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嶼白對著手機屏幕發(fā)了半小時呆。
林敘的邀約像塊燙手山芋。接,怕觸怒顧執(zhí),黑化值再往上飆;不接,又怕拂了頂流的面子,給自己惹麻煩——他現(xiàn)在這副身子,可經不起任何風波。
“謝先生,要出去走走嗎?”李嬸端來切好的草莓,“林司機說,附近新開了家公園,環(huán)境挺好的?!?/p>
謝嶼白眼前一亮。出去透透氣也好,說不定能理清楚思路。
林司機是個話不多的中年男人,穿著熨帖的制服,開車時腰板挺得筆直。
謝嶼白坐在后座,看著窗外倒退的樹影,忍不住問:“林司機,你在顧家做了很久了吧?”
“快十年了?!绷炙緳C從后視鏡看了他一眼,“看著顧總從剛接手公司,到現(xiàn)在……”他頓了頓,沒再說下去,只是遞過來一顆糖,“薄荷糖,顧總說您可能會暈車?!?/p>
糖紙是透明的,裹著顆淡綠色的糖球,像顆被凍住的露珠。謝嶼白捏在手里,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開。
他不暈車。顧執(zhí)怎么會知道?
“顧總……很細心啊。”謝嶼白剝開糖紙,把糖放進嘴里,清涼的薄荷味瞬間沖開了郁結的心緒。
林司機笑了笑,語氣帶著點感慨:“顧總只是看著冷,其實……小時候苦過?!?/p>
謝嶼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小時候……怎么了?”
書里對顧執(zhí)的童年一筆帶過,只說他七歲被拋棄,在孤兒院長大,具體的細節(jié)從未提及。
林司機嘆了口氣,方向盤輕輕打了個彎:
“我剛來時,顧總才二十出頭,天天泡在公司,一餐飯分三次吃,累到在辦公室睡著。
有次發(fā)燒到三十九度,硬撐著簽完合同才去醫(yī)院,嘴里還含著顆薄荷糖……”
他頓了頓,聲音放輕了些:“后來聽周叔說,顧總小時候被丟在孤兒院門口,那天也下著雨,他攥著半顆別人給的薄荷糖,在雨里站了一夜?!?/p>
謝嶼白含著糖的嘴突然發(fā)苦。
他想起顧執(zhí)耳后的蝴蝶胎記,想起他面對澈寶時僵硬卻溫柔的動作,
想起他昨晚把傘傾向自己時淋濕的肩膀——原來那些看似冷漠的背后,藏著這樣一段被雨浸透的童年。
那顆被攥了一夜的薄荷糖,該有多涼啊。
“他現(xiàn)在……還喜歡吃薄荷糖嗎?”謝嶼白的聲音有點啞。
“不常吃了?!绷炙緳C搖搖頭,“但車里和辦公室,總備著?!?/p>
謝嶼白低頭看著掌心的糖紙,忽然覺得那顆在嘴里慢慢融化的薄荷糖,不僅清清涼涼,還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他好像有點懂了,顧執(zhí)為什么總是豎起尖刺——因為被傷過太多次,所以只能用冷漠當盔甲。
逛公園時,謝嶼白沒什么心思看風景,滿腦子都是林司機的話。澈寶跑在前面追蝴蝶,他跟在后面,腳步慢吞吞的。
“爸爸,你看我抓到啦!”澈寶舉著只翅膀殘缺的蝴蝶跑過來,小臉興奮得通紅。
謝嶼白蹲下來,輕輕捏了捏他的奶膘:“蝴蝶要回家找爸爸媽媽哦,我們放它走吧?!?/p>
澈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松開手。蝴蝶撲騰著翅膀飛走了,他突然抱住謝嶼白的脖子:“我不要找爸爸媽媽,我有兩個爸爸就夠了?!?/p>
謝嶼白的心一軟,把他抱起來:“對,我們澈寶有兩個爸爸?!?/p>
回去的路上,謝嶼白讓林司機在便利店停了停,買了兩盒薄荷糖,放在副駕駛的儲物格里。
“給顧總備著。”他對林司機笑了笑,左邊的酒窩陷得很深。
林司機眼里閃過一絲欣慰,沒多說什么,只是發(fā)動車子時,輕輕嘆了句:“顧總……是該有人疼疼了?!?/p>
回到顧家時,顧執(zhí)居然在家。他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文件,周叔在旁邊匯報著什么,看見他們進來,周叔識趣地退了出去。
“去哪了?”顧執(zhí)頭也沒抬,翻了一頁文件。
“帶澈寶去公園了。”謝嶼白把孩子放下,讓他自己去玩,“林司機說你不忙?”
顧執(zhí)嗯了一聲,終于抬起頭,目光落在他臉上:“林敘的事,想好了?”
謝嶼白心里咯噔一下,忘了這茬。他猶豫了幾秒,老實說:“還沒。我對綜藝不太熟,怕做不好?!?/p>
“想去就去?!鳖檲?zhí)的語氣很淡,聽不出情緒,“別給我惹麻煩就行?!?/p>
謝嶼白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他還以為顧執(zhí)會反對,畢竟林敘是他的白月光。
“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顧執(zhí)挑眉,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你是我的契約伴侶,做點自己想做的事,很正常?!?/p>
話是這么說,但謝嶼白總覺得他的語氣有點怪怪的,像是在賭氣。
他想起副駕駛的薄荷糖,走過去坐下,從口袋里摸出一顆,遞到顧執(zhí)嘴邊:“吃嗎?挺提神的。”
顧執(zhí)的目光落在那顆綠色的糖上,瞳孔微縮,像是被燙到似的偏過頭:“不用?!?/p>
“嘗嘗嘛,挺好吃的。”謝嶼白沒收回手,堅持著,“林司機說……”
“他多事。”顧執(zhí)打斷他,聲音陡然冷了下來,“誰讓他跟你說這些的?”
謝嶼白的手僵在半空,有點委屈:“我就是覺得好吃,想給你嘗嘗……”
顧執(zhí)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喉結滾動了一下,終是沒再說狠話,只是別開臉:“拿走?!?/p>
謝嶼白默默地收回手,把糖放進自己嘴里。薄荷的清涼感再次蔓延開,卻沒剛才那么舒服了,反而有點嗆人。
他就知道,關心顧執(zhí)這種事,果然是自討沒趣。
顧執(zhí)低頭看著文件,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剛才謝嶼白遞糖過來時,他差點就張口接住了。
那顆糖的顏色,和他攥了一夜的那顆,太像了。
而謝嶼白眼里的期待,像束突然照進暗室的光,讓他下意識想躲開,又忍不住想靠近。
【叮——檢測到顧執(zhí)當前黑化值88%。】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謝嶼白腦海里響起時,他正低著頭嚼糖。
又降了1%。
謝嶼白偷偷抬眼,看見顧執(zhí)的耳根又紅了,像被薄荷糖的清涼氣熏的。
他忽然覺得,這個嘴硬的男人,好像也沒那么難哄。
也許下次,可以試試把糖紙剝開,直接塞進他嘴里?
謝嶼白想著,左邊的酒窩又悄悄陷了下去。