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玻璃窗外，晨光熹微。
“暫且留下吧，”趙海棠的聲音在室內(nèi)響起，“這段時間，想辦法讓他們?nèi)ピ囋囁?。即便不是靈術(shù)者，也看看是否具備潛質(zhì)?！痹捯粑绰洌褟囊露道锬槌鲆活w裹著翠綠糖紙的小糖果。
“林子。”
“?。俊迸t(yī)生聞聲抬頭。
“咯！嘗嘗這個?！壁w海棠遞過糖果。
“這是……？”林子眼中帶著一絲好奇。
趙海棠雙腳夸張地彎成O型，半蹲下身，另一只手則搭在頭頂，指著那顆糖果，用一種近乎戲劇化的、帶著點孩童般天真的語氣介紹：“純真石榴糖，我從小吃到大的最愛。喏，試試看！”
這充滿意外“癲感”的一幕讓林子瞬間愣住。她從未見過他展露如此稚氣的一面，一絲羞澀的紅暈悄然爬上臉頰。她下意識地將懷中的文件抱得更緊，嘴角不由自主地抿起，才緩緩伸出一只手，接過了那顆小小的糖果。
“很好吃的?！壁w海棠說完，便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離開。
林子還沉浸在方才那奇妙的瞬間里，直到察覺他要走，才輕喚出聲：“誒！”
趙海棠腳步未停：“我去處理點事，回頭再聊?！?/p>
林子連忙應(yīng)道：“噢！”
目送著趙海棠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轉(zhuǎn)角，林子才低下頭，兩根食指無意識地互相點著，嘟起小嘴，嘴角卻又抑制不住地向上彎起四十五度，活像個剛得了寶貝糖果的孩子。終于，她忍不住了，攥緊那顆糖，腳步輕快地跳著朝辦公室跑去，路上遇見同事，甚至帶著點炫耀地?fù)P起手：
“看！嘻嘻，是他給的哦，耶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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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一聲輕響，打破了墻角的沉寂。一道修長的身影從黑暗中邁步而出，泛白的燈光勾勒出輪廓。尤懂聞聲回頭，臉上帶著驚愕。
尤懂：“呀！這……這兒還有門？這么黑……額…那個……”
趙海棠的聲音平靜傳來：“他們跟你說了吧？”
“??？……嗯?！庇榷c了點頭，略作思索后問道，“你們……留我們下來，到底要做什么？”
趙海棠：“沒什么，就是請你們暫住一段時間。情況有點復(fù)雜。唔～如果信不過，覺得這是囚禁，我們可以帶你們回家報個平安?！?/p>
這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尤懂緊繃的心弦上激起漣漪。自醒來遭遇這離奇事件，又經(jīng)歷了剛才兩位審問員的盤問，他始終保持著高度警惕，一顆心如同懸著炸彈。此刻聽到“回家報平安”如此人性化的提議，那份警惕竟不由自主地松動了幾分。
趙海棠走向另一處濃重的陰影，伸手探入那近乎吞噬光線的黑暗墻壁，抓住某個東西向下一扳——“叭！”
刺眼的光芒瞬間涌入，尤懂下意識地瞇起眼。待視線適應(yīng)，看清門內(nèi)的景象時，他不由得怔住了：
“疼！疼！疼！大哥，錯了錯了！真錯了！”只見劉墨被兩名審員牢牢鎖住，其中一個審員正用拳頭使勁擰著劉墨的額頭，而這位審員的眼鏡鏡片赫然碎裂，顯然出自劉墨的“杰作”。“還來嗎？還囂張嗎？媽的！二話不說就給我臉上來一拳！”另一個用剪刀腿死死夾住劉墨的審員低吼道：“都說了我們沒有惡意！我們是救你們的人！”
“什么東西能清理記憶？真當(dāng)我是傻子啊！還說你們不是騙子！老子活了十五年，頭一晚上碰到這么邪門的事，準(zhǔn)是你們搞的鬼！我朋友話都沒說完就被弄到這烏漆嘛黑的地方，要不是我摸到燈開關(guān)，指不定被你們怎么著呢！唔……”
趙海棠無奈地揉了揉額頭，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笑：“特～哈，每次都是這樣。”
他揚(yáng)聲喊道：“Oi！”
正吃痛的劉墨嗅了嗅鼻子，艱難地睜開眼，瞥見門口的藍(lán)色身影：“嘿呀！藍(lán)毛都整出來了？”
見到趙海棠，兩名審員立刻松開了劉墨。劉墨一個趔趄，重心不穩(wěn)，“噗通”一聲摔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狗啃泥！
趙海棠上前一步：“誒！沒事吧？”
尤懂的聲音從趙海棠身后傳來：“老劉！”
聽到摯友的聲音，劉墨猛地抬頭：“尤懂！你沒事?。 彼查g彈起身，像顆炮彈般沖向尤懂，跳起來給了他一個劫后余生的熊抱：“老尤啊！一覺醒來聽發(fā)哥說你在昨晚那活兒里沒了，差點給我急哭了！哎呀～呀～原來你沒事啊～嚇?biāo)牢伊耍 边呎f邊順手把鼻涕蹭在了尤懂衣服上。
“哎！哎！腰…腰疼！腰疼！”尤懂被勒得直吸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差點你欠我那一百塊錢就真成‘遺產(chǎn)’了！”
尤懂一聽，瞬間來氣：“去你的！原來關(guān)心的是錢??！滾～”沒好氣地踹了劉墨一腳。
趙海棠向兩名審員微微頷首示意，兩人會意地退了出去。劉墨也反應(yīng)過來，拉著尤懂迅速退到角落，警惕地打量著趙海棠，一邊壓低聲音（盡管這音量對趙海棠而言清晰可聞）向尤懂吐槽：“看見沒？盡忽悠！還有這藍(lán)毛，看著就不像好人……”
趙海棠無奈地?fù)u搖頭，從兜里掏出那個銀手鐲，隨手往空中一拋。手鐲竟懸停在半空，鐲心處驟然亮起兩顆光點，由內(nèi)而外旋轉(zhuǎn)起來，光芒流轉(zhuǎn)間，一幅與他們身處的陰暗空間截然不同的景象緩緩展開、凝實。
“臥去！”劉墨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這！這！這！看見沒？看見沒！”他激動地拍打尤懂。
“我眼睛沒瞎，”尤懂相對鎮(zhèn)定些，“其實……他就是昨晚救我們的人?！?/p>
“??？！這…這…這…”
“離譜的事，當(dāng)然得有離譜的人來管?。 ?/p>
尤懂迅速將之前的經(jīng)歷，包括今天聽到的“靈術(shù)者”、“邪祟”等新概念，向劉墨復(fù)述了一遍。平時描述常有些混亂的他，這次卻異常清晰。劉墨這個“書呆子”也大致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喔～世界上還真有這種事？我滴個親娘誒！這么說昨晚那嚇?biāo)廊说耐嬉鈨壕驼f得通了！哎呀！呀！呀！不得了！我手機(jī)呢？得趕緊發(fā)個朋友圈！”劉墨嘴巴張成O型，眼睛瞇成縫，一副初窺世界奧秘的震撼模樣。
“Oi！”趙海棠站在那奇異的光圈后朝兩人招手，“跨過來，帶你們開開眼界?！?/p>
尤懂和劉墨對視一眼，眼中交織著驚奇與一絲忐忑。他們小心翼翼地邁步向前，當(dāng)雙腳跨過那道流轉(zhuǎn)的光圈時，一股奇異的抽離感瞬間包裹全身，仿佛踏入了另一個維度。光圈在他們身后悄然消散。兩人回頭望去，只見高大的門楣上懸掛著醒目的名牌——“醫(yī)療部”。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竟是一派與尋常大醫(yī)院無異的景象：頂部豎立著巨大的紅色十字燈箱，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微光。寬闊的弧形雨棚向前延伸，鋼制支架撐起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頂，玻璃上還留著雨水沖刷的淺褐色痕跡。建筑兩側(cè)整齊排列著四排長方形玻璃窗，深藍(lán)色的鋁合金窗框切割出規(guī)整的網(wǎng)格，映襯著科技感十足的白色支柱與潔凈墻體。樓前鋪設(shè)著防滑花崗巖地面，三排香樟樹間隔出通道，樹池里堆積著未被清掃的枯葉。尤懂這才恍然，原來穿過那扇“門”，他們已置身于室外。
“走吧，”趙海棠將手鐲收回口袋，雙手插回運(yùn)動衣兜里，“帶你們看看這里。剛剛我們所在的是醫(yī)療部后方，這是特高的醫(yī)療部門，傷員救治，還有針對特定邪祟的解剖研究都在這里進(jìn)行?！?/p>
劉墨打量著四周，疑惑道：“特高？等等……額，這里具體是哪兒？”
“嗯？位置？廣東深圳?！?/p>
“深圳？！”劉墨心頭猛地一跳，“喔～哦～我再問一下，”他語氣帶著點難以置信，“這里……是所學(xué)校？”
趙海棠點頭：“對，培養(yǎng)靈術(shù)者的學(xué)校，高中三年制。”
劉墨腳步頓住，愣在原地：“嘔里卸！該不會……這么巧吧？”
尤懂也反應(yīng)過來：“所以我們一覺醒來……直接從老家到了深圳？！”
兩人震驚地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握草！牛逼啊！”
這時，尤懂想起了關(guān)鍵問題：“誒！所以那個……你們留我們下來觀察，具體要我們做什么？”無論是從感知到的靈氣波動還是表面觀察，趙海棠都已確定眼前這兩個少年并非靈術(shù)者。結(jié)合之前的猜測，他決定以試探的方式回應(yīng)。
趙海棠略作沉吟：“主要是確認(rèn)你們身上沒有殘留邪祟攻擊后的印記，防止這些隱患在未來威脅到你們的日常生活。觀察期結(jié)束，準(zhǔn)時送你們離開。”
尤懂仍有困惑：“喔！這樣啊……那這段時間我們需要做什么？”
劉墨卻搶先一步，帶著興奮撇開尤懂：“等等！你們這既然是學(xué)校，有學(xué)生吧？開學(xué)還招生不？”
趙海棠從劉墨的發(fā)問里猜到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招生時間和形式跟普通高中一樣。怎么，你想加入？”
“額……”劉墨一時語塞。
“那就看你有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了。有的話，最好不過?！?/p>
劉墨追問：“誒！你們這能力像超能力吧？叫什么來著……靈氣者？還是靈…靈啥？”
趙海棠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叫靈術(shù)者！對了，你姓劉？”
劉墨：“嗯！劉墨，墨水的墨。”
趙海棠的心驟然一緊，低聲重復(fù)：“墨……劉墨？”
“咋了？”
趙海棠笑了笑，并未回頭：“沒事！好名字?！彼恢皇謴亩道锾统鲆粡埧ㄆ?，轉(zhuǎn)身遞給劉墨。
“這是？”
“你們的房卡。晚上會帶你們?nèi)ヂ淠_點。為了處理類似你們的情況，學(xué)校宿舍會預(yù)留一些單獨的床位和房間?！彼D了頓，“現(xiàn)在先帶你們熟悉一下環(huán)境。注意，有些區(qū)域非校內(nèi)人員禁止入內(nèi)，還有些特殊地點只對特定權(quán)限開放。”
尤懂的好奇心被勾起：“那……你是做什么的？也是審問員？”
“額……”趙海棠略顯尷尬地摸了摸后腦勺，“我?。课抑皇腔貋怼e逛的。嚴(yán)格來說，我現(xiàn)在不算學(xué)校的正式工作人員?！?/p>
“?。俊眱扇硕加行┮馔?。
“不過嘛，”趙海棠語氣輕松，“這里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來去自如。”
尤懂追問：“為什么？”
“因為他們攔不??！”趙海棠的回答帶著一絲理所當(dāng)然的自信。
劉墨回歸正題：“那我們留在這的這段時間，具體要做什么？配合你們……額……”尤懂也立刻想起了“記憶修改”一事，心頭不由得再次繃緊一絲弦。
趙海棠用手指蹭了蹭下巴，思考片刻。考慮到他們之前接試睡活兒的動機(jī)，他拋出一個誘餌：“你們……想不想賺點錢？”
尤懂和劉墨異口同聲：“誒？”
“安排你們?nèi)ヒ恍┑胤礁牲c活兒，如何？”
聽到“錢”字，兩人眼睛一亮，再次異口同聲：“行啊！能給多少？”
“你們之前那份試睡活兒報酬的兩倍，怎么樣？”
尤懂和劉墨對視一眼，眼中閃過興奮。但尤懂很快冷靜下來，正色道：“在這之前，我必須親眼確認(rèn)我另外三個伙伴的狀況?！痹捯魟偮?，趙海棠已轉(zhuǎn)身朝醫(yī)療部大門方向抬了抬下巴：“咯！”
尤懂和劉墨循聲望去，只見醫(yī)療部大門走出四個人影。其中一個是審問過尤懂的審員B，另外三個，赫然是浩子、劉培發(fā)，他們正小心地攙扶著土豆，走向停在一旁的寶馬轎車。
劉墨立刻喊道：“發(fā)哥！”
劉培發(fā)聞聲回頭：“摁？誰叫我？”仔細(xì)辨認(rèn)后認(rèn)出了劉墨，“誒！劉墨？”
劉墨跑過去，邊打招呼邊揮手：“你來深圳玩??？”
劉墨一臉困惑：“玩…玩啥？我…我們不一起到這的嗎？”
浩子看了劉墨一眼，語氣平常：“喲！培發(fā)的學(xué)弟??！你好你好?！?/p>
劉墨更懵了，看向被攙扶的土豆：“那個…豆哥他……”
“他??？”劉培發(fā)嘆了口氣，“別提了，昨晚干活不小心摔了！當(dāng)時情況急，看這學(xué)校旁邊有個這么大的醫(yī)院就趕緊送來了?，F(xiàn)在沒事了，但還得去市醫(yī)院再檢查休養(yǎng)下，我們這就帶他過去。”
劉墨徹底糊涂了：“啊？？？？？”
尤懂也聽得一頭霧水：“這……怎么回事？”
趙海棠不慌不忙地向尤懂解釋：“我說了，記憶修改。通過特殊儀器，修改了他們關(guān)于昨晚兇宅事件的記憶，植入了符合常理的認(rèn)知——比如意外摔傷，就近就醫(yī)?！?/p>
“現(xiàn)在，相信我們了吧？”
“額……這……”尤懂看著眼前這“正?！钡迷幃惖囊荒唬罱K嘆了口氣，“算了！”
尤懂朝劉墨喊道：“老劉！回來！”
劉培發(fā)也道：“你朋友叫你呢？”
“啊，行，有空一起吃飯！”劉墨跑回趙海棠身邊，急切地問：“這！到底怎么回事？”趙海棠將原話復(fù)述了一遍。
聽完，劉墨只剩下一個感嘆：“六！”
目送著寶馬車駛出校門，匯入通往市中心醫(yī)院的車流，尤懂和劉墨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恍惚感。
……
隨后，趙海棠帶兩人吃了早餐，又大致繞著特高的部分開放區(qū)域走了一圈，最后將他們送回居住的宿舍。
“這就是你們住的地方啦！諾，鑰匙拿好”
尤懂接過鑰匙打開門，趙海棠便離開了
兩個人同時坐在兩張整潔的床上，尤懂臉上依然殘留著驚嘆：“這……真是學(xué)校？還有我們這兩天經(jīng)歷的都是些啥！”
劉墨倒是悠哉悠哉得脫掉鞋整個人雙手枕著頭躺下了。
尤懂：“外面看著挺正常，但這內(nèi)部的科技感……真不是蓋的！雖然好多東西我都沒見過。”劉墨則咀嚼著趙海棠給的糖，含糊地附和：“好像還只是冰山一角呢，聽說這學(xué)校底下還有不少秘密設(shè)施?？上Ш枚嗟胤讲蛔屓グ。 ?/p>
他咽下糖果，帶著點狐疑看向尤懂：“額～所以說到底，他們就是想觀察我們身上有沒有那什么‘邪祟’留下的痕跡？就只是這樣？”
“??！”突然尤懂發(fā)覺不對勁
“誒！你不是被那邪祟咬傷了嗎？一點心理陰影也沒留下？我現(xiàn)在都感覺整個身子在顫抖?！?/p>
“哎！斯～那張臉我忘了”
“額。。。?！眲⒛@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樣子讓尤懂感到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