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帕的問題像一根冰錐,瞬間刺破了奇洛狂熱的幻想。
她臉上的狂喜凝固了。
一個十歲的孩子,在見識到力量后,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保,而是殺戮?
“卡斯帕!”奇洛的聲音繃緊,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不許有這種想法!魔法是用來保護的,不是工具!”
這番話像一盆冰水澆下。
男孩身體一顫,抱緊懷里的兔子,琥珀色的眼睛迅速泛紅。
“我不是……”他的聲音帶上哭腔,“鎮(zhèn)上的人用石頭砸我……用棍子打我……如果我有那種力量,是不是就能讓他們停下來?”
他低下頭,瘦小的肩膀微微抽動。
這副模樣像一記重拳,砸在奇洛心口。
是了,一個長期活在暴力中的孩子,掌握力量后想到的自然是反抗。
是自己……太想當然了。
不是誰都是伏地魔和哈利波特。
一個被給予了懷疑和威脅,一個是給予了愛與信任。
“對不起,卡斯帕?!逼媛宓狼傅穆曇粲行┥硢。斐鍪郑诎肟胀nD了一下,才試探著落在卡斯帕頭上,輕輕揉了揉他柔軟的黑發(fā),“是我不好?!?/p>
卡斯帕沒有躲閃,只是把臉埋得更深。
“沒關(guān)系,先生?!?/p>
角落里,偽裝成兔子的伏地魔,猩紅的眼中閃過一絲欣賞。
這個蠢貨。
他看到的不是一個孩子的委屈,而是一件藝術(shù)品。
那恰到好處的顫抖,那精準計算過的淚水……這個叫卡斯帕的男孩,骨子里流淌著和他一樣的血液。
冷酷,善于偽裝,天生就懂得如何玩弄人心。
那天起,卡斯帕的控魔能力突飛猛進,而奇洛的身體卻在迅速衰敗。 那種虛弱感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讓她臉色蒼白,嘴唇失去血色。有時候,她只是教卡斯帕念幾個咒語,就會氣喘吁吁,眼前陣陣發(fā)黑。
這天傍晚,奇洛在篝火前示范清水如泉,咒語剛念出口,身體就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差點栽進火堆。
“先生!” 卡斯帕扶住了她,仰起的小臉上滿是擔(dān)憂,“你看起來很累。”
奇洛擺擺手,強撐著坐穩(wěn):“沒事,老毛病?!?/p>
“森林晚上不安全,”卡斯帕固執(zhí)地搖頭,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認真語氣,“從今晚開始,我們換著守夜。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我能保護你?!?/p>
看著男孩堅決的模樣,奇洛心中一暖,那點因身體不適而生的煩躁也散了。她太累了,沒有力氣拒絕這份好意。
當晚,奇洛沉沉睡去。
篝火旁,卡斯帕抱著懷里的黑兔,白日里天真依賴的眼神,此刻一片冰冷。
他能清晰感覺到,奇洛的生命力正被懷中這個東西悄然抽走。
卡斯帕的手指,緩緩收緊,捏住了黑兔的脖頸。
一種無聲的、致命的威脅。
他絕不能讓伏地魔恢復(fù)任何一絲多余的力量。
自那之后,卡斯帕便以守夜為名,幾乎寸步不離奇洛。白天他抱著兔子,晚上兔子也在他臂彎里。伏地魔那再也找不到機會觸及熟睡的奇洛。
奇洛的精神果然好了許多,她只當是卡斯帕為她分擔(dān)了勞累,對這個學(xué)生的疼愛又深了幾分。
但在森林里徒勞游蕩的第十天,她的精神還是崩潰了。她辛辛苦苦來到阿爾巴尼亞,不是為了在這里玩森林求生的!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她一屁股坐在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上,有氣無力地擺著手,“我們找了那么久,連根稀有草藥的毛都沒看見!這里根本什么都沒有!”
關(guān)鍵是根本沒有伏地魔的影子,難道1990年他還沒有到這里嗎?
持續(xù)的虛弱與日復(fù)一日的失望,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
“或許他根本不在這里……是我搞錯了……”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用中文喃喃自語,“我想回家……”
卡斯帕安靜地看著她,知道時機到了。
他走到奇洛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用一種帶著幾分遲疑和害怕的語氣,小聲說:“先生,你別難過。我……我知道一個地方,那里很可怕,我以前不敢去?!?/p>
奇洛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
“森林最深處,”卡斯帕眼中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恐懼,“我迷路去過一次。我看到……看到一條好大的蛇,被人殺死了,到處都是它的肉塊。”
一條巨大的蛇?被人殺死了?
奇洛的心猛地一跳。
伏地魔在阿爾巴尼亞,附身的正是蛇!
她猛地站起身,動作太急,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
“卡斯帕,帶我去!”她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可是,先生,那里真的很嚇人……”
“別怕!有我!”奇洛一把抓住卡斯帕的手,前所未有的堅定。
卡斯帕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抱著懷里的黑兔,轉(zhuǎn)身帶路。
在他懷里的伏地魔兔耳朵不易察覺地動了一下。
那個地方,他永生難忘的恥辱之地,這個小鬼,又想耍什么花招?
穿過一片密林,眼前豁然開朗。
空地上樹木東倒西歪,布滿被利刃切割的痕跡。空氣里,殘留著血腥與魔法的氣息。
是強大魔法肆虐后的戰(zhàn)場!
奇洛的心跳得更快了。
“就……就在那里?!笨ㄋ古林钢盏刂醒?,聲音發(fā)顫。
奇洛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驟然收縮。
空地的中央,并沒有想象中那堆積如山的骨骸。
只有幾片巨大的、暗綠色的蛇皮,零散地掛在斷裂的樹干上,泥土里,隱約可見幾截白森森的脊骨,和一枚斷裂的、比匕首還尖銳的蛇牙。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蹲下身,用指尖輕輕觸碰其中一片蛇皮。那觸感冰冷而堅韌,上面的鱗片每一片都足有人的巴掌那么大,在斑駁的陽光下泛著不祥的微光。
大部分的血肉與骨頭早已不見蹤影,想必已經(jīng)成了森林里其他生物的吃掉。只有在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泥土里,還能找到幾截白森森的、被啃噬得只剩下殘渣的脊骨。
一條十幾米長的巨蛇……被肢解了。
奇洛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想到了所有可能。鄧布利多派來的鳳凰社成員?魔法部的傲羅?還是……某個和她一樣,更強大的穿越者?
但無論是誰殺了伏地魔,眼前這堆蛇的殘肢,都在向她傳遞一個明確無誤的信息。
她顫抖著嘴唇,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吐出幾個字:
“伏地魔……死了?”
“是的。”
一道冷靜得不像孩童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