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執(zhí)在謝昀時懷里動了動。額頭抵著年輕徒弟溫熱的鎖骨，這個姿勢讓他有些微的眩暈，更因意識到此刻的親密而渾身僵硬。
他試著想掙開，身體卻沉得像灌了鉛，胸口殘留的悶痛隨著動作尖銳起來，讓他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
“別動…”謝昀時立刻察覺，手臂下意識收得更緊，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緊張，“我暖著您?！?他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拂過。
這過分的靠近讓楚執(zhí)耳根發(fā)燙。他從未與人如此貼近，更何況是謝昀時。
徒弟身上混合著風雪寒意和年輕男子特有熱度的氣息，霸道地將他包裹。他想斥責這不合規(guī)矩的僭越，喉嚨卻干澀得發(fā)不出像樣的聲音，只有一絲微弱的氣音：“…成何體統(tǒng)…”
“弟子僭越了?！敝x昀時立刻認錯，聲音低低的，手臂卻紋絲不動，固執(zhí)地將懷里冰冷的身軀圈得更嚴實些，用自己的體溫去烘暖那寒玉般的皮膚。
“師尊…”謝昀時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您識海里…那個‘系統(tǒng)’…它還在嗎？”
楚執(zhí)的心猛地一沉。
他凝神內視。識海深處一片狼藉，如同被風暴肆虐過。那團冰冷、充滿惡意的“系統(tǒng)”光球并未消失，只是光芒黯淡到了極點。
之前那場豪賭般的反擊，幾乎將它徹底摧毀，但也耗盡了楚執(zhí)最后的神魂之力。
“暫時…沉寂了?！背?zhí)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 他艱難地吐出這些字眼，每一次回憶都像在撕裂尚未愈合的傷口。
謝昀時抱著他的手臂驟然收緊，勒得楚執(zhí)幾乎喘不過氣，那力道里充滿了后怕和憤怒：“所以…所以那些…您罵我廢物…罰我…甚至要逐我出門…都不是您的本意？”
他的聲音發(fā)顫，帶著一種不敢置信的希冀和巨大的委屈。
“嗯”說罷，便劇烈咳嗽起來了。
謝昀時慌忙松了些力道，笨拙地輕拍他的背脊：“師尊，我不問了 您別說話了?！?他語氣里的驚慌失措，蓋過了之前的委屈。
楚執(zhí)感受著身后年輕軀體傳來的滾燙溫度，聽著那帶著哭腔卻無比堅定的誓言。
胸口那冰封了太久的地方，仿佛被這灼熱的力量硬生生鑿開了一道縫隙。一股滾燙的暖流，夾雜著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悸動，緩緩流淌進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從未被人如此笨拙又如此熾烈地需要過，守護過。
夜很漫長……
楚執(zhí)醒來時，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觸到一片溫熱的肌膚。這陌生的觸感讓他瞬間清醒，猛地睜開眼，正對上謝昀時近在咫尺的臉。
謝昀時不知何時也睡著了，此刻正側臥在他身邊，一只手還固執(zhí)地環(huán)在他腰間。
那張總是倔強的臉在睡夢中顯得格外柔和，長睫投下淺淺的陰影，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做了什么美夢。
楚執(zhí)怔住了。
他從未這樣近距離地看過謝昀時。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比初見時成熟了許多，眉宇間褪去了幾分少年的青澀，多了幾分青年的堅毅。
楚執(zhí)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這個認知讓他呼吸一滯。他下意識想移開視線，卻又被謝昀時右臂上那些暗紅的紋路吸引。此刻那些紋路安靜地蟄伏在皮膚下，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像是某種沉睡的獸。
"師尊..."謝昀時突然呢喃出聲，聲音帶著睡意特有的沙啞，手臂無意識地收緊，將楚執(zhí)往自己懷里帶了帶。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楚執(zhí)渾身僵硬。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幾乎鼻尖相觸，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謝昀時呼出的熱氣拂過自己的唇。
太近了。
楚執(zhí)本能地想要推開，卻在抬手時牽動了胸口的傷，一陣尖銳的疼痛讓他悶哼一聲，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衣。
"師尊？！"謝昀時被這聲悶哼驚醒，猛地睜開眼，"您哪里疼？是不是傷口..."
他慌亂地支起身子，手忙腳亂地去檢查楚執(zhí)胸前的金紋，卻在觸及衣襟時猛地頓住，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僭越，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弟子...弟子逾矩了..."他結結巴巴地收回手，眼神飄忽不敢與楚執(zhí)對視。
楚執(zhí)看著這個剛才還大膽抱著自己入睡，現在卻因為碰了一下衣襟就面紅耳赤的徒弟，心中那股莫名的躁動更甚。
他輕咳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不自在："無妨...扶我起來。"
謝昀時如蒙大赦，連忙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每一個動作都極盡輕柔。
"師尊，您餓不餓？弟子去給您端些吃的來？"謝昀時跪坐在榻邊，聲音里是掩不住的關切。
楚執(zhí)搖搖頭，目光落在謝昀時凌亂的衣襟上——那是被他抓皺的痕跡。
一個荒謬的念頭突然閃過：他想親手撫平那些褶皺。
謝昀時猶豫道，"師尊...那個'系統(tǒng)'...真的不會再醒了嗎？"
楚執(zhí)內視識海。那團黯淡的光球依舊死氣沉沉，但表面的裂紋似乎比之前少了些。這個發(fā)現讓他心頭一緊："暫時無礙...但恐怕不是長久之計。”
謝昀時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語氣中的凝重，立刻傾身向前："師尊是擔心它會恢復？"情急之下，他忘了保持距離，一把抓住了楚執(zhí)的手，"弟子該怎么做？"
溫熱的觸感從相貼的皮膚傳來，楚執(zhí)下意識想抽回手，卻又鬼使神差地停住了動作。
"你的力量..."楚執(zhí)輕聲開口，聲音有些啞，"似乎能干擾它...上次就是借助你的魔氣，我才暫時壓制了它。"
謝昀時眼睛一亮："那弟子再多輸些給您。"說著就要催動右臂的魔氣。
"不可！"楚執(zhí)厲聲喝止，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你現在的控制力還不夠，貿然動用太多魔氣，極易失控。"
被握住的手腕處傳來一陣酥麻，謝昀時呆住了。
這是師尊第一次主動觸碰他。那只手冰涼修長，骨節(jié)分明，明明虛弱得沒什么力氣，卻讓他動彈不得。
"那...那怎么辦？"他聲音發(fā)緊，目光落在兩人相觸的手上，心跳如擂鼓。
楚執(zh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反常。他應該立刻松手的。
"需要...想個更穩(wěn)妥的辦法。"他低聲說，拇指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謝昀時腕間的皮膚。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謝昀時呼吸一滯。他不敢置信地抬頭，正捕捉到楚執(zhí)眼中一閃而過的柔軟。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師尊..."他聲音發(fā)顫，小心翼翼地翻轉手腕，輕輕回握住那只冰涼的手，"弟子...可以一直這樣陪著您...直到找到辦法..."
楚執(zhí)沒有抽回手。窗外最后一縷暮光透過窗紗，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柔和的光暈。他垂下眼睫，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這個微小的動作，卻讓謝昀時如獲至寶。
"師尊的手...好涼。"他輕聲說，拇指輕輕撫過那些修長的手指，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遞過去。
楚執(zhí)靜靜地任他握著。寢殿內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交錯的呼吸聲和炭火偶爾的噼啪聲。
在這靜謐的暮色中，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
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悄然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