,而是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獸,紛紛后退,手里的兵器都在發(fā)抖。

“頭……頭領跑了,我們也快跑?。 辈恢钦l喊了一聲,幾個強盜像是得到了赦免,轉身就往門外跑,連掉在地上的斷刀都顧不上撿,轉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鐵匠鋪里,終于徹底安靜下來。

石磊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了,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的疼痛讓他蜷縮起來。他看著父親染血的后背,眼淚突然就涌了出來,混合著臉上的灰塵,淌出兩道渾濁的痕跡。

“爹……你怎么樣?”

石戰(zhàn)慢慢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幾道疤痕在火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他沒有回答石磊的話,只是一步步走到那柄銹斧前,彎腰將它拔了出來。

斧子入手,比看上去還要沉。石戰(zhàn)掂量了一下,目光落在那些暗金色的紋路上,眼神復雜得像打翻了的調料瓶——有震驚,有疑惑,還有一絲深藏的激動。

“這斧子……”石戰(zhàn)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用手指輕輕拂過斧身的紋路,那些金紋像是有生命般,微微閃爍了一下,“你爺爺說過,咱們石家的祖上,有一柄能劈開大山的神斧……原來不是傳說。”

石磊愣住了,神斧?

石戰(zhàn)沒有再多說,他拄著銹斧,慢慢走到石磊面前,伸出沒受傷的左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他的手很穩(wěn),帶著常年打鐵的溫度,讓石磊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還能站嗎?”石戰(zhàn)問,語氣里帶著一絲疲憊,卻透著股讓人安心的力量。

石磊點點頭,試著站直身體,腿還有點軟,但比剛才好多了。

“扶我進去?!笔瘧?zhàn)的臉色越來越白,顯然失血過多,他指了指里屋,“還有,把那丫頭也帶進來,外面不安全?!?/p>

石磊這才想起蘇沐月,趕緊轉身走到墻角,扶起還在發(fā)愣的她。蘇沐月的腿也在抖,被石磊一碰,才像是回過神來,眼圈一紅,眼淚又掉了下來,卻還是強撐著說:“我、我沒事……石叔怎么樣了?”

“先進去再說?!笔诜鲋?,另一只手攙住父親,慢慢往里屋走。

經過那道被撞穿的墻洞時,石磊回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濃得像墨,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慘叫和哭嚎,顯然黑風盜還在鎮(zhèn)上肆虐。但他心里的恐懼,卻比剛才少了很多。

因為他知道,爹還在,他手里的這柄斧子,也不再是普通的廢鐵。

里屋的油燈被點亮,昏黃的光線下,石戰(zhàn)靠在床沿,蘇沐月正用干凈的布巾幫他包扎傷口,她的手很輕,動作卻很熟練,顯然平時幫父親處理過不少外傷。

石磊坐在旁邊,看著那柄被父親放在床頭的銹斧。剝落的鐵銹在地上堆了一小撮,露出的暗金色斧身,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那些紋路像是活的,緩緩流淌著,散發(fā)著淡淡的暖意。

他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斧身。

這一次,沒有刺痛,只有一股溫和的暖流,順著指尖,慢慢淌進他的心里。

石磊知道,從他擲出這柄斧子的那一刻起,有些東西,永遠地改變了。而這柄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神斧,終于在他的手里,露出了第一道鋒芒。


更新時間:2025-07-28 21:2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