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傳令兵敲響了指揮部的大門，“報告！87師師部急電！”屋內，幾位軍官正圍坐在桌前研究著地圖，聽到聲音，林風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門口接過電報。匆匆掃了幾眼，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將電報遞給旁邊的參謀長，沉聲道：“立刻開撥淞滬。”
參謀長看完電報，眉頭緊鎖，“旅座，咱們這一去，局勢必定兇險?！绷诛L目光堅定，“淞滬乃戰(zhàn)略要地，如今戰(zhàn)事緊急，我們責無旁貸。傳令下去，全旅即刻集合，準備出發(fā)?！?/p>
一時間，軍營里號角聲起，士兵們迅速整理裝備，集合在操場上。林風站在高臺之上，大聲說道：“弟兄們，國家危難之際已至，此次開赴淞滬，我們定要與日寇決一死戰(zhàn)，保我河山，揚我國威！”士兵們齊聲高呼，士氣高昂。隨后，部隊邁著整齊的步伐，向著淞滬戰(zhàn)場進發(fā)，一場慘烈而又悲壯的戰(zhàn)斗即將拉開帷幕。
列車在暗夜中咆哮前行，車輪碾過鐵軌的震動如同沉悶的戰(zhàn)鼓，一下下敲打在林風的心口。他倚靠在冰冷的車廂壁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毛瑟手槍粗糙的木柄。窗外是飛逝的、濃得化不開的江南夜色，稻田和水塘偶爾反射著微弱的星光，轉瞬即逝。這是1937年8月11日的深夜，259旅全旅官兵正擠在十幾節(jié)悶罐車廂里，沿著京滬鐵路，向著燃燒的上海疾馳?？諝饫锘祀s著汗味、皮革味、槍油味，還有一股鐵銹般的、屬于戰(zhàn)場的預兆。
“旅座，還有一小時到真如。”參謀長王銘的聲音在嘈雜的車輪聲中顯得異常清晰，他黝黑的臉在搖晃的馬燈下繃得緊緊的，“張總司令急電，抵達后立即接管閘北防務，原守軍保安團歸我旅節(jié)制?！?/p>
林風沒有立刻回答。他展開那份已經被汗水浸得有些發(fā)軟的上海城區(qū)詳圖，閘北、虹口、楊樹浦……那些用紅藍鉛筆反復勾畫、幾乎刻入他腦海的街巷，此刻仿佛在圖紙上扭曲、燃燒起來。他仿佛能聽見地圖上未曾標注的、來自未來的轟鳴——日軍艦炮撕裂空氣的尖嘯，坦克履帶碾過廢墟的悶響，還有士兵瀕死的吶喊。三個月地獄般的操練，36門用漢奸的骨頭榨出來的Pak36反坦克炮深藏在炮兵營的草垛下，500支沉重的毛瑟反坦克槍分發(fā)到了最悍勇的老兵手中……所有這一切，即將投入一個真正的、名為“淞滬”的血肉磨坊。
“通知各團，”林風的聲音像繃緊的鋼絲，穿透了車廂的噪音，“鋼盔戴好，綁腿扎緊，子彈上膛。這不是演習。下車就是戰(zhàn)場?！?/p>
---
當?shù)谝豢|灰白的晨光刺破上海的薄霧，259旅的先頭部隊——趙鐵柱的一團，已如沉默的鐵流般開進了閘北街區(qū)。士兵們土黃色的軍裝上沾滿連夜行軍的塵土，德式M35鋼盔在微曦中反射著冷硬的光澤。他們沉重的皮靴踏在碎石路上，發(fā)出整齊而壓抑的“咔咔”聲，驚醒了蜷縮在殘破屋檐下的市民。
“看！是國軍！我們的兵！”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顫巍巍地推開半扇焦黑的店門，渾濁的眼睛里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彩。更多的門扉被推開，一張張疲憊而驚恐的面孔探出來。女人們捂著嘴，淚水無聲地滑落；孩子們躲在母親身后，睜大眼睛看著這支仿佛從天而降的軍隊。沒有歡呼，只有壓抑的啜泣和低低的、帶著無盡期盼的議論：“來了……總算來了！”“老天爺開眼，我們有救了？”
林風騎在馬上，目光掃過街道兩旁。這里尚未淪為最前線的焦土，但戰(zhàn)爭的陰影已無處不在。被炮火震碎的玻璃窗糊著交叉的紙條，沙袋在街角壘起了簡易的工事，空氣中飄散著若有若無的焦糊味和……一絲血腥氣。一個報童蜷在墻根，懷里緊緊抱著一疊早已過時的報紙，頭版上“虹橋事件”幾個粗黑大字刺眼無比。
“旅座！張總司令在葉家花園指揮部，急召！”一名傳令兵飛馬而至，聲音急促。
林風猛地一夾馬腹。葉家花園，他知道這個地方。地圖上，那是張治中將軍在京滬戰(zhàn)事初起時選定的核心指揮樞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