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間四壁漏風的雜役小屋，林凡的心情久久難以平復。
掌心之中，那塊從廢棄煉器材料中挑揀出來的、約莫拇指大小的漆黑金屬碎片，此刻在他眼中，已不再是普通的垃圾，而是一塊亟待開啟的璞玉。
萬靈歸源鼎的分析清晰地告訴他，只要方法得當，這枚碎片中沉寂的“金銳之氣”便能被重新激活，其價值將遠超普通的低階材料。
林凡首先想到的，便是依靠小鼎的指引，自己嘗試提煉這絲“金銳之氣”。
然而，當他將神識沉入小鼎，仔細“閱讀”鼎內給出的關于激活此金屬碎片的模糊信息時，眉頭卻不由得微微蹙起。
根據(jù)小鼎的初步推演，激活并提煉這絲“金銳之氣”，不僅需要幾種他目前無法從廢丹房直接獲取的特殊輔料，更需要一個能夠精準控制微弱火候的環(huán)境，以及至少數(shù)日的溫養(yǎng)。
他現(xiàn)在一窮二白。
既沒有那些特殊的輔料，也沒有一個安全的、可以長時間進行精細操作的場所。
他那間破屋子，隨時都可能有人闖入。
“看來，直接提煉暫時是行不通了?！?/p>
林凡有些遺憾，但并未氣餒。
他轉念一想，既然這金屬碎片本身具有潛在價值，那么，是否可以將其直接出售，換取一些他目前更急需的東西？
比如，幾枚最低階的靈石用來補充小鼎的消耗和輔助修煉，或者一些能夠快速提升體能、改善他這具孱弱身體狀況的低品階丹藥。
這個念頭一出，便在他心中扎下了根。
他知道，林家內部的資源分配，他是休想染指分毫的。
那么，唯一的途徑，便是通過家族之外的某些隱秘渠道。
林凡在廢丹房待了八年，每日接觸三教九流的雜役和偶爾前來處理廢料的家族底層修士，耳濡目染之下，也曾隱約聽聞過一些關于林家坊市邊緣，以及更遠處的黑水鎮(zhèn)，存在著一些專門收購各種“奇貨”的地下交易點。
那些地方魚龍混雜，秩序混亂。
但對于許多像他這樣身處底層、又或身懷不便公開之物的人來說，卻是唯一能夠換取所需資源的場所。
只是，那些地方也同樣充滿了危險。
他一個年僅十三歲、手無縛雞之力的雜役，貿然帶著一件可能引起他人覬覦的物品前去交易，無異于稚童抱金過市。
林凡深知其中的風險，但他別無選擇。
他需要資源，迫切地需要！
接下來的幾天，林凡在完成日常工作的同時，更加留心觀察和打聽。
他不敢直接詢問，只能通過旁敲側擊，或者在其他雜役閑聊時，豎起耳朵捕捉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那因為與小鼎靈魂綁定而變得比以往更加敏銳的感知，也幫助他從那些紛雜的言語中，篩選出了一些關于坊市邊緣某個不起眼角落，存在著一個被稱為“鼠道人”的神秘收購者的傳聞。
據(jù)說這“鼠道人”來歷不明，常年以一張遮掩了半邊臉的鼠皮面具示人。
專門收購一些來路不明的材料、殘破的法器、甚至是某些禁忌之物。
出手雖然吝嗇，但勝在口風緊，從不泄露賣家的信息。
“就是他了。”
林凡心中打定了主意。
他將那塊漆黑的金屬碎片用粗布仔細包裹好，藏在懷中最貼身的位置。
又將自己這幾天從廢料中提取、積攢下來的微薄元能，盡可能地轉化為能夠支撐自己往返坊市的體力。
他還特意找了些泥灰，將自己的臉涂抹得更加臟污，頭發(fā)也弄得更加蓬亂，再換上一件最為破舊、打滿補丁的短衫，讓自己看起來就像一個毫不起眼的、常年在底層掙扎的小叫花子。
等到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林凡估摸著家族守衛(wèi)最為松懈的時辰，借著夜色的掩護，如同一個真正的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溜出了雜役院。
避開了家族的巡邏，第一次踏出了他生活了十三年的林家大宅，向著坊市邊緣那片混亂而充滿未知的區(qū)域潛行而去。
林家坊市位于林家屬地的邊緣地帶，平日里還算繁華。
但林凡所去的，卻是坊市最外圍，一片被稱為“尾巷”的區(qū)域。
這里燈火昏暗，街道狹窄泥濘，兩旁多是些低矮破舊的棚屋和一些不見光的小店。
空氣中彌漫著劣質酒水、汗臭以及各種不明物質混合的刺鼻氣味。
不時有眼神不善的壯漢或形跡可疑的黑影從暗巷中閃過，讓初次踏足此地的林凡不由得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緊了緊懷中的金屬碎片，壓低了頭，盡量讓自己融入那些在夜色中匆匆行走的底層人群之中。
按照打聽來的消息，他七拐八繞，終于在一條最為偏僻、幾乎沒有光亮的死胡同盡頭，看到了一間掛著一盞幾乎要熄滅的紅色燈籠的小鋪子。
鋪門半掩著，門板上用白漆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個丑陋的老鼠圖案。
這里，應該就是“鼠道人”的巢穴了。
林凡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緊張，伸手輕輕叩了叩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道縫。
一股濃烈的藥草與金屬銹蝕混合的怪味從門內飄出。
一個沙啞而警惕的聲音從門后傳來：“誰？”
“我……我有些東西，想請道長過目?！?/p>
林凡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但微微的顫抖還是出賣了他的緊張。
門內的沉默持續(xù)了片刻。
那沙啞的聲音才再次響起：“東西帶來了嗎？先進來吧，別在外面惹眼。”
門被拉開了一些，林凡閃身鉆了進去。
屋內光線更加昏暗，只有一盞豆大的油燈在桌上搖曳。
一個身材佝僂、穿著深灰色道袍、臉上果然戴著一張遮住了大半面容的鼠皮面具的干瘦老者，正坐在桌后。
一雙藏在面具陰影下的眼睛，如同真正的老鼠般，閃爍著精明而審視的光芒，上下打量著林凡。
“小子，就是你要出東西？”
鼠道人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把東西拿出來看看吧。我這里規(guī)矩簡單，東西好，價錢好說；東西不行，或者來路太臟，就別怪我直接把你扔出去喂狗?！?/p>
林凡的心跳得飛快。
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可能決定他今晚的命運。
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那個用粗布包裹的金屬碎片，輕輕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